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金国赵王府,豪派大气的府邸前,马车已经停住,府邸门前已经有丫鬟在守候,看见马车停了,连忙撑起雨伞,过来伺候。
一只纤纤素手突然挑开了马车的门帘,王府府门前明亮的灯光把这只玉手照的别样白皙,让人生不出亵渎之情。帘布拉起,丫鬟们伺候客人下来,人影闪烁,雨伞多了好几把。
这是位妇人装的女子,看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盘着的头发显得别样高贵,宋庭江南出产的丝绸披在她的身上,更添光辉。这银灰色的长裙套在外面,也没遮住她浑身的风韵,脚下牛皮做的小蛮靴采进水里,却没能湿透她的三寸金莲。
玉色小钗儿飞进了她高高盘起的发髻中,眼中春波流转,两抹柳叶眉下不时皱起,瞧的人心生疼。娇嫩的肌肤没有沾上一滴雨水,淡红的双唇,话音轻吐,“瞧我这伙计,被你们从被窝里拉起来,真是吓的不清呢,可要好好款待他一番,别让本夫人背上些骂名。”
她轻笑着,漫不经心的看着不知所措的车夫,内心莞尔。刚准备提衣裙,进府门,一道低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但叫夫人放心,王府的厨子已经备好了酒菜,会好好招待这位弟兄的。”声音没有被雨声干扰,清楚的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到。
那妇人眼神异样光芒一闪,抬头便见府邸门口有一人,这才轻声道:“原来是王管家,倒是奴家失礼了。能吃上王府的美味那倒是我那个奴才的福分。”
到了门口才看清王管家的容貌,头发半黑半白,双目炯炯有神,面色红润多皱纹,嘴角八字浓密胡须,一身褐色仆衣打扮,神情有些焦急的恭候在一旁。他身边还有两个雷打不动的王府守卫,手执兵器,肃立一旁。
那妇人在王管家的身旁停顿了一下,似水的眸子像是无意一般,扫了一下王管家的双手,心下想到:双手骨骼比平常宽大,特别两手手指粗壮有力,是练的手上功夫,是指功?掌功?不对,应该是爪功,还是一门厉害的爪功。龙爪功,是了,是少林龙爪功,能让声音穿透雨雾,这王管家的修为当真不凡。她这般想着,面上丝毫不露声色,含笑随着丫鬟们进了门。
王管家却是脸皮微动,即便是低着头,也能感受到妇人眼中的意味深长,即便是装作无意,他自身的武者直觉还是能清楚的感应出来。心下不敢小觑,立马跟上去。
虽说与王妃神往已久,在相国寺中还见过几面,但进王府还真是头一遭,这妇人边走便感惊奇,到底是王爷府邸,宽敞气派,游廊画栋,奇花异草,珍奇玉石这些常人且难看到的事物,在这里竟如凡物随意摆放,真是底蕴十足。
一路行来,妇人心下感慨,真是大开眼界了。过了大厅,走廊,前院,一路上不断有丫鬟仆人向她行礼,若不是见过些大场面,她就要露怯了。
稍微收拾心情,妇人脚下速度稍稍快了些,不一会就到了内府一坐院子前。这王府占地面积颇大,前面走过的都是对外待客见人的场所,只这内府才是王爷家眷住所,旁人可是难见。
妇人随着丫鬟们进了门,一座草屋却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心下忍不住吃惊,想到:这传闻怕是真的了,赵王果然真个爱煞了我那姐姐,不仅驱散了王府里的嫔妃小妾,更是不辞辛苦的从宋庭的临安府搬来这些物件,倒也真个情深意长,只是......
唉!妇人长叹一声,尽管只见几次面,她却对这位赵王妃了解甚深,性子柔弱,心存慈悲,又是难得的性子倔强之辈。她与赵王之事妇人详知其中渊源,对赵王除了感慨竟不剩下什么了。
她只在院门前微微顿了顿,丫鬟们也不敢出声催促,唯一能说的上话的王管家没有跟来,倒是无人打扰。好在这天恶的紧,未等她多想,风雨又猛了些。
妇人感到了凉意,顿时紧了紧衣裳,随着丫鬟们进了草屋。刚进去便见一身着雪白裘衣的妇人,坐在满是油烟的桌子旁,痴痴的看着一个物件。
那是一柄断了的铁枪,很平常,甚至有些粗糙。她却像是看见最心爱的人一般,眼中柔情肆意,像要把它融化一般。依稀还可见她脸上的泪痕,一方半湿的手帕正攒在手心里。
她便是妇人要见的姐姐,赵王府王妃包惜弱了。说来也是缘分,赵王妃自六年前突然入住王府后,便隐匿不出,待在府中教子,两年前才低调出行,隐匿身份常常到西城接济贫寒百姓,落的个善人之名。
而这妇人,本是大金国两代金主御用太医肖志远肖老太医的孙女,只是命有些凄苦,自小父母双亡不说,刚成婚不足一年,丈夫便死于军中,如今随身伺候自家太爷,闲来无事常常凭借自身医术,无偿救济百姓,中都城盛传的圣手菩萨便是她了。
两人都是心存慈悲,行善积德的好人儿,但毕竟地位有异,尽管相识却没见过,还是去年在相国寺为太爷祈福时,妇人才意外见到了这位神秘的赵王妃,一番交谈,竟成手帕。
“姐姐!”
