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潜在的危机
屋漏更遭连阴雨
行船又遇顶头风
秦亮的消停日子过得提心吊胆,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这是他无法摆脱的困境,每天都在惶惶不可终日里度过。肖秋好像忘记了他的存在,可秦亮不能忘了自己还有呼吸,人不人鬼不鬼的苟延残喘着。
这种活法,无外乎像苟且偷生,再这样不见天日下去,秦亮会疯掉。此时,他还不想做忘恩负义的“中山狼”,怀揣着一线希望一丝幻想,在艰难的,比较勉强的等待。
黑暗中,屋里没有亮灯。
秦亮胳膊肘杵在窗台上,身子绵软的扭着水蛇腰。外面好像没有什么风,树叶都是静止不动的,像他快要停止跳动的心脏。今天没去表弟小亮的住处,在自己先前的屋子里,总感觉不踏实。对面屋警察的影子像幽灵般阴魂不散,只要楼道里一有响动,秦亮就会条件反射,先把心提到嗓子眼儿,再手握卡簧刀壮胆,一步步轻轻挪到门口。
屋里黑,外面更黑。什么也看不到却像什么都看到了一样。那是心魔,确切的说是心里有鬼。
不做亏心事,怎怕鬼叫门。
这些日子,秦亮想得最多的就是逃离,哪怕是亡命天涯也比现在强。卡上的钱是肖秋给的,足够他生存几年。这么长时间警察没有找到他,说明自己还很安全,他已想好去处,到广州找小飞。
想起小飞,秦亮心中好笑,笑罗雨他们的幼稚,真把小飞当成了法国人,如果不是自己去执行肖秋的刺杀计划,把小飞安插在罗雨身边的计谋早就实现了。
TMD,这就是命。秦亮不知这样骂过多少回,骂别人,更是骂自己。
罗雨像行星“图塔蒂斯”,如果“玛雅历法”再精准一点,就会毁了秦亮这颗小地球,但这样的擦肩而过,也会把秦亮惊得真魂出窍。现在已无暇顾及罗雨是怎么回事了,自身都命不保夕,还谈何其他。
门口又传来跺脚加大声咳嗽的声音。
也不知道是谁发明的声控灯,人们无师自通,都用惯性的行为动作操作着。夜深人静,心衰觉轻的人都会被吓到,没病的也会吓出病来。
秦亮正在发病,严重的心脏病。
今晚,自己的门铃,正在刺耳的尖叫。里面传出催命的曲调,“叮咚叮咚叮咚”像心尖儿在一滴一滴往下滴血。秦亮周身痉挛,汗毛孔倒立,不错眼珠定定看着门口。
叮咚声不厌其烦独自唱着,那一波高似一波的音调,像要耗尽最后的电量,用生命去完成使命。
此时,秦亮已变成半个植物人,他咽了口唾沫,稍微动了动僵硬的四肢。腿很麻木但还算好使,在熟悉的环境中向不熟悉的门后的人迈进。
每走一步,秦亮都像在解方程式,设定的未知数,到底是X还是Y,只有在脚步和大脑的演算中,慢慢靠近真相。
咣咣的砸门声代替了不起作用的门铃,显然“X”性急火爆,秦亮这个“Y”正歪着脑袋凑在门边,振动的冲击波就把他弹了回来,等他再把眼睛贴近猫眼,门外的“X”栽栽愣愣的又在敲对面警察家的门。
警察光着膀子穿一条小三角裤,大力的推开门,威风凛凛的出现。
砸门的“X”被其浑身英勇的肌肉吓醒,含糊不清的说:“敲错了,不是我家。”,然后又重复栽栽愣愣的动作,往楼上继续攀爬。在声控灯熄灭之前,警察不是好神态的朝秦亮这边看了一眼,秦亮也马上栽栽愣愣退回到床前。心中骂道:TMD,未知数=醉鬼。
午夜月光生意兴隆,客房爆满洗浴爆棚。
二炮在享受着扬州师傅精湛掌功。
噼噼啪啪的动静在背上响起,严紧平整的白毛巾像系着红色飘带的鼓棒,在师傅手中上下翻飞。
节奏、韵律、激情、矫健,如在打陕北安塞腰鼓。
