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读者朋友们,如果您喜欢本书,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精选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蚯蚓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蹲在门口磨他那把斧子,其实这斧子已经够快的了,他只不过是习惯而已。干他这行的手里要是没个好家伙什还不行,能不能用上先不说,关键得是能镇住对方就行。在天桥这地街儿开这种下层人来的谣子也会有麻烦的,这麻烦不是来自于警察,而是漂客自身的问题,有钱有势的谁会来这种地方寻欢作乐啊,来的都是京城地面儿上的下九流,掏个三五毛钱都有些困难,如果不能一出手就把他们镇住,那漂客还不得天天不花钱白玩啊!
蚯蚓边磨斧子边琢磨着,他的脑子现在有点乱。其实他也不想干这个,一个大老爷们靠几个老娘们卖肉过日子,这事本身就丢份儿,但凡有点能力谁愿意干这下烂的事?蚯蚓心里其实也很窝囊。要怨只能怨五爷和高爷,没事非得和警察去热闹冤枉车行孙老头是通共人士,结果偷鸡不成还把命搭上了。以前跟着五爷和高爷前马后伺候着,他蚯蚓可谓是忠心秋秋,没有半点对不起二位爷的地方,可二位爷对自己就有点不地道。
民国二十年刚过完年,蚯蚓按照五爷的吩咐,带着几个弟兄做了陈显贵一家,除了一些金条银圆、女人的首饰,并未找到五爷口中的国宝。五爷是个老江湖了,选择的时机恰当,京城那阵反日情绪高涨,这时候干他一票也没多少人关注,再说还警察内应出手帮忙。五爷可没不是什么爱国主义人士,他是个纯粹的实用主义者,也没有任何政治倾向和国家民族的概念,只要有机会捞他一把,关键是得能捞到钱,在他的观念里这年头得有钱,没钱寸步难行。问题是五爷是怎么对待忠心耿耿为他卖命的弟兄的?那次事后五爷仅仅用了二十块大洋就把蚯蚓打发了。
蚯蚓这两三年里活得容易吗?是人过得日子吗?刚从警察局放出来的时候,蚯蚓还在街面儿上混了段日子,帮着街面儿的混混头跑跑颠颠地干点儿杂事,蚯蚓的特长是他武行,和他讲不了道理,他只知道说的不如打的疼。后来就不行了,他总是给这些混混头惹事,混混头还得为此摆酒赔礼平事,人家混混头出来混街面儿是为了求财,他这种害群之马只能是被慢慢淡忘,他因此也就没人罩着而失业,百般无奈之下才干了这行。
蚯蚓还没磨完斧子,门口便停下一辆黑色的福特小汽车,一个身穿黑风衣的年轻人带着两个下人打扮的人走近屋子。蚯蚓慌忙站起身子迎了上来,赔着笑脸问:“先生,您找谁?”
年轻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就是那个绰号叫‘蚯蚓’的人?”
蚯蚓点点头:“就是我,道上的朋友都这么称呼我,先生,您找我有事吗?”
“没事我上这儿来干吗?这地可不好,兄弟,和我走一趟吧,有点事想和您咨询下。”年轻人一使眼色,那两个下人上前将蚯蚓夹在中间。
蚯蚓经历过太多的这种场面,他可是明白跟着去了决没有好下场,他那种拼命三郎的血性被刺激得暴发出来,竟使天拳脚左右开弓将身边围上来的两个下人打倒在地,还没来得及要去对付年轻人,他的脸上就被年轻人重重一拳击在鼻梁骨上,鼻梁骨被打得粉碎,鲜血四处飞溅崩得他脸上和身上都是。蚯蚓痛哼了一声便栽倒了,挨揍的两个下人这时也爬了起来,扑上前来对着他就是一顿拳脚,一眨眼的功夫就把蚯蚓揍得如同一堆蠕动着的烂肉。
年轻人扔掉手中的烟蒂:“行了,再打就死了,赶紧把这混蛋弄上车带走。”
两个下人将血肉模糊的蚯蚓抬起,塞进了福特汽车。
纳景慧此时正坐在栾胖子在东柳树井新开的小酒馆里喝酒呢,自从祥子被打死在栾胖子的酒馆后,纳景慧也有两三年没见着他了,听栾胖子说最后他是被小五和警察老林逼着离开的北平,后来听说在九一八那晚两人被打死在丰泽园里,栾胖子才敢又回到北平城的,给人家当了一年的厨师,最后还得是自己给自己当厨师,才算是有了这家小酒馆。纳景慧也算是故地重游,可想起祥子他还是有点伤感。栾胖子可比两三年前又富态了一圈,他坐在曲尺形柜台后面笑眯眯地看着纳景慧,活脱脱地像尊弥勒佛。
纳景慧一进门就点了一瓶莲花白,酒菜是油炸花生米、肉皮冻儿、拍黄瓜和海蜇皮四样儿。栾胖子一边拿酒一边和他开玩笑:“纳爷啊,几年没见看你现在也算是个有钱的主儿,我记得你原先可是二两烧刀子,外带一碟拌三丝就打发了,今儿个是怎么了?在哪儿发了财,是抢银行了还是砸当铺?”
