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压惊压出个惊来
御庭轩是小城里大馆子,凡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在这摆桌充门面,一顿饭下来好几千上万稀松平常,气派的大楼豪华的装饰,门前名车耀武扬威停在那儿,处处透露着霸气尊贵。
夜幕低垂霓虹闪烁,这里便成了有钱人的乐土,宴请尊贵办事送礼无疑是最好的去处,一瓶瓶名酒一笔笔交易,在华丽的灯光照射下明晃晃的进行,出出入入的,也都是些达官显贵,衣装考究腆肚而行,个个如沐春风,脸上洋溢着笑容。那些蹬三轮儿骑自行车和普通工薪阶层的人,只有伸脖儿张望羡慕的份儿。出租车也迎来送往的忙活着,为这一小撮人殷勤的服务。
赵明尽管是小偷,也见过点儿世面,在他家那片儿,觉得自己混得还算人模狗样,但这种高级场合,他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不过让他震惊的远不止这些。
老胡他俩在经理引领下,走进十二层叫雅阁的套间,若大的圆桌后面坐着一个人------肖秋。
老胡三步并做两步,快速来到肖秋身边,谦卑的打招呼,赵明则整个人完完全全傻掉,撮在门口都没敢挪步。当老胡骂他咋还傻了,赶紧过来见秋哥。他才“哎哎”的应声,像被启动电钮一样,机械的挪过来。
肖秋锐利的目光扫视一遍,不禁皱起眉头。看到头上缠满纱布,像个木乃伊似的赵明,肖秋感叹秦亮下手够狠。此时,悲惨、狼狈、颓废、惊恐这些词用在赵明身上正合适。
赵明腿肚子一软,跪下来“咣咣”磕俩头,颤抖着声音请求惩罚,说着全是误会的话。肖秋没表态,从烟盒中弹出一支烟,老胡讨好般打着火。肖秋没抽,顺手扔给赵明,赵明手哆嗦着想拿还没拿住,烟卷在他手上,跳了几跳弹了几弹后掉在地上。老胡恶狠狠瞪他一眼,赵明脑门儿见汗,湿津津的纱布贴在脸上,汗水混着伤口的血水一溜溜淌下来,他接过老胡递他的纸巾,笨拙的擦拭,一张张像女人的月经纸。
自打出娘胎,从来没像怵肖秋这样怕过别人,就连经常打交道的警察,也没把他吓成这样。什么情况?难道是肖秋名望太高?还是被打怕了呢?自己算是混过江湖,场面事儿也见过不少,但今天面对这么大人物不免心生畏惧,况且自己还是罪魁祸首,怎不叫他心惊胆寒。
不光是他,无论**白道的人,见肖秋都会有这种心理反应。从起初的惧怕变成敬畏,这就叫人的名树的影。
老胡张罗着上菜,赵明呆呆的跪着,掉在地上的烟,成了他唯一可视物,和他一样孤独的等着爱怜。
“叫赵明是吧?”
终于听到肖秋的声音,这漫长的等待,比老胡喝茶的时间更加煎熬。赵明怕了,是怕到骨子里,怕这种沉默,怕不知如何开口,怕所有的一切......
老胡用脚踢踢他,赵明顿然醒悟,连忙跪爬两步,想抱住肖秋大腿痛说悔过。肖秋一抬腿,赵明没楼着,变成半趴姿态,就见到肖秋的背影,走进了卫生间。
他冷汗直冒,耳边还传来老胡的提醒,现在该怎么做自己选。此时脑袋不太给力,像锈住的齿轮,一动一卡一动一卡......迟钝中,看见肖秋的身影走出来,赵明带着二人转里的大悲调,拉着长音儿哭得悲悲切切。肖秋笑了,是眼睛拉动嘴角在笑。那笑容,让人看不出到底是高兴还是阴冷。
“给你次机会,站起来说话。”
肖秋的话字字响在耳边,赵明像听到死去的父亲活着时,无比温柔的声音。
上个月,应该是七月十二号,一个很普通的日子,对于赵明很普通对于罗雨更普通。
但一件事的发生,却让这个普通的日子变得不再普通。
上午九点左右,赵明像往常一样按点上岗,不得不佩服小偷的职业操守,有时比国家公务员还要敬业。
他叼着烟悠闲的出现在市区商城,用“职业”的目光四处撒摸。一辆奔驰车进入眼帘,赵明的眼睛和奔驰车同步,缓缓定格在停车场,一个夹着皮包的男人,和一个漂亮的美女下车,旁若无人的走进商城。
赵明眼里开始露出贼光,凭他多年经验这可能是一大活。“大款”旁边有美女陪着,这小子心里不定有多美呢!此时的警惕性应该是极差的,略施小计定能得手。这就是对行业的钻研对职业的热爱,贼的素质堪比心理学家。
正如他所料,在名品专卖柜前,大款正满脸春风的帮美妞挑选时装,皮包随意放在休息区沙发上,但离他很近。赵明观察了一下环境,三三两两的顾客挑选着商品,导购员为了自己的提成,都拼了老命在忽悠。真是天时地利,就差人和------他与即将被偷人的“和”。
不知是谁说过,丢东西的人,往往是在无意识的自愿下,配合着贼完成了自己的物品被偷。
赵明计算着距离,慢慢靠近皮包,在衣架上拿起件衣服举过头顶,佯装在挑选,顺势挡住大款视线,脚下挪动小碎步往后退了两步,不偏不倚刚好撞在一个女人身上,招来这位大姐雷鸣般的吼骂。
“长没长眼睛啊?后面有人还往上撞,你眼睛瞎啊?”
