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入耳的同时,淡淡的花香也浸入鼻息,沁人心脾,默回头看时,细碎的樱花花瓣翩然飘落,落地后却化为星光消散。这些粉红花瓣,是女子围在腰间的半透明丝巾上飘落,源头,则是丝巾上印染的樱花图案。
容颜绝美身材绝佳、神情沉静而温柔的女子,装束打扮却狂野妖娆。下摆刚好至膝盖处的丝巾之外,超短裙、如黑花蛇褪下的皮一般的印花裤袜,以及只能遮挡胸前小部分春光的抹胸,这些零碎的衣着,完全不能遮蔽她凹凸有致的身姿。
相比衣不蔽体的寒酸,女子在饰品上的投入却慷慨得多,发带、发夹、头套、耳环、项链、手套、护腕、护臂、手镯等等小部件,看得人眼花缭乱。甚至有勉强可以遮去小腹的几十条蓝色小鱼组成的纹身,居然像活的一样,不停地游过她的胸腹肩膀和后背。
尽管如此,她的整体形象却匪夷所思地给人一种望之怡然惬意之感,不会让人觉得夸张妖艳,仿佛万花丛中飞过的彩蝶,万紫千红入眼,都是天然而多娇的美景,全无矫揉造作之意。
女子右手持红色油纸伞,左手拿着一个破旧包裹,不知于何时,悄然来到默身后。打过补丁的破旧包裹,默一眼便认出,是他已用了十几年的东西,此时拿在涂着粉色指甲油的女子手上,说不出的煞风景,破坏了她给人的赏心悦目感觉。
默无地自容,视线颓然下落,不自禁地落到女子的脚上,穿了双精致布面拖鞋的那双脚,脚趾上也涂着鲜艳的指甲油。
“我叫黛玛,是先王御用造型设计师,本该出门迎接大人,但因为一点事耽搁,望陛下恕罪。”女子单膝跪地行礼,正好与坐着的默四目相对。那双坦荡清澈流转温婉恬静光辉的眼,传递出一股股暖流,滋润着默久未敞开的心田。
她对默的称呼不是过家家式的吾王或者陛下,这让默暗暗松口气……好歹有个正常点的。
叽叽……
松鼠们却毛发倒竖,尖声叫着,竟全都对黛玛怒目而视,并亮出闪闪发光的门牙和爪子,一副要扑过去撕咬一通的架势。
黛玛对小家伙们的敌意只报以微微一笑,递上默的包裹,对默道:“黛玛亲手为大人做了一套衣服,放在里面,作为见面礼。为了迎合先王的喜好,黛玛过去做的都是华丽花哨的服装,因为知道默低调不喜张扬,所以多花了点时间,尽量做一套朴实无华的衣服。由于这里物资严重匮乏,用的都是边角料,还望大人见谅。”
默眼睛不眨,伸手接过:“接着说。”
最难消受美人恩。姑娘们一个接着一个跳出来送福利,默有心拒绝,却想看这出大戏演下去会是什么结局。
“先王一生孤傲不群,因行事乖张霸道张狂,树敌无数,唯独对待女人却温柔而痴情。他一生只爱一个红颜薄命的女子,为了寻找那个女子的灵魂,他成为十二代暗月冥王,遍寻阴阳两界,可惜未能如愿。黛玛的灵魂曾怨念未除,成为恶灵为祸人间,被先王救赎,为了报恩,留下为帝国服务。像我这样的,本有很多,先王驾崩后,帝国分崩离析,一个个都伤心绝望,慢慢散了。此处只是先王一处行宫,繁华落尽时,剩下的人,只剩您看到的这几个。”自称黛玛的女子娓娓道来。
“引我来此地的,是谁?”默问道。
“曾追随先王的人,她还活着,用一件魂印之器保下这片冥土,让我们可以暂留于此。至于她是谁,大人日后自会知道。这次引大人来此,是为了协助大人您完成但丁大人所托,让刑天尺恢复原貌。”黛玛一边向默解释,一边伸手抚摸敌意满满的松鼠,以示安抚。
“刑天尺还有可能恢复吗?”默眉头皱起,相比一个覆灭千年的帝国的王位继承人身份,让刑天尺恢复原貌或许要有意义得多。毕竟前者,要背负的重量,可远远不只“三万六千斤”。
“这个黛玛不敢肯定。不过这次,龙眠之地普鲁达一处冥土被发现,无数人竞相前往探寻,有传言称其中发现了摩尔人后裔的踪迹。普鲁达被摩尔人改了龙脉,设下禁制无数,外人难以进入,这次听说是因某些禁制失效,露了破绽。摩尔人在对魂印之器的研究方面是人界先驱,刑天尺即便损毁,先王手中也无力回天,要修复无疑天方夜潭,但单单恢复原来形状,或许有可能。至少,比让佩拉以身养剑要靠谱几分。刑天尺原来的外形,与剑也差不多。”黛玛说道。
“徒有其形,又有什么意义。”默不为所动。
“但丁大人的古星孕神秘法也不见得是子虚乌有,以他谨慎多疑的脾性,想必未传你完整的秘法,这次以十年为期,让他选中的人出山铸剑的做法,他在过去已做过多次。这样做,一为打探帝国覆灭后那些离散的追随者的踪迹,二为试探神魔两界对帝国残余势力的态度,三为试探过去忠于帝国的那些人,并引出当初背叛和出卖帝国的人。”
说到这里,黛玛眼中闪烁悲哀和愤怒,连同在她安抚下渐渐安静下来的松鼠们,眼中也显出相同的光。
“先王之所以出师遇劫,乃是被奸人出卖,同时但丁大人一路被骗往别处,先王大军孤军深入神魔两方势力一起设下的埋伏,全军覆没。在那之后,大人他便再没以本尊出行,或以分身,或派出弟子,想要把先王未竟的使命传承下去。黑色的月亮降临,是一个极好的契机,大人您作为那一夜出生于地下城的人,想必被但丁大人他寄予厚望。您现在要做的就是完成他交给的使命,获取他的信任,得到完整的古星孕神秘法。”
“完整的功法吗?果然,但丁老儿骗了我十多年!”默苦笑着,似是自言自语道。
从最初的懵懂无知单纯被骗,到隐隐约约察觉,却一直选择自欺欺人地随遇而安,到现在,无法再欺骗自己、强迫自己去无视这骗局,默本已坦然的心,再起波澜。
悲愤吗?怨恨吗?抑或懊恼?都有,但又好像很单薄,不知不觉间,岁月已磨折了默性格里极端、狂烈的那一面。或许,就算现在但丁出现在默面前,揭下面具,嬉皮笑脸地说着天气,默也未必肯浪费力气,甩出几巴掌。
倒是黛玛那里,因默的话愣住,一时语塞,她没曾想,自己苦口婆心地跟默说了这么多,只换来他一句毫不相干的话。她不由开始怀疑,默有没有听进去那些话,还是说他的心思,都跑到了别处,比如,自己身上那些鱼纹身游过的某些地方。
“送我出去吧,我饿了。”默接下来的话,再次颠覆了她的猜想。
“大人,那这次冥土之行……”黛玛神色间隐隐显出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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