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炖的家养番鸭汤,清甜可口;泡在里头的线面,柔滑顺口;鸭肉嚼在嘴里既香甜又生津,这么一碗鸭汤面在农村乡下是待客的上乘菜肴。
杨墨斗看着桌面上摆满十来碗的鸭汤面,内心甚是感激杨翠英,是她张罗着这么一餐既滋补身体又干净利落的午餐,使他在林云倩眼里有了脸面。
杨翠英看出杨墨斗对她的感激而显得格外的高兴,拖着林云倩坐在自己的身边,热情似火,催促着林云倩马上动筷子吃。
林云倩看向杨墨斗,右手轻拍右边的座位示意杨墨斗坐下。
陡然间,杨墨斗觉得林云倩与他仿佛是多年的夫妻似的亲密。
见其他职工迟迟不肯落座,黄宗耀知道没有自己下令他们是不敢落座的,内心的自豪感油然而生,但是,他看见杨墨斗和林云倩两人在座而且显得那么亲密无间,心情格外的好,豪放地揶揄道:“杨会计和林云倩姑娘都入座了,你们站在那里干什么?还要我请你们上桌?——快!抄家伙!”
室内气氛瞬间活跃起来。那些站在桌边的几个职工好像士兵听到了集结号一样各就各位。
大家埋头在吃。一时李碧莹的厨房兼膳厅的房间里便响起“嘘嘁、嘘嘁”的吃面声和一些“吧唧、吧唧”的嚼肉声。
“谁吃得吧唧吧唧的,像猪吃食一样?”黄宗耀吃好了,吸着烟,又开始说笑了,“小时候,我听老人们说过,吃饭要是吧唧吧唧的响,那样会把好运气给‘吧唧’没了……你们看看人家云倩姑娘,吃得多么文雅,像古代千金小姐一样。你们啊,要好好学习云倩姑娘。翠英,你说是不是?”说罢,黄宗耀色色地看着杨翠英。
“是哦,黄场长从大乡镇过来见识就是多,”杨翠英放下碗筷,撇了一眼黄宗耀,口气里透着揶揄,继而转向云倩,“云倩姑娘那是大家闺秀,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言谈举止不俗,还开小车,我们怎么学也学不来,大伙说是吧?”
黄宗耀这老色鬼,干吗偏偏去问杨翠英?你的老相好李碧莹在场,你就不怕她吃醋?现在好了,不仅自己难堪而且还把火烧到云倩身上。杨墨斗心里有些着急,担心云倩听了翠英的话后会生气。
只见云倩脸上掠过一丝红晕,她放下碗筷,看得出她有些不自在。她看了杨墨斗一眼,然后转向大家,面带微笑说:“象今天这样的鸭面,我好久没吃过了,感谢黄场长盛情款待,感谢杨翠英姐、感谢大家……
“我从小在乡下长大,是一个普通人,绝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大家老夸我,我听了很高兴也很惭愧。
“我在金弟厂工作,大家以后到贵安街,记得到厂里找我……”
林云倩说罢,转向左边,瞧着杨翠英,显得落落大方又不乏真挚地说道:“翠英姐,刚才我一下车,头一个就遇见你,你热情地帮我带路找到墨斗,算我跟你特别有缘,以后一定要到我那儿坐坐、喝喝茶、聊聊天……”
杨墨斗没想到云倩说话水平竟然这么高,达到四两拨千斤的效果。这使他突然想起诸葛亮舌战群儒的场面,顿时对她刮目相看,压在他心头的那块石头落了地,便笑看着云倩,后把目光转向翠英,看她怎么反应。
坐在云倩左边的翠英用双手压着云倩的右手,受宠若惊似的连连点头,“好好好,我一定去、一定去。”
黄宗耀鼓掌,厨房里只有他的鼓掌声,大伙都看着他;他环顾四周,下命令似的说:“怎么不鼓掌了?鼓掌!”大伙都笑看着他,没有鼓掌。
这黄宗耀也真是的,这场里啥时有鼓掌的习惯?我参加工作这么多年,知道有鼓掌的时候那是局领导来场里作报告的时候。场里开职工大会,几任场长作报告都没鼓掌过,你黄宗耀自己作报告不是也没人给你鼓掌,这些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天这场合,你让大伙怎么鼓得起掌来?杨墨斗越想越觉得黄宗耀今天不大正常。
尴尬场面,黄宗耀面有难色,他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我们场的职工就是没素质。”说罢,他朝向杨墨斗,无不羡慕地说:“墨斗弟,云倩姑娘真是美女加才女啊,你们真是天生的一对啊……应该的应该的。我祝福你们!”说罢,他又鼓掌。
谁料他的这一次掌声一响,其他人也噼里啪啦地鼓掌了起来,顿时厨房里却响起一片鼓掌声。
黄宗耀场长心满意足地笑了,然后一本正经地对大家说:“能跟墨斗弟和云倩姑娘俩个人一起吃饭,算你们有福分,知道吗?”
……
大家满嘴油腻地散席了。
黄宗耀让云倩走在最前面,杨墨斗跟在她后面,杨翠英跟在杨墨斗的后面,他自己殿后。他们四人沿着窄窄的石阶路拾阶而上,迈向山顶的场部。
“云倩——!”
当云倩刚迈上最后一个石阶,便有人从大樟树那边喊了过来。
正当杨墨斗警觉快步跟上云倩时,发现大樟树那边很眼熟的一个人正迎向我们。
是叶达官!他怎么来了?他叫云倩的声音怎么那么欢快,仿佛久觅乍得的欢快?杨墨斗厌恶地皱眉看着走向叶达官。
“是叶书记,”云倩迟疑了一下,没有马上回应叶达官,而是转向此时已走在她左边的杨墨斗,试探性地说道,“你同学来找你了……”
杨墨斗脑海里转动的是王望宝在下弯滨海度假村跟他说过的话——觊觎,眼含厌恶之情,没有回应林云倩。
“哎呀,这不是叶书记吗?”走在最后一位的黄宗耀看见了叶达官,几乎是跑向大樟树向叶达官伸出右手。
“老黄,你好、你好,”正被林云倩冷落并且吃杨墨斗醋的叶达官,正尴尬之时,见黄宗耀热情似火,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急忙伸手与他相握,“下村拐到这里看看……”
“吃过没有?我们几个刚吃了鸭面,下面还有剩的……”黄宗耀紧握叶达官的手,深怕他溜走似的,“不嫌弃的话,将就将就……”
“吃过了,刚才在小苑村吃过了,”叶达官胡诌道,“路过这里,不拐进来,要是被你知道了,还以为我叶达官当了副书记了连老领导都不放在眼里?”
说的跟唱的似的,刚才不是叫我“老黄”吗?黄宗耀腹语道,但脸上依旧是笑容满面,豪爽地回道:“我这场长,股级干部,不是什么老领导,不是……”
“翠英妹,几时不见越来越靓了……”叶达官见杨翠英走近,恭维道。
“叶书记很会说笑话,”杨翠英站在黄宗耀身旁,脑海里浮现出叶达官昔日色迷迷看自己的情形,挺了挺高昂的胸部,也开起玩笑,“都说乡镇领导村村都有丈母娘,叶书记中午又到哪个丈母娘家里吃过饭了?”
叶达官听了这话,脑海里立马想到大西口村支书李漠雄的儿媳程雪琴来,脸上掠过一丝红晕,笑着指点着杨翠英,谦谦君子般的风度,傲然道:“很是遗憾,到乡镇三年还没有认到一个丈母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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