赵明眼睛是在大姐身上,但他的第三只“神手”,在衣服的遮掩下已然靠近皮包。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大姐身上,在一连串的对不起大姐,不好意思的道歉声中,赵明迅速以他职业的动作技术,下腰拿包挂回衣服转身闪人,一气呵成决不拖泥带水。
带着得手的喜悦,带着剧烈狂跳的小心脏,赵明走扶梯上电梯跑楼道走安全门,几个闪转出了商城。什么叫职业选手,对地形的熟悉对环境的掌控对------反正赵明从商城里出来,碰到第一个人就是同学三子。这是意外中的意外,而且听到的第一句话也是意外,三子说的。
“真意外哈,好几年都看不着,在这碰见了,缘分哪!”
“啊?是哈,巧遇巧遇。”
赵明答应着可心没在同学身上,贼溜溜的眼睛不停的前后观望,生怕大款追出来抓个正着。三子的热情,让他终于体味到什么叫臭皮膏药,腻呼呼粘住不放。想挣脱,怎奈夹包的胳膊还被死死拽着,有点像警察抓他的动作。
东北人有豪爽,同学之间有情义,不管赵明咋想敷衍过去,都被三子择日不如撞日的理念压制,一句混得不错呀,连这么贵的阿玛尼包都夹上了,把赵明吓得乖乖跟着走。
赵明站的直直溜溜,腿弯处有点酸痛,恰在此时,看到肖秋笑眯眯看他,猛然惊醒回忆。他先打个冷战,刚要张嘴,却见肖秋把食指放在唇边做“嘘”状,赵明攥出一手心儿虚汗,湿漉漉的来回在裤子上蹭,像烙饼一样还整出了反正面。
往后的事,想起来都后怕,那些天也经常做噩梦说梦话,当时还为自己的小聪明激动过,现在看来远不是那么回事,他想的太简单了。
老胡忙活着把酒菜上齐,肖秋不再言语,兴许这就是大哥风范,想要和他上赶着说句话,都得看时机找火候。而肖秋时不时和身边的老胡悄悄聊上两句,但声音极低想听听不见,此后再没和赵明说一句话。赵明如坐针毡,尽管早已火燎屁股可还得煎熬。
老胡嘴上说的“压惊宴”,现在看倒像是“断头饭”。
酒是好酒,菜是好菜,自己只能站着闻味儿,就是让你吃,你还有心思吃吗?赵明一直在琢磨,大大哥级人物是否就是这样的行事方式,他会怎么来处理。按一般江湖规矩,赵明该做的是,找人出面作保,物归原主割地赔银摆酒道歉,可现在一切都弄反了,这让赵明心坠谷底,看见了葫芦却不知要卖什么药。
肖秋有事先行一步,留下老胡陪他,只说一句有事明天再说。赵明感觉两腿不太灵便,栽栽愣愣靠在椅子上,看着肖秋的背影半天没回过神来。
老胡送完肖秋,把赵明按椅子上坐好,各自斟满一杯酒再点上支烟,意味深长的说了句让赵明没怎么明白的话。
“老弟呀!做人嘛,是不是?”