纳景慧拿起酒盅一扬脖儿先干了一杯,重重地将酒盅往桌上一墩:“我说栾胖子,你这儿有没有大点的盛酒家伙?纳爷我不习惯用这小酒盅,扣扣索索的,不像个爷们喝酒,给我换个大杯来。”
栾胖子连忙去给纳景慧找大杯,嘴里小声地嘀咕:“八仙桌上摆夜壶――看你也不是盛酒的家伙。哼,就你这点酒量,撑死了喝半斤,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纳景慧并未理会栾胖子的挖苦,他倒了满满一大杯酒,咚咚咚一扬脖儿又灌了下去,那种久违的感觉又出现,从丹田那儿蹿出一股子胆气来,顺着五脏六腑直冲脑门。他打算夹块肉皮冻儿,可手却有些不听使唤,筷子扎在碟子外面,夹起了一块客人吃剩的鸡骨头放进嘴里咂巴起来。
栾胖子赶紧提醒他:“纳爷,那是鸡骨头,你怎么把它塞进嘴里了?赶快吐出来!”
纳景慧这功夫的小脸儿已经变成酱紫色,神志也变得有些模糊起来,只见他用力地咀嚼着,他把鸡骨头嚼碎了咽下去,用手指着栾胖子:“敢吓。。。敢吓唬你纳爷我?瞎。。。瞎了他。。。他蚯蚓的狗眼,栾。。。胖子,别以为。。。纳爷我就是个臭拉车的?就。。。敢狗眼看人低。。。说出来。。。吓死你,文爷在京城地面儿上认识的人。。。那都是些大人物。。。纳爷我一。。。一句话就蚯蚓给。。。收拾了。。。决不能饶了这丫头养的,敢吓唬纳爷?这么跟……你说吧,可四九城打听打听。。。谁惹。。。惹着纳爷,谁他。。。妈的就得倒霉。。。”
栾胖子摇摇头叹道:“得嘞,又高了,纳爷,纳景慧啊,别喝了,我给您打包得了,您找个地方醒醒酒去。”
“谁。。谁说纳爷我高。。。高啦?我艹他个妈,我兄弟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听说过没?”
栾胖子无奈地点点头:“听说过听说过,亡命徒嘛,我说纳景慧你怎么和这号主还有联系啊?”
“什么。。。亡命徒。。。我。。。我说栾胖子。。。你别他马的。。。和我扯蛋,纳爷我还。。。真不怕。。。什么。。。亡命徒,我就知道。。。徐。。。徐爷。。。是个好人,没他。。。我能有今天这日子。。。你知道他是谁吗?”
“嘿,瞧你这话问的,我知道他是谁啊?”
“他是谁?我实话告诉你,他。。。他是纳爷我。。。我的东家,纳爷我。。。归。。。归他管,这回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明白了,您现在又让人包车了,那个姓徐的是您的东家,对不对?可我不明白的是既然是包车,您怎么还有空闲时间出来喝酒?”
“你懂。。。懂个屁!纳爷我。。。我和徐爷是。。。哥。。。哥们儿,哥们儿你。。。懂不懂?看见门口那。。。那辆洋车没?知。。。知道多少钱吗?二百多现。。。现大洋啊,我哥们儿。。。徐爷说给就给我了。。。把你栾胖子。。。这破酒馆。。。卖。。。。卖了,也不值二百大。。。大洋吧?”
“那是,那是,我这破酒馆还顶不了您一车轱辘呢。”
“告诉你,徐爷。。。就是让我。。。每天。。。没事上街转转,徐。。。徐爷交待了。。。街面儿上。。。有什么。。。新鲜事,回去得讲。。。讲给他听。。。”
“哎哟,这可真是喝高了,要不要来碗醋解解酒?”栾胖子起身要去拿醋。
纳景慧醉眼蒙眬地敲敲桌子:“再给纳爷我来。。。来瓶二锅头。。。”
“还要酒?我说纳景慧啊,别喝了,这就已经高了,再喝就该出事了。”
“别他马的废。。。废话,怕纳爷我。。。我没钱?就冲。。。冲这个,那。。。那天得叫徐。。。徐爷来收拾你。。。”
“是是是,收拾我,行了吧?我劝您别喝了,我知道您一喝高了就撒酒疯、砸东西,我这可是小本儿生意禁不起您折腾,纳景慧啊,不不不,纳爷,我叫您爷了,您是我大爷,行不行?咱别喝了。。。”栾胖子嘴里央求着,手里却毫不留情地捏着纳景慧的鼻子给他强灌了半碗老陈醋。
;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