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云飞随太子返京,帝前力辩停云之冤,词甚激愤。上大怒,命杖杀之。太子、金吾卫总管郑舒声、内侍署都管阎德仁皆固请之,帝少解,乃释之。
————《国朝史鉴》卷第六十八
中州行省总督温博温大人快要给女儿气疯了。
他的宝贝女儿头脑发热,竟然带了丫鬟私自出宅,跑出了东都城。
温盈盈出走之前在闺房里留了一封书,说她出门去游玩几日。温博看过,登时七窍生烟。不消说,女儿一定是去西京找任停云去了。他抚着额头呻吟一声,自己怎么会有这么个任性的女儿?
他只说女儿负气出走,教按察司和东都驻军四下里寻找,心下甚是恼火,盈盈要让他这个做爹爹的将一张老脸往哪儿搁?
被温盈盈折腾得够呛的还有她的丫鬟石榴。
石榴背了一只巨大的包袱,因为温家二小姐带了十几件换洗的衣裳,梳妆打扮的全套行头,另外还有四双青丝珠履。直累得她气喘吁吁。
两人一顿饭就花掉了五千钱,一天的工夫才到新安城。
在新安雇马车时,又被无赖子将银钱骗了个精光。
又累又饿,温盈盈只得质卖了头上的金步摇,重又雇了一辆马车。
坐在马车里,她想起了宅中厨子做的红烧肉,以前她总嫌腻,连筷子也不肯伸一下的。
现在她觉得自己能毫不犹豫地吃下一大碗。
她正在怀念,马车停了下来,外面很喧闹。她掀帘伸出脑袋,看见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军官,虎背熊腰,不怒自威,带着一大群士兵。士兵们一见到她,齐齐欢声叫道:“这个一定是了!”
车夫战战兢兢地道:“军爷,草民不知道她们是官府捉拿的人,真的不知道哇。”
温盈盈很不高兴:“谁敢捉拿我?”
那军官哼了一声,问道:“敢问小姐是温总督之女,温盈盈?”
温盈盈一呆,不知该答是还是不是。那军官见她神色,长松一口气道:“瞧来不会错了。”便吩咐车夫:“将你的车转回东都,车资本官给你。”
温盈盈大叫起来:“我不回东都,车夫,我叫你往西去!”车夫瞧瞧她,又瞧瞧那军官,踌躇地道:“小姐,小人不敢违抗军爷的话,你还是跟着他乖乖回去罢。”
温盈盈跳下马车:“那好,我不坐你的车了,你把车资还我,我自己走。石榴,你快下来。”
那军官立即出手捉住她的手腕:“请小姐回车里去。”
他的力气好大,温盈盈痛得眼泪都出来了:“啊,痛,你放开我!”那军官一怔,松开了手道:“请温小姐回车上去。”他皱了皱眉,又道:“你别使小姐性子,为了你私自出门,整个东都城都惊动了。咱们两万弟兄全部出营四下里寻你,闯下这样大祸,你还不跟我回去?”
温盈盈吓了一跳,惴惴不安地又瞧了他一眼,他怎么这么凶?
她又瞧了瞧他的左臂,臂章里是四支相交的羽箭,便问道:“你是谁?我回去教爹爹将你捉进牢里。”
那军官冷笑一声:“令尊虽为高官,却还管不到我头上。”又瞪了她一眼,“快上车!”
温盈盈委委屈屈地坐进了车里。爹爹娘亲都不曾这样对我说话,这家伙算哪根葱,竟敢对我凶巴巴的,这笔账回到东都我再慢慢跟你算。
一转头瞧见石榴脸上是长松一口气的神色,便没好气道:“有什么好高兴的,回家之后罚你一天不吃饭。”石榴连忙低下头去。
可是她自己心里也觉得松了口气,她这辈子也没吃过这样的苦头,真是出门处处难,不似在家好啊。
军士们簇拥着马车向东都折返。经过新安城,温盈盈从车窗里探出头来,没好气地道:“喂,我饿了,要用饭。”
那军官瞧她一眼,吩咐道:“车夫,停在前面那家酒店。”
马车停了下来,温盈盈和石榴先后下了车。石榴又转身将那个巨大的包袱背了起来,官兵们都觉好笑,那军官道:“姑娘,这包袱你就放在车上不用扛着了。这么多弟兄在此,不会有人觊觎你家小姐的宝贝的。”士兵们都哄笑起来。
温盈盈狠狠瞪他一眼,转身进了酒店:“店家,快将你这里最好的菜端上来。”
那军官走入饭铺,已经在狼吞虎咽的温盈盈口齿不清地问道:“喂,你不用饭吗?”心下却想,你要是敢催我,我就赖这里不走了。
他愣了愣,转身欲走,温盈盈忙叫道:“喂喂,我没有钱付账呢。”
军官回头望着她:“不要紧,饭钱我来付。小姐只管安心吃好了。”这一回,他的语气很温和。
望着他高大挺直的身影,温盈盈有些诧异,闹了半天,原来他也可以是很斯文有礼的呀。
出了新安城不远,数十骑兵赶了过来,为首一将高声道:“可是文校尉?你找着温小姐了?”
文虎拱手道:“正是。”那骑军团练苏尼特笑道:“这下温总督可以放心了。”便转头吩咐:“你们分头去传话,教各处弟兄们都不用找了。”骑兵们答应一声,轰然四散。
马车从宣辉门进了东都皇城,文虎付了车资,两个女孩儿都下了马,一声不吭地跟着文虎和苏尼特向总督官衙而去。温盈盈突然小声道:“喂,喂。”
两个军官齐齐掉头,温盈盈忙道:“我是叫他,没叫你。”苏尼特哈哈一笑,快走几步赶到前面去了。文虎又皱起了眉:“什么事?”
温盈盈问道:“你姓文,那叫什么名字?”文虎颇觉奇怪:“你问这个干什么?”但还是告诉她,“末将文虎,草字从风。程统领帐下团练官。”
前面传来苏尼特爽朗的笑声:“很快他就会是巡检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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