细、柔、舒、净比肩相声里的说、学、逗、唱四门功课。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从里到外,从头到脚,一番功夫下来,最后给你打上像推油手法一样的香皂,嗬!二炮别提多舒服了。
“真TM享受。”二炮话虽糙,也算是对扬州师傅技艺的肯定。
宾馆前台,周凌雯忙碌着。
迎来送往这些小事,由总经理亲自来做,既体现工作态度又拉近了与客人的感情,加上周凌雯出众的外貌,彬彬有礼的举止,自然得到所有男士垂青。肖夏把这棵梧桐树移栽过来是明智之举,自然引来无数凤凰。周凌雯成了好色之徒口中的“头牌”,奔其声名而来的已婚的未婚的“谦谦君子”们趋之若鹜,大把的真金白银也随之滚进午夜月光。
罗雨和傻彪在休息区喝茶,二炮披着浴衣过来说:“罗总,你也去感受一下,真爽”
傻彪瞅瞅他,你个SB,搓出二斤泥也没见你脑子清醒,没看我和罗总正谈事呢吗?这句话心里想嘴上没说。
罗雨笑笑,“看来兄弟请来的师傅手艺指定不错。”
二炮遭到表扬,顿时把自己当成了身怀绝技的师傅,滔滔不绝谈论起搓澡技法。傻彪再有涵养也绷不住了,训斥小弟早已是家常便饭,不过,今天没有训斥,直接一炮脚把二炮踹翻。二炮正眉飞色舞的比划着,没想到暗器必走下三路,这一脚踹在小腹上着实不轻,狼狈相把罗雨都逗乐了。
“彪兄好脚法,以前练过?”
傻彪也憋不住笑着说:“总TM练,不练就得被气死。”
此时二炮也看出点眉高眼低来,随声附和。“彪哥说得对,这脚法都是我们给培养出来的。”
“你TM不会说人话赶紧滚一边去,谁TMD是你培养出来的。”
哈哈哈....呵呵呵....
罗雨笑得很开心,足足有一分钟。但不是笑话人不济,而是感觉有意思,具体啥意思说不上来。从最初自己对黑社会的神往,到现如今这里面的人和事,罗雨想,我这一路走来真是过于顺风顺水,虽有点波折但不是惊涛骇浪,今后能不能像老爸说的那样,爽口食多偏作病,快心事过恐生殃呢?
秦亮行动了----是动身了。他要去寻找自己心中的伊甸园。
临行前一晚,和表弟小亮长夜痛饮,不免心里酸楚,大男人眼泪吧嗒吧嗒的掉。
酒喝干,再斟满,
今夜不醉不还。
绵绵歌声从小亮手机里传出,生成各种情愫,烟草和酒精的混合气味弥漫整个房间,空气里都有醉意。
秦亮是无奈之举,没办法,不走就是等死,到耗尽精力那一天,再想走恐怕已来不及,他就像鱼缸里的鱼,随时都需要养分。
万事不由人计较,一身都是命安排。
不管喝多少酒,醉里也是有底线的。秦亮可是逢人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的人。小亮虽是表弟,但有些事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能说,每到关键时刻,秦亮都会话到嘴边留半句,小亮也知趣儿,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习惯,所以,哥俩高来高去低来低走,不知不觉就达到了一种境界,很高的境界,不过不是刻意出来的境界,即使刻出来了,他们也未必能懂。
“你是不知道,哥有苦说不出啊!不提了,有缘咱哥俩还能相见。”
“我操,出去闯世界也不是跑路,整那么悲观干啥。”
跑路----这一出于闽南语里的词儿,在秦亮听来甚是恐怖。跑路意味着逃亡,生死两茫茫间有很多不确定因素,不是负案在身,就是负债累累的人才跑路,不是仇家的追杀,就是官家的镣铐,秦亮两者兼而有之。
“呵呵,温州人把做生意出去考察也叫跑路,我这路还不知道咋跑呢!”
