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郡太守连洪悠悠睁开了双眼。
迎接他的是当头一盆冰凉的冷水。
他忍不住哆嗦了一声,却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着扔在了地下,身上只穿了最贴身的衣物,那身厚重的甲胄早已不见踪影。
他挣扎着扭头四顾,只看到了一张张颓败的脸庞,里面有他的妻妾,他的小舅子,还有他最为心腹的参谋,以及对他惟命是从的部属,他们无一不是和他一样跪倒在地,满脸都是凄惶之色,对他的注视毫无反应。
稍远一些的院子,已经被大大小小的箱子堆满,那些箱子他很熟悉,那是他用来收藏金银与钱货的宝箱,平日里只有他一人掌有钥匙,即使是嫁给他二十年的结发妻子也不能碰触,如今却被那些粗鲁的士兵极其暴力地撬开,将各式珠宝和金票完全袒露在外。
他又扫了一眼院长的官员,里面不乏他熟悉的高级长官,此刻却没有一人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他们的注意力全在对面的那名毛头小子手中的那本账册上。
连洪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贺院长,秦司长,这些箱子里的金票和金银下官等人已经点过,大致是一亿六千万,”有户事厅的官员捏着一张记满了数字的纸张向大院中级别最高的两位官员汇报,“在赵郡有八套府邸,折价不下千万,田契共有六千两百亩,另外还有价值相当巨大的各类玉器、珠宝、字画、古董等,具体还要稍候再进行估价。
“现在冀州的地价大约是多少钱一亩?”秦震问道。
那名官员想都没想,张口道:“赵郡虽不算大郡,却也是冀州繁华之地,一般的良田每亩至少可卖六千钱,最上等的两三万亦不为过。”
“六千?”秦震微微点头,“六千余亩也就三四千万而已,加起来就算是两个亿……贺院长,”他偏了偏头,“你觉得一个郡守有这种数额的资产算不算多?”
贺芳咳嗽了一声:“为官者本人不得经商,这是历代朝廷的规矩,以他一介郡守的薪俸,绝不可能有这么多的资产。”
“连太守,”秦震的目光忽然自远处飘来,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连洪的脸上,“你能说清楚这些资产的来历吗?”
连洪此时早已没了之前的气焰,他嚅嚅了半晌,才开口道:“朋友送的……”
“好,”秦震笑了一声,“请告诉本官这些朋友的名字和赠送给你的时间与金额,本官自会派人一一询问,若是他们与你的口述能够符合,本官立刻向你赔罪,怎么样?”
连洪只是信口胡说,哪里回答得上来?
“根据徐光祖,也就是你家小舅子的供述,这两年期间,他依仗你的权力经营矿山,获利中的四成都交给了你,大约是一亿五六左右,另有两成则用来打点各路关系,主要是赵郡的各路官员,尤其以农事、工事两处为多,这些主事都已承认画押,你呢?”秦震迈步走到了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这个数字……不管最后定了什么罪状,都是身死抄家的结果,连洪一想到此,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你不承认当然也没关系,”秦震淡淡说道,“本官相信手中的这些证据已经足够杀你十次,或者……”他冷冷哼了一声,“本官也很有兴趣将你押回长安,试一试都察院最近新发明的小刑具。”
连洪蜷缩着趴在地上,颤抖得几乎都要手足抽搐。
“贺院长,”秦震转过身去,对贺芳笑了笑,“留下些精干的官吏收拾现场,我们明天就动身回高邑如何?本官还有些事情要和冀州的几位同僚商议。”
贺芳几乎想也没想就连连点头:“一切按照秦司长的意思。”
他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官品远在对方之上。
他的眼中只看到了那本翠绿色的小册子。
刚才秦震让他看了,里面清清楚楚地记载有他的名字。
当时他虽然强作镇定,但冷汗却已经完全浸透了他的**。
但秦震随即提笔抹掉了那一行字迹,这让他有些看不懂这位年轻的同行,却只能完全听从他的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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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邑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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