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一的家。
车子被随意停放在门口,别墅大门并没有关上,但是屋子里面的灯光却没有亮起,借着微弱的月光,可以看到屋子里面的东西乱得一塌糊涂。
就像是遭受了贼人打劫一般。
名贵的家具翻倒在地,不知名的花瓶壁画都被砸在地上,橱柜的玻璃早已碎落一地,从进门一直到厨房,都明显遭到了乱暴的发泄对待。
在厨房门口,我倚着木门边框坐了下来,暴躁的血液从大脑中慢慢降退,我的耳朵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菜子被告白,菜子带着喜悦的心情想要去回答那个家伙的声音,我没有听见,我绝对没有听见!
我没有错,我没有错。
菜子。
这里,这里就是菜子最珍惜的地方,厨房,菜子跟我说过她很喜欢厨房整洁的样子,所以,所以厨房绝对不行。
我被记忆中的话唤起了理性,从混乱中退了出来。
否则的话,菜子看到肯定会生气的。
放松下来之后,五官渐渐传递回来的感觉,地板的冰冷,空气的冰冷,身体的冰冷。
但是,只有手,好热。
我有些茫然地张开双手,低下头看了几眼。
血。
我的血?
脑袋里浮起疑问,但是,我完全不痛啊。
不对,这不是我的血。
这是那家伙的血。
那家伙只会站在原地不动,他全身都在颤抖,他闭着眼,他没有任何防备。
所以只需要,瞄准,冲刺,挥拳。
他就倒下了。
多么愉悦。
愉...悦?
一阵恶寒从脊椎骨窜上后脑,我全身打了个冷颤,无神的双眼变回清澈。
然后,慢慢变得惊恐。
回想着晚上发生的事,我做什么了?我打人了?我用尽全力去打一个毫不相识的人了?
我那时候在想什么...?!
怪物。
这两个字突然浮现在我脑海里。
怪物?
怪物!
我变得控制不了自己了,我失控了!
抬头环顾四周,借着月光还有地上玻璃反射的光芒,我可以看到家里面狼藉的景象,这些全部都是我干的。
我做的。
都是我。
我用这双手做的,我打穿了木门,我打碎了玻璃,我打碎了花瓶,全部都是用这双拳头做的。
但是,我还是没有受伤。
沾在拳头上的血越发滚烫,仿佛灼烧着我全身一般,我眼神越发惊恐。
怪物。
“不、不要!”
我狼狈地爬了起来,连滚带爬地窜进厨房里,拿出洗洁精使劲搓洗自己沾满血迹的手。
“洗不掉!洗不掉!为什么洗不掉!”
用力地嘶吼着,就算把这层皮洗掉也好!我,我!
我不是怪物!
我是茅场浅一!我是我自己!
‘不,你错了,其实,你还是北原春希吧?’
“欸?谁?”
突然有声音响起,我全身僵住了,但是仔细一听却只有自来水流出的声音。
“幻...觉?”
我脸上密布着细汗,用力地咽了口唾沫,警惕地看着四周。
‘这种时候,你就乖乖接受你是北原春希这个事实吧?’
“谁?!”
我感觉鸡皮疙瘩骤然飙起。
‘北原春希多好啊?他学习又好,为人温柔善良,对谁都能彬彬有礼,都能用他的人格魅力去打动人,如果是他的话,你就不用现在孤零零一个人在这里发神经了吧?’
神秘的声音没有理会我的问题,反而接着用嗤笑的语气说下去。
“你赶紧滚出来!你不要在我身体里面装神弄鬼!你又明白什么!”
那声音是从我体内直接响起的。
‘哼,事到如今,还不肯接受因为你这个烂到没得救的个性而让大家慢慢离开你的事实吗?全部都是因为你!这都是你咎由自取!’
“不对!不对!”
我用力摇着头,低沉地大口喘气。
“你又明白什么,她们全部都会受伤的啊!接触我的话她们全部都没有好结果的啊!我不是普通人,我不是...普,通...人。”
说着说着,我神情变得呆滞。
‘对的,你不是普通人,你是怪物!’
“我不是怪物!我绝对不是怪物!”
我将脑袋用力砸向墙壁,砰砰作响。
‘只有怪物才会失控,只有怪物才会这么野蛮,只有怪物才会这么孤独。’
这道声音反而变得更加清晰。
“我不是一个人,我不是一个人啊!我有送给我护身符的好朋友,我有约定过一起为社团奋斗的好朋友,我有陪在我身边的好朋友,我有一直爱着我的女朋友啊!”
我的语气显得急促,终于找到证据来反驳它了!
这下子肯定承认我不是怪物了吧!
‘她们,真的是因为你,所以才呆在你身边的吗?你仔细想想?’
“诶?”
我呆住了。
记忆慢慢回放着。
菜子。
——‘在我胆怯不敢前进的时候是浅一你鼓励我,在我鲁莽地跳海救人的时候是浅一你第一个跑过来关心我,在我病的时候是浅一你守在我身边一个下午,在我需要帮忙的时候,浅一总是第一个就出现。’
“不对。”
我喃喃自语,但是回忆却没有就此停下。
绘里。
——在雨中救了她,在认真负责社团工作的途中,邀请她,关心她。
“不对,不对。”
真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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