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江海市地标性质的写字楼发生了起因不明的爆炸。大楼从四十层往上的部分全部被炸毁,无一幸存者,甚至很多人连尸体都找不到。爆炸发生时,建筑物里飞出的石块也造成了大楼外部不少人员的伤亡,大楼旁边的公园草坪上,几个正在放风筝的孩子因此丧命。
幸存者后来进行描述时都心有余悸,觉得这条命真的是在奇怪的爆炸中稀里糊涂捡回来的。可奇怪的是,大楼内所有幸存者在当天中午十一点左右都失去了知觉,同时他们也丧失了关于如何逃出大楼的记忆。
不过多名幸存者都回忆起来一件事,应该是一个青年男子带他们离开的。问道具体相貌时,他们都说,那男子长什么样已经想不起来了,不过他们都确定一点,那男子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
这件事情在结束调查后最终被被定义成管道爆炸,虽然对于这个说法,有许多人提出质疑,不过所有遇难者家属都获得了应有的赔偿,而且官方表现出了相当的重视。相信一段时间过后,这件事情只会不了了之。
明面上的事情当然已经结束了,但是世界魔法师协会却因为这件事组成了特别行动小组进行调查。当然,调查的关键并不是那些逝去的人的死因,也不是爆炸的原因,而是那天出现在楼里的怪物。
因为爆炸这件事,根本就是执行部的那群疯子做出来的。
几个月前,在大楼内部的各个公司里工作的员工都开始出现了乏力恶心的症状,卫生部门建筑部门都来进行了调查,但是都没有什么结果。可这件事却引起了当地的魔法师协会特派员的注意,他们向上头紧急汇报了这件事,在得到批准后立刻进行暗中调查,最后发现大楼中有多处来源不明的邪恶气息。这件事得到了魔法师协会的高度重视,立刻派遣了二十人的执行部行动小组来处理这件事,并且请求当地或者附近的有能力的魔法师进行支援。
安慈和林晓若就是接收到消息后,由“阿瓦隆”魔法学校校方高层指派过去提供援助的。
“也算是对你们的一种试炼吧,算半旅游性质,你们老家都离那里不远,到的早的话先回家去看看家人好了。反正执行部的人会搞定一切的,他们操作的时候你们跟过去看看就行了。林晓若的话,主要还是去看看恶魔长什么样吧,哈哈,毕竟现在这种黑暗生物不多见了啊。”校长奥丁当时是抱着这样无所谓的态度,用很轻佻的语气,轻轻拍着安慈的肩膀说的。
据当天在场的隶属于魔法师协会的执行部成员描述,这座写字楼里被刻画出无数血族的恶魔召唤阵,为了防止召唤阵出现的恶魔给普通人世界造成不必要的恐慌,他们迫不得已才炸毁了大楼,毁掉了所有魔法阵。很多人因此陪葬。
他们炸毁大楼的时候,没想过那些莫名死去的人以及他们的亲属会有如何的悲恸。也没人想得到安慈的心灵会因此遭受了重创。
林晓若就是那天救下谢安忆的天使,她是阿瓦隆魔法学校的学生会副会长兼魔法实战课助教,世界上最年轻的高级魔法师。据说她在十八岁就自己执行任务捣毁了一个前阿瓦隆学生在中东搞出来的恐怖组织——魔法师并不是无敌的,枪炮对于魔法师来说是致命的——那个恐怖组织共有上百人,在至少人手一把步枪甚至还有火箭筒之类恐怖武器的情况下,被一个少女杀了个干干净净。世界魔法师协会在这件事情发生后立刻将她的能力等级由中级改为高级。此后,林晓若就经常一个人执行学生会的任务,手里收割的有罪的生命不计其数,被称为“战场上的女武神”。但是在这次执行完去江海的行动后,她的眼神也有一些黯然。
“无罪的人,不该这样死去。”
大楼爆炸的时候,林晓若跟安慈站在百米外的街上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却无力阻止。她发出这一声感叹,带头离开。而安慈面如死灰。
那时的谢安忆被自己的天使扛在肩上,奄奄一息。
现在谢安忆已经醒了过来。三天前他已经醒过来了一次,他记得那天下午的阳光很漂亮,树影让他觉得很安宁。然后他又睡了过去。这次醒来是凌晨两点多,当然他自己是不知道的。
他发现自己胸口被裹得像木乃伊,稍微动一下就是一阵剧痛,大概是肋骨断了好几根。又想起了那天的那个怪物。应该就是那恶心丑陋的东西把自己打成这样的。
这是哪里?谢安忆也没什么力气起身,眼珠咕噜咕噜转了几圈,发现这是一间医院病房一样的屋子,各种家具排列整齐,一切都仅仅有条。
而自己的床边,坐着一个人,这人的头不住的一抬一点,像是睡着了。
安慈。