赵明眨眨眼,像听到了天书,啊了半天也不是很清醒,马上借故去卫生间。
压抑了一晚上,心脏都要偷停,冷水喷到脸上思维清晰不少,对着镜子,看着不成人样的另一个自己,忍痛挤出几种表情,无论哪一种都逃不开小偷的嘴脸,继而变成一个倒霉蛋儿。
赵明在心里恨恨的骂:干点啥不好偏偏当小偷,活该,活该你倒霉,掉脑袋的事都能摊上,这得多大个雨点啊!买彩票指定能中大奖,说不定下一个五百万得主就是你。
从卫生间出来,屋里多出好几个美女,老胡正左拥右抱哈哈大笑,嘴里还不停逗着闷子。这要是平时,赵明早冲上去来个熊抱,可眼下,哼哼,他还能认清当前局势,自己是阶下囚何谈艳福,看他们浪笑调情,赵明有点不太情愿的闭上眼睛。
躺在酒店床上,听着老胡排山倒海的呼噜声,赵明怎么也无法入睡,思绪又回到了上个月十二号。这恐怕是他这辈子,连自己生日都可以忘记,也绝不会忘掉的日子。从这天起直到以后,所发生的事像惊险片一样幕幕惊心。
上学那会儿,赵明长的小总挨欺负,让人揍得鼻青脸肿,在座几个同学没少帮他打架。这些陈年往事今天被翻出来,赵明本想抵赖,可同学们比他脑子好,能记住要点,几番轮流轰炸,不得不让他俯首称臣。赵明举杯相敬,算是对大家当年义举的感谢,可同学不依不饶的较真,非要他请客才算真诚,赵明一拍胸脯应承下来。
罗雨是三子光屁股娃娃,和他们不是同学,但也勉为其难被拉入团伙。听他们说,以后少了罗雨不成席的话,酒桌上不便推托,真真假假的也跟着说几句套话,大家就都变成讲究人。
多年不见的同学在一起喝酒,一般是这样的。从开始默默的假深沉,找些理由推脱自己酒量,到三两杯下肚,瞬间酒道打开后,便无所不能。喝畅快了话就多,亲和力随之快速上升。为了显得新交故友都不生分,罗雨自然而然的疲于应对。
光屁股娃娃三子,不知在哪儿得到这样一种思维,说罗雨是光屁股的,自己是那个娃娃,合体之后统称光屁股娃娃,惹来大家好顿笑。调侃完也没忘帮着吹嘘吹嘘,说罗雨不一般,大学毕业在单位还是部门头头。一席话像某偏方的药引子,赵明变作成品药,一拍桌子说:“操,都别小瞧人,我当年学的挺好就差几分儿,咱也是大学漏子。”
“漏成了侠盗。”
三子开的玩笑被同学阻截,都劝他打人不打脸,骂人别揭短。赵明小脖儿梗梗着狡辩行行出状元,抬出祖先燕子李三的璀璨人生,作为这一行当的楷模典范。另一同学忙打个圆场,称颂赵明在道上可有一号,以后有啥事还得请他出马,好像要开启奉承模式。
现在的人都以认识仨俩道上朋友为自豪,谈论**成了饭店里酒桌上,必不可少的话题。似乎血液里流淌的,都是好打斗狠的英雄鲜血。当场放下豪言,自己就是没混社会,要混早就成为一方大哥,基本就没谁谁啥事了。诸如此类语言占据较大篇幅,这小酒喝的热血翻腾。
赵明沾上时下世风的光,被同学捧得心里挺美,马上以大哥身份自居,说话便有些搂不住。
“不是今天喝两盅酒吹牛x,大家有事找我好使,咱市里所有老流氓小流氓,无论谁都得给我点儿面子,没有我不认识的。”
这些同学没有**背景,赵明自然说啥是啥,而且他们脑子里,普遍有这样一种概念,谁敢保证家里没个大事小事的,有的事流氓出面比警察都好使。随即明哥长明哥短的叫起来。
对人称呼的变化,预示着身份也随之提升,管你叫个经理呀!什么总呀!觉得心里特舒服,哪怕你是一个开小卖店的。虚荣不是女人专利,男人也同样受用。在同学嘴里从赵明瞬间变成明哥,不是流于形式而是质上的飞跃,那是对你高度认可后才有的结果。借着酒劲儿赵明飘起来,语气里都带着激动。称自己可不比当年总挨欺负,现在谁再敢动他一下,都得掂量掂量。
“明哥还了得,我家那片儿一提都知道,我说是你同学脸上都有光,小混子们对我都贼TM客气。”
专门有这么一种人,你一表扬他,指定不知道自己姓啥,赵明是其中之一,听到同学这么给面子“飘扬”自己,顿时豪气上涌,例数实例证明自己又多牛。罗雨是不明白什么黑白的,只是在那听也不说话。
都说酒后误事,赵明活脱脱一个酒后要出事。但凡真正有能耐的人,没有自己说自己咋样咋样的,都借别人的嘴说自己的事,即显身份又不露怯。这货却在自吹自擂。
这样喝了一会儿又吹了一会儿,赵明终于想起正事儿,拿起包说去洗手间。三子不屑,“上趟厕所还拿着包,有啥好东西怕人看咋的。”
“有枪”,赵明头也不回的说。
来到洗手间,赵明快速反锁上门,这是职业习惯,先检查战利品,有用的留下,没用的扔掉。他小心翼翼的把包打开,
惊喜,惊喜,再惊喜。恐惧,恐惧,超恐惧。
两沓一水儿新的人民币,一沓美元外加十几张银行卡,拉开里层锁链,连上帝都会赞叹他的未卜先知。
一把手枪露了出来。
死盯着这把枪好一会儿,赵明酒醒了,应该是吓醒的。他凑到临街的窗前,紧张的向外左右看看,再转回身定定神,长舒一口气后,从新仔仔细细翻几遍,除了这些,没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赵明点上烟,靠在暖气片上开始胡思乱想,还没等想到正题儿,传来急促敲门声。
看着玻璃窗外,来回走动模糊的人影,赵明迅速把手枪揣入里怀,钱和卡装进各个兜里,平复一下狂跳的心,拿着空包走出来。
惊魂未定的回到酒桌,赵明开始魂不守舍,酒是再也喝不进去了,满脑子都在想着枪,在他职业生涯里,这是最难熬时刻。枪揣在兜里连五脏六腑都跟着往下坠,不是因为沉而是害怕。本来想得到个天大的便宜,从得手到小酒馆儿,一直都在兴奋,不想却弄回个烫手山芋。这可咋办才好?
