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玄杰,字慎成,吴州行省姑苏人氏。中书令范成仁之侄,正明元年举进士第,历任建德、广德县令,泰兴、姑苏刺史,其人刚直清廉,大有乃叔之风。后卒于楚州行省总督任上。
————《国朝史鉴》卷第七十
公主万没有想到任停云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愣了一下才道:“你见到过我很多回吗?”
任停云微微一笑:“不多,两回。第一回是在来安道上,第二回便是今日。”公主顿时笑魇如花:“你到底承认啦!那你要告诉我你为何那样做?”
任停云苦笑道:“我不能告诉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因为我自己还没弄清楚呢。”公主点点头:“竟然是这样。那你弄清楚之后可要告诉我呢。”
正说着,一名侍卫打马赶来:“公主,咱们快回去罢!郡郡王被那位什么海大人训得满头大汗了呢。”说罢又急急赶回。公主道:“啊,这样没出息么?也罢,咱们走罢。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任停云答道:“回公主的话,末将叫做任停云,草字停云。”公主一愣:“任停云?竟然是你!”任停云心下奇怪:“什么叫竟然是我?”
公主驾马赶回,对晟郡王说道:“二哥,咱们赶紧回罢。”晟郡王如蒙大赦,连忙道:“好!海大人,今日多谢你教诲于我,小王这就告辞啦。”打马便直奔通化门而去。
公主却对任停云道:“停云,你随我一块去王府罢。”任停云忙回道:“回公主,卑职还得先去一趟兵部呢。”一名侍卫说道:“这位校尉,你竟然敢抗公主的命令?”公主却道:“胡侍卫不得无礼,那好,停云你先去罢,回头我再来找你。”说罢打马去了。那胡侍卫奇怪地瞧了任停云一眼,驾马随公主而去。
这边海青峰已是将官服取出换上。几人入城之后,觉明下马,将缰绳递与舒海,对任停云说道:“任施主,贫僧先往慈觉寺去挂单。你得空了来慈觉寺找我便是。”说罢去了。任停云便吩咐舒海:“你赶回金翠坊,告知小姐我回来了。我自去兵部挂名。”舒海应了一声,也打马去了。任停云自和海青峰往皇城而去。
六部与御史台等衙署都设于皇城之中,任停云与海青峰自景风门入了皇城之后道别,直去兵部,往武选司挂了名。只听得兵部之中,郎中、员外郎、主事;上上下下都在这议论这比武选将之事。他却没有兴趣去听,出了兵部,正要打马回家,却听得一个少女声音道:“任停云!”
他闻声瞧去,只见不远处公主已是换上了女儿装束,但见她一头乌黑的披肩长发,用一个金箍束住。身穿一袭白裘,当真是肌肤胜雪,面若芙蓉。正笑吟吟地望着他。
任停云顿觉脑中一阵眩晕。他定了定神,走上前去道:“公主殿下,你怎么来了?”公主笑道:“我赶回宫城,换了衣裳便过来找你啦。停云,你既从兵部出来,想来事情已办完了?那好,你且陪我出去玩去。”
任停云笑道:“你想去哪里玩?”公主笑道:“咱们走,你以前没来过京城罢?我带你去逛逛西京城。要不去芙蓉园玩会儿。”任停云不禁笑道:“我在京中住过一段日子的,只怕京城我比殿下还要熟些。”公主想了想,道:“既然是这样,那咱们去乐游苑或是出城去北郊原玩会儿罢。”任停云一愣:“又出城去,这不太好罢?”公主笑道:“有什么不好的呀,走罢。”说罢上前牵了他的马便走。任停云只得赶紧跟上。
公主侧身打量着任停云,只觉得他形容俊雅,沉毅自若,心中实是欢喜之极。不料肚子却咕咕叫了起来,不觉羞红了脸。任停云走在公主身侧,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幽香,心中也是觉得如沐春风。见到她这副模样,不由笑道:“殿下还未用饭罢?”公主道:“没有,我换好衣裳就出了宫城啦。”任停云点点头:“那咱们找个地方先吃饭去罢。”六部中往来办事的官员见公主与一个青年军官言笑晏晏,并肩而行,都是诧异无比。
两人出了皇城东面的景风门,原来宫城和皇城两侧各坊均是京中达官贵人的宅院,此时显得甚为安静。公主瞧着静悄悄的街道,问道:“咱们去哪儿吃饭呀?”任停云笑道:“酒肆饭馆都在南面,殿下,你请先上马,我带你去。”公主笑道:“不必,咱们就这样一路走,一路说话儿罢。”
两人过了崇仁、平康二坊,便是东市,西京城中,东、西二市乃是最为喧嚣热闹的所在,路人如织,见到一个贵族少女与一个年轻军官相伴而行,也不以为异。任停云便道:“公主,这处百味轩还算得干净宽敞,味道也还不错,我陪你去尝尝?”