谢安忆打量了一下这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家伙。貌似没有那天那么帅了嘛。看起来脸色也不好,十分憔悴,双颊微陷,好像还有点胡渣,眼皮不住颤动。谢安忆看过一个科学报告,说人睡着了眼珠子还在动是说明他在做梦。
这家伙救过我一次呢,做个好梦吧。谢安忆这样想,心中很是感激。只是不知道那天大楼里的其他人怎么样了。但是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失去知觉这么久,果然还是想上个厕所先。
他虽然出身平凡,但是也知道别人睡着的时候不要打扰别人是最基本的礼貌,更何况又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于是他只好手舞足蹈了一阵想把自己弄起来,却终于失败了。坐起了一点点高度的身体又摔回床上,发出了“砰”的声响。
他挣扎的动静吵醒了安慈。那双桃花眼睁了开来。谢安忆挤出一个笑容想要跟他打招呼,却看见安慈眼里除了黑色的眼珠,全是血丝。
安慈仿佛用尽全力般的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笑容里有很多说不出的东西,终于最后只剩下了释然:“你醒了啊。”
说完这句话,他一头栽倒在谢安忆的病床上。谢安忆现在已经管不了什么基本礼貌了,因为安慈的脑袋狠狠的砸在了他的胸口,而他的胸口受了伤,被裹得像一个木乃伊。
于是谢安忆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救命啊!”
第二天一早就有专门的护士来给自己进行了检查,昨天晚上安慈昏倒在自己身上也让谢安忆吓了一跳,不过在自己呼救之后,立刻就有人冲了进来把安慈抬走了。当然,也有一个壮汉架着他去上了个厕所。
但是还是有一件比较扯淡的事情,这个地方虽然布置得很不错,甚至全是欧式实木家具,但是从昨晚见到的几个人一直到今天早上来给自己检查的两个护士,无一例外全不是中国人。谢安忆英语四级都没考过,用英文说了两句你好之后就再也没有话讲,倒是那两个年纪不大的护士叽里呱啦对着自己说了一大通,还露出很和善的微笑——很可惜,她们说的不是英文,甚至他觉得这两个人讲的话完全就是两个语种,所以他一句都听不懂。难道我出国了?因为没法跟人交流,谢安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处何方,可是不至于啊,自己连护照都没有出什么国?可要是还是在国内,为什么身边一个中国人都没有?所以他绞尽脑汁,搜肠刮肚想出来几个单词,凑出一句英文的“我现在在哪儿”来询问这两个护士。两个护士给出了发音完全不同的回答。谢安忆拍了拍脑袋,他依旧听不懂。
于是只好坐在床上,回忆那天的离奇经历,在心里感叹一下自己命大。他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找人把自己的疑惑问个清楚,可是受伤太重,动弹不得,只好待在这里等别人来找他,向他解释清楚那天的血色六芒星,真言术和怪物。
从科学的角度向他解释清楚这些足以推翻他以前所有生活认知的事情。
还有晚上还在他身边的,变得很憔悴的谜一样的安慈。以及战场上宛若舞蹈一般挥舞着一把冰剑的天使。
谢安忆胡思乱想的时候,房间的大门被打开了,那个天使在透过走廊窗户照在她背上的阳光中走了进来。因为没有戴眼镜的缘故,谢安忆看得有些不真切。
但他知道那就是他的天使,长的漂亮,声音清丽,有一头帅气的黑色长发。白色的制服风衣,蓝色牛仔裤,棕色及膝皮靴。
还有璀璨如星辰的眼睛。
那一刻,谢安忆觉得自己看到了爱情。他心里那些疑惑全都不翼而飞,只剩下一个小人儿在愉快的唱着歌。
于是这个二十三岁的家伙不自觉的红了脸,害羞的打了个招呼:“你好。”
两个字,声音却有些颤抖。
多年之后,林晓若想起来这个早晨,还是会不自觉的露出笑容。
不同于两人初见时她对这个家伙赞许般的翘一下嘴角,多年之后之所以会露出那些笑容,仅仅只是因为在后来,她也在这个当初弱爆了的家伙身上,看到了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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