三子见他满腹心事比较沉闷,脸色又不是太好,提议不喝了换地方醒醒酒,赵明马上以喝吐了为借口,掩饰着心虚。三子结完账几人出门,同学又盛情相劝到歌厅小坐一会儿,赵明执意要走,说改日再聚。
分手时赵明灵机一动,顺手把阿玛尼包送给了三子,三子没客气,满心欢喜接过来说:“你看,送礼就送礼呗!可别在包里放两沓钱啥的哈。”,说得赵明又是一机灵,心想你TM就是上帝的表弟。
一路恍惚着回到家,赵明把自己房门关好,掏出所有战利品放在桌上,看着都心惊肉跳。他围着东西连续转了好几圈,又躺在床上苦思冥想,心神不定坐卧不宁,像丢了魂儿似的感到烦躁。在一波快似一波的心理波动当中,心想丢包那小子是干什么的呢?警察?看劲头又不像。**大哥?在市里也没见过他这一号。外地人?这个可能性是有的。丢了东西他报案了吧?去你妈想哪儿去了,不是警察你TM丢枪敢报案呢!还回去?上哪儿去找人呢?商城里的监控我是不是全躲过去了?好像没留什么清晰的正脸儿。这可是一把枪啊!我得看看里面有子弹没。
想到这儿,赵明把枪拿在手里,又不敢随便摆弄,怕万一有子弹再走火,随即从床底下找出个装鞋的盒子,小心翼翼的把枪和钱卡放在里面。
干完这些事,四下里瞅瞅,没发现有稳妥之地,心下直恨,我家咋不掏个间壁墙夹层,或是挖个地道什么的多好,既能藏东西又能藏人。想来想去也只能暂时放在床下,又找来几双臭鞋挡在了前面。
惶恐中,赵明在家度过几天安稳日子,但每到夜里,他都噩梦连连。
在梦里,丢枪的人把他吊起来打,问枪哪儿去了。赵明英雄般的说人在枪在。带着一大帮人呼呼啦啦来家找,可寻遍床底掀翻卧榻,都没有枪的踪影。这帮爷哪是善茬儿,皮鞭蘸凉水这顿暴抽,把赵明抽得有点胡言乱语了都。
“我想起来了,让我给埋(卖)了。”
丢枪的人大叫:“卖给谁了快说?”
“不是卖了是埋了。”
“听着就是卖了,这小子不说实话揍他。”
每次惊醒,赵明都觉得这东西在手里早晚要出事,还真不如像梦到的那样把枪埋了,自己家住的又是平房还有个小院儿。主意打定当晚动手,纸包纸裹的把枪埋在了墙角下。舒心了只一天,感觉钱也不敢出去花,银行卡更没法用,又重新破土刨地,把这些烫手的玩意儿,一股脑全埋了进去。
转眼十来天,见没什么动静,心里松弛不少,就出来放风溜达。凭经验,总感觉有人在跟踪他,而且是在这片儿从没见过的陌生人,吓得赵明赶紧往回撩,心想等晚上再跑,出去远远的躲几天,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月黑风高蔫脚出门,没走多远随即被抓。
最初借着月色看这帮人像“条子“,赵明一个劲的请求政府宽大,但没人理会,直接把他推上车就来到这个车库。
接下来梦里情景再现。
唯一不同的是,皮鞭换成砍刀,几人轮番狂砍,拳脚更不在话下。赵明哪见过这阵势几次晕厥过去,对方不问话也不提枪,在他们面前,自己就是一堆臭肉,想