公主喜道:“好啊。”两人进了百味轩,在店中吃饭的客人都是觉得眼前一亮,心中均想:“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那公主只把四下里饶有兴味地来打量。任停云轻声道:“你跑去越州,难道这一路都没在酒馆里用过饭么?咱们上楼去罢。”公主笑道:“没有,我都是躲在马车里,教他们买了用食盒盛了来与我吃的。”任停云微微一笑:“应该不会罢,若真是那样,也定是在来安道上出事之后了。”公主瞥了他一眼:“都是你害的。”任停云见到公主面上的表情似颦似笑,极是动人,不敢再看,转头吩咐店伙计上菜来。
两人边吃边谈,正在兴致盎然,二楼又走上来四名客人,均是一身短打扮,带着兵器,颇为矫健。走在最前面那年轻人背着一对护手钩,见到公主二人,先是一怔,回头问道:“大哥,楼上有一桌客人,咱们是否换个地方?”那大哥身躯高大,腰悬佩刀,看了看道:“二楼竟没有阁子?这也罢了。我瞧那两位乃是贵人,与我等无碍。咱们只管说咱们的。”最后那人一脸虬须,点头说道:“大哥说得是,我是早就饿了,咱们赶紧坐下,边吃边说罢。”四人遂选了一处桌子坐定,招呼店伙计赶紧上菜。
公主瞧了瞧,皱眉道:“这几个是什么人啊?”任停云微微一笑:“公主勿惊,他们不是恶人。你没瞧见那个大胡须的腰里佩着令牌么,这几个都是捕快。想来是在商议什么公事呢。”心中却想,这不是京城四大捕头么?于是对公主说道:“殿下,我去跟他们聊几句,你可允准么?”
公主大感兴趣:“你要与他们聊什么呢?我也跟去听听。”
任停云笑道:“还请殿下在此稍等的好,我去去就来的。”公主点点头,任停云便起身径直走到那一桌前拱手道:“四位,在下这厢有礼了,不知这位可是刑部缉捕使戴大人么?”那被称做大哥的忙起身还礼道:“下官正是戴云龙,敢问这位校尉大人有何指教?”
任停云点头笑道:“果然是戴兄,那么这几位定是项兄江兄和梅兄了。今日得见京城四大名捕,幸甚幸甚。小可是吴州军步军巡检任停云,不知道四位在此可是商议公事么?”几人都是吃了一惊:“敢问是在来安府击伤先天教两大神君的那位任停云么?”
任停云一怔:“江湖上的消息传得好快。”只得拱手道:“正是在下。”戴云龙打量着任停云,微笑道:“原来尊驾就是剑圣传人,失敬失敬!其实,我等在此商议之事,也正与先天教有关。”
任停云一惊:“又是先天教,先天教又做了什么案子么?”那肤色白净,身背护手钩的梅灿说道:“我们接到江湖上的朋友传讯,说是有先天教中的头面人物近日潜入了京城,那先天教势力庞大,教中首脑人物本领高强,我们担心他们会在京城之中作奸犯科,因此正在商议此事。”
任停云一怔,点点头道:“竟是这样,那先天教我也知道一二,实非善类。既是这样,那么在下就不打扰了。”说罢作揖而回。
公主见他面带沉思,不由问道:“怎么啦,你与他们都说了什么呢?”任停云摇了摇头:“没有什么。公主,我知道你是贪玩的性子,不过,这些日子你还是尽量不要出宫的好。有些江湖上的恶人到了京城,你还是要当心点儿。”
公主却不以为然道:“那又有什么?我才不会害怕呢。你也知道,我可是会武艺的呢。”任停云苦笑道:“你那点功夫,真要是遇到什么事儿,是救不了自己的。”公主却笑眯眯地将筷子放下道:“我才不担心呢,有你在我身边,什么样的恶人我都不用怕。我吃好啦,咱们走罢。对了,顺便将那四人的账也结了。”说着自袖中掏出一小锭黄金来。
任停云吓了一跳:“这可不成,公主,还是我来会钞罢。”公主漫不经心地道:“那又有什么啊,明日就是你来掏银子好啦。”说罢便下了楼,将金锭递与掌柜:“楼上的两桌,都由我来付,你瞧这金子可够么?”