“那你出去身上有钱吗?没有的话我这还有点儿,不行你先拿着,出门在外,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秦亮眼圈一红,小亮的真诚让他感动,甚至有点无地自容。都说肝胆相照两肋插刀,可到事儿上,就变成有茶有酒多兄弟,急难何曾见一人的局面。
小亮一再坚持着,说啥穷家富路,多点钱憋不着,我一光棍儿,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等等的话。秦亮再次感动,端起杯和小亮碰了一下。言语表达已显多余,一饮而尽全在酒里。小亮也为自己的豪气激动,仗义、侠肝义胆通通涌上心头,在义薄云天的气概下,啪嚓,一张银行卡摔在桌上。
尽管小亮的四千,连自己卡上的零头都不够,但这种举动,秦亮在社会上这么些年始终没遇到过,这样的人少之又少。人言穷大方,真是越穷越大方,有钱人是不会不计报酬的做这种事,所以他叫有钱人。
秦亮感谢兄弟,情谊他领,钱让小亮自己留着,有需要时再朝他借。小亮便说钱是王八蛋,没了再去赚。
南行火车上,秦亮在打盹儿。
十三亿中国人被浓缩在车厢里,显得乌漾乌漾的。
即将淘汰的绿皮车上,人多杂味儿也浓,没空调,两排小风扇吹出的还是热风。秦亮临过道边上,时不时被来回过往的旅客踩到脚,列车员的小货车像虫子,伴着高一声低一声的叫卖,在人群中蠕动。偶尔还有“把脚抬一下,借过借过。”的提醒。
要不是秦亮着急没买到卧铺,打死都不会遭这洋罪,就这硬座票还是多加六十块,在“黄牛”手里抢来的。
临近中午,广播里开始预报餐车位置和菜品,有钱人开始陆陆续续去餐车,尽管饭菜味儿次钱贵,但短暂脱离燥烦也算享受。车厢里十五块一盒的盒饭,引来旅客伸头瞧看,餐盒瘪瘪的,两素一荤的搭配,筷子沉底都没看到三小块肉,吃的人嘴上不说,心里都不是滋味儿。
秦亮对面一家三口,泡面就着榨菜,还有几根细细的鸡肉肠和五香茶叶蛋。秦亮本不想吃,可满车厢咀嚼的声音合着浑气味儿,让他闻香勾食欲,肚子开始咕噜咕噜叫。
邻座小男孩手托茶叶蛋,送到秦亮面前,秦亮连忙说谢谢,叔叔一会儿去餐车吃。对面大嫂就告诉他,餐车的饭死拉贵还不好吃。大嫂老公很有经验的提醒,要吃赶紧去,一会儿啥都没了。
秦亮想想也是,站起来伸个懒腰往餐车走,这时听到“盒饭盒饭,十元一盒。”,车厢里一阵骚动,有人争相抢购。
餐车一般位于列车中部,秦亮在七号厢,不足百米距离叫秦亮使出吃奶的劲儿,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抵达,身上的背包也在几经挤压中严重变形。秦亮查看一下,还好,东西都在。
吃罢像泔水一样的饭菜还要往回走,秦亮一想头都大,赶紧问列车员卧铺在哪儿补,听到在三号车厢后,秦亮犹如看到了红军过的雪山草地,一咧嘴变成苦瓜脸。在经过自己七号车厢时,又听到了盒饭五元一盒的声音。秦亮想,要是楼价物价这么往下降就好了。
补完卧铺,秦亮回七号车取货架上的皮箱,自己座位上坐着个男的,知道他是临时歇歇脚,心想出远门没买到座位的人比他还惨。这位大哥是个勤快人儿,自告奋勇踩在座位上帮拿皮箱。秦亮让大哥放心坐,他去卧铺。大哥问秦亮卧铺好补吗?他到终点下,也得补一张。秦亮说好补,每到大站都有预留票。
往卧铺上一躺,腿伸直了腰也展平了,秦亮开始胡思乱想。天上一脚地下一脚想了半天,渐渐的想着快要见面的小飞,沉沉睡去。
醒的时候,天已完全黑了。
车窗外,田野、乡村和城市里的千家万户都在干什么呢?是否在上演着不同的故事?是否做着不同的美梦?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