黑袍修士微怔，然后说道：“是人。”
“你是人吗？”黎浜又问道。
黑袍修士这次不假思索的答道：“是。”
“那么就可以了，你和凡人都是人，又能有什么不同？难道会因此多胳膊少腿吗？”黎浜摇了摇头，问道。
黎浜所说的，便是万千修士所共有的一个心理问题。修士的目的是成仙，走长生之路，但是修士说到底还没有变成仙人，那么在成为仙人之前，是什么东西？是人。修士在成为仙人之前，就是人，普普通通的人，但是只是拥有更加强大的力量。但是就是这力量上的差异，才导致寻常修士都将凡人当作第一层次的生灵，没有正眼观之。
黎浜是少数能够将凡人视作与自己同一层次的修士，这便是他的特殊之处。
黑袍恼怒的说道：“但是凡人有什么能力？他们只是普通的生灵，有什么力量？没有力量，就要被奴役，被使用！”
黎浜再一次摇摇头，说道：“凡人之间的人，也有力量上的差距，也有强壮的人和弱小的人，可是即便有那么多的差距，强壮的人一般也不会可以去欺辱弱小的人，更不会像你们一样。”
他的这番话再次让黑袍一怔，他思索了一会，组织了一下语言，有些惊讶的神色又重新归于平静，并且多了几分冷笑。
“凡人之间，有律法，有更加强大的机构作为监督，作为管理，若是伤人，便会收到凡人的律法制裁，又怎么能够肆意？又如何能自由？”
黎浜看着黑袍修士的冷笑，神情不变，暗想你所说的自由不过是一种霸道而已，一种欺凌。
黎浜说道：“那凡人之间也有强壮之人与瘦弱之人初次见面便笑脸相迎，便接下友谊的事情，即便是陌生的两个人，实力相差巨大，也会在见面的时候各自给予友善的招呼，这是与律法无关，完全发自内心。”
黎浜看着黑袍魔修的眼睛，视线如同利剑刺穿内心，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这，你又如何解释？”
黑袍沉默了一会，再一次的陷入思索。
从对话的开始到现在，黎浜的话语都没有太多的延迟，反观黑袍在回答的时候却不断的需要时间去思索，从这谈话中来看，他已经是落了下风，但是他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没有错。
地上的青草在风的吹拂下摇曳，整齐的颤动很是惹眼。树叶落下，在空中慢慢落下，堆积在树木的根茎旁。有飞鸟在天空中掠过，速度不快，但是没有丝毫的停顿，更不会对下方的众人投以视线。
“那是因为，没有足够的利益。”黑袍魔修终于开口，“一切的迫害都是以利益作为基础，若是没有足够能够让人打破底线的利益，自然能够维持较好的关系，自然会友善。”
“那底线是什么底线？”黎浜突然问道，清澈平静的眼眸落入了黑袍修士的眼中，让他的心中莫名一震。
“是……”那是两个字，但是这两个字，张大了嘴巴的黑袍修士始终无法说出口。
他已经遗忘了这两个字好久了，久远到数十年前过去，久远的此刻在提及这两个字，竟然无法说出来。
黎浜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道德？”说这两个字的，不是黑袍修士，也不是那两个头脑简单无法看懂二人对话的灰袍红袍修士，是那个跪倒在地上，姿势没有任何改变的老村长。
黑袍修士罕见的没有暴怒，而那两个修士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他们不懂二人的对话。
黑袍魔修低下头沉思起来，黎浜也缄默不语，唯有老村长在说完那两个字后，浑身颤抖不已，忧心接下来自己的插嘴是否会导致非人的待遇。
“我已经没有道德了。”黑袍修士像是明悟了什么，抬起了头，看着黎浜一尘不染的眼眸，说道。
接着他指了指红袍魔修和灰袍魔修说道：“他们也一样。”
黎浜默不作声。
“所以，我们心中没有底线。”
“所以，这番对话便毫无意义。”
黑袍修士平静的说道，眼中的清明和狂躁交错闪动，让人不清楚他还谨记着人心，亦或是入了魔。
是的，这番对话毫无意义。
黎浜有些失落的叹了一口气，默认了他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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