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山市区省立医院泌尿外科门诊值班室。医生拉过用作隔离的白布,走到墙角水龙头洗手,转过头对杨墨斗说道:“帅弟,进去帮一下你那个冒牌的哥哥……”
梁栋县长已从检查床上起身,准备下床,他脸上明显舒展开了,看向杨墨斗的眼睛都在笑。
杨墨斗看见他手里提着导尿袋,想帮他扔掉,仔细一看,那导尿袋的导尿塑料管是从他腰间皮带处牵出来的,便问:“还没拔掉?”
“不能拔掉的,”梁栋县长无奈地说,“医生说动手术前都不能拔的。哎,这怎么上班呀……”
“你这‘死了都不懂得倒下去’的人!”
医生所骂的三山市土话很蹩脚,一听便知道是个外地人说三山市土语,真是不堪入耳,杨墨斗听了想笑但却忍着没有笑出来。
梁栋县长却笑着说道:“医生也会三山话呀,还讲得挺好的。”
“我是三山人,怎么不会三山话?!”医生洗好手,坐回就诊桌,一脸正经地说,“只是我出生外省,并且在那边长大,说得不是那么好……”
“哦——,是市区的?”梁栋县长心情大好,饶有兴趣地跟医生聊,便问道。
医生可没兴趣跟他聊,没有接他的话,翻看一下病历,瞪大眼珠看着坐在对面板凳上的梁栋县长,惊奇地问:“你是川坪县政府的?是副县长还是正县长?”
梁栋县长凑近医生,看了下病历封面,皱了下眉头,回看一眼杨墨斗,急忙说道:“哦,他没有填全,我是川坪县政府……办公室的……”
“啊,县政府与县政府办公室可是不一样的,”医生看着杨墨斗说道,“只有副县长、县长的单位才能填县政府,属于县政府办公室的人要是填上县政府,那是冒牌货,那是虚荣,懂吗,帅哥?”
“医生教导的是!”杨墨斗谦卑地“认错”,但心里不明白梁栋县长何以对真实身份讳莫如深,莫非里头还有大讲究不成?
“医生对官场很有研究啊……”梁栋县长笑着说道。
“为了看病方便,有些人故意吓唬人,以为这样医生会给他行方便,走后门,”医生又看住杨墨斗,“看你不是那种人,怎么会那么填的?”
看来这医生哪一根神经错位了吧,老纠结这件事。杨墨斗只好说:“刚才急急忙忙,失误了,嘿嘿……”
医生很是满意杨墨斗的态度,心情特别好,转而奚落梁栋县长,说道:“看你这张脸,就知道你不会是县长……”
“是是是,”梁栋县长委曲求全的态度,然后抖了抖暂时还是干瘪的导尿袋,难为情地说,“医生,挂着这东西,可不好办的,怎么走出去呢?”
“还走出去泡妞不成?”医生鄙夷地甩头,“要是现在有病床,必须马上安排手术,还走出去?!——真是‘死都不懂得倒’!”
“真的那么严重?”梁栋县长问。
“你住院我可以多拿奖金,有红包拿呗!”医生埋头在病历上写“天书”,写毕,将病历合上随手递给杨墨斗,“抓药去!拿好药再回来,我教他怎么用……”
这日子医生拿红包很是普遍,但医生公然这么讲却是很少听说。杨墨斗厌恶地瞪了医生一眼,走去大厅抓药。
在等药剂师抓药间隙,杨墨斗抽着烟在大厅转悠。大厅空无一人,灯光较为昏暗。牛深耕像发疯似的拼命扣他的BB机;杨墨斗嫌它烦,便关掉了它。
我马上就有手提电话——大哥大了,翻盖的那种,杨墨斗美滋滋地想。梁栋县长曾经答应给他买一部,由此却想到了有大哥大的许多人来,比如林云倩、张光辉等人,突然手里握着大哥大的张金弟却蓦然出现在脑海里,杨墨斗没来由地一阵的不舒服。
“梁木东,药好了!”药房那个胖大姨吆喝道。
怎么会是“梁木东”?明明是“梁栋”呀,看来医生把“栋”子给拆开写了。
杨墨斗提着一袋有消炎药、有导尿管和导尿袋混装在一起的塑料袋回到急诊室时,梁栋县长却是满脸愁云、满眼茫然,医生却是漠然坐着。这是咋回事了?
“其实也不要我多说了,吃的药都写着怎么吃,你们又不是傻瓜,”医生的态度与之前的截然不同,变得冷淡,指着药袋里的导尿袋,“要是明后天就动手术,这导尿的东西还用不着……”
“有没有什么药物可以治疗的,我想先保守治疗……”
还没等杨墨斗说完,医生勃然大怒,“都是白痴!要是药物可以治疗的,还用得着导尿吗?——早动手术早安全,反正早动迟动都要动,你们自己看着办!”
“梁县长,既如此,我看宜早不宜迟,您说呢?”杨墨斗说道。
“只是省市经济形势分析会近日会相继召开……”梁栋县长无奈地说。
“哦~~,弄半天你还真是川坪的县长啊,失敬,失敬!”医生眉笑颜开,伸手握住梁栋县长的手,“怪不得叫你动手术,比牵鬼下溪潭还难,原来还真是公务繁忙抽不出时间呀,对不起,刚才多有得罪,还请父母官见谅!”
“你也是为我好,谢谢你啊!”梁栋县长很有礼貌地说,“你也是川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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