肖夫人轻声叫着,柔弱的身子却飘至王妃的身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惹的你如此伤心?还让人连夜唤我前来?”她确实心存疑惑,今日她刚从医堂回来,便被逮个正着,如今自然要好好问问。
“妹妹”包惜弱似是一惊,从遐思中醒来,看见这位闺中密友关切的眼神,听到她的问话,悲却从心中来,咸酸的泪水是再次往上涌,呜咽道:“妹妹,是康儿,是康儿,他,他...呜呜呜...”
话都没说完,包惜弱便哭出了声,声音中的悲切痛心,让肖夫人也猛的多了些酸意,她赶忙轻手安慰,让包惜弱靠在自己的怀里,素手拍打着她的玉背。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肖夫人此刻却想:我这姐姐虽然活在奢华的王府里,却如那笼中雀儿一样不得自由。而且心中苦楚独自承担不说,怕是连一个可以信赖,值得放心可以靠着的人儿都没有。
想到这,她却又一皱,淡淡的忧愁哀怨挂在眉间,想:自个还不是一样么?哪里能说姐姐,咱们女子都是苦命的人儿啊。有这般念头,她又把王妃抱紧了些。
只是这么哭也不是办法,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有心在问却好笑的发现这位王妃姐姐竟然在她的怀里睡着了。心下一叹,肖夫人知晓她定是心气消耗过多,累昏了。
她也没动,只是唤来门外守候的丫鬟。这小妮子从王妃进府就在身边伺候了,心灵手巧,倒也是个可人儿。
“是小王爷出事了,”唤奴儿的丫鬟如是低声道:“今个上午,小王爷被三王府的猛虎世子拉去玩耍,听说是去了醉梦楼。”说到这,奴儿脸色一红,有些羞意含在眼中。
肖夫人听在这,却俏目寒光四射,原来这醉梦楼是中都最大妓馆,里头的姑娘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在东西坊一代颇有名声。只是小王爷才六岁,便是有心也无力啊,况且以他的身份.......肖夫人不解,示意奴儿继续。
“听说是猛虎世子被人撺掇着去的,那醉梦楼美酒远近闻名,这好酒的世子被家里的王妃管的严苛,这回竟偷偷的拉上了小王爷。小王爷哪里懂这些,只是听说吃酒,便兴趣高昂的跟了上去。”奴儿无奈的道,自从去岁小王爷能独自架马以来,便是一副小大人模样,还学这府中兵卒喝酒。好在王妃早早发现,好生斥责了一番,没想到小王爷念头还没断。
“小王爷这么小,那里经得起美酒的味道,出来时便烂醉了。没成想在街上遇见了四王府的二公子,还有一些和王爷不来往的权贵,开始只是嘴上吵吵,不知怎么的就动起手来了。”奴儿尽力的说着,肖夫人却听出了门道。
大金国当代金主章宗如今已经老迈,三个儿子又早早的夭折,偏生又宠爱李师师那妖精,底下的皇亲王爷们哪里坐的住。一个个相互算计,眼热那金灿灿的的宝座呢。四王府因着赵王和三王相近,常常敌视,子弟间动手也是有的,这回却是有些过了。
“小王爷毕竟喝多了,猛虎世子虽然本事不凡,但对方人多,下手又狠,小王爷竟被他们打的不醒人世了。下午便派人请了御医,接连四拨都没看出什么头绪,偏生王爷此番去了草原,连个主事的人都没了。”
奴儿说完还下意识的看了看熟睡的王妃,她做下人的自是不该议论主子,只是咱这王妃实在太柔弱太慈悲了些,连她有有些看不下去了,生活艰苦的奴儿从小可就是在争夺倾轧中生存下来的呢。当然,她只是丫鬟,也不是事事知晓,只尽力的解说。
整个草屋顿时静了下来,肖夫人明白了事情原委,也有些坐不住了,那小康儿她是见过的,好生俊俏的一个孩子,无所出的她还对姐姐好生羡慕呢,怎么......
不行。她一下回过神来,赶忙让奴儿帮忙,服侍王妃上床,自个迫不及待的要去看小王爷,哪怕是御医看过了,她也要去瞧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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