那掌柜唬了一大跳,呆呆地望着她:“这位小姐,太,太多了。我找与你。”公主却道:“那还用找什么,停云,咱们还是去昆明湖逛逛罢。”说罢便和任停云一道出了门。任停云暗自摇头,这一两黄金当钱十缗,寻常小户人家只怕一月也花不了这么多!想了想道:“殿下,这里到昆明湖路可不近呢,你还是骑我的马罢。”公主却笑道:“没有事的,我走路的本领可不小呢。眼下已是未时了罢,咱们赶紧走罢。”任停云摇摇头:“这里到昆明湖也太远啦。殿下,咱们还是就去乐游苑好了。”公主皱眉想了想道:“乐游苑虽好,只是人多,咱们还是出城去北郊原罢,平日里我也甚少去呢。”二人遂沿着街道回向北走,出了兴安门往北郊原而去。
那北郊原乃是西京城北面的一处高地,地势高平轩敞,登原远眺,四望无极;是西京城外的一处游览胜地。两人到得原上时,公主已是走得香汗微微,却是显得兴致勃勃,对任停云笑道:“停云,若是三月里咱们来游玩,便可见到满原的樱花盛开,那才叫好看呢。”任停云微笑道:“若是明年三月我还在京城,自然要陪同殿下再来赏玩的。”说到此处,蓦地想起此次来京的缘由,不由得心中一沉。
公主见他面色突变,不禁问道:“你怎么啦?是不是担心此次回京不能久呆,那么我去央求太子哥哥,将你调入京城可好?”任停云摇摇头,向西极目远望,其时已是十一月,但见草枯树凋,一派入冬后的肃杀。他轻叹一口气:“咸阳古道,西风残照。殿下,从此地向西千里,出了肃北关,便是庭州行省。这个时节,那边已是一片冰天雪地了。我尚在雍州之时,便已领教过西路的严冬,纷纷暮雪下辕门,风掣红旗冻不翻。真是一点不假啊。”
公主注视着他,轻声说道:“你也曾在庭州打过仗的,是么?那边是怎样的情景呢?”
任停云便将在庭州的经历,一路说与公主听,末了说道:“这黑水川之战,布局之周密,战机之精当,实实是令人心惊。那西台汗王归利长荣虽是草原上杰出的君王,可此役胜得也太过巧合了,我心中一直有些困惑的。”公主听了道:“你是说有人通敌?”任停云面色凝重:“不错。我只希望,将来尚能有机会重返西路,将番军逐回西海原,了却韩大人徐将军的心愿。”
公主点点头,轻声说道:“嗯,我想会有那么一天的。等太子哥哥做了皇帝,我让他派你去庭州做将军,你说可好?”任停云敛容道:“这是国家军政的大事,哪能是咱俩这么说说话就能定得了的?只是,朝廷若仍是不信任出外领军的大将,任谁去了西路都是无力擎天的。黑水川之败,归根结底,是败于朝堂之上。”
公主只听得吃吃直笑,伸出一根葱尖似的手指,直指着任停云笑道:“停云,你胆子真大,竟敢在我面前说这个。不过,我相信你不是池中物,将来一定有机会去施展你的抱负的。”说罢想了一想,又叹了一口气:“其实,我并不太希望你去庭州的。”任停云不禁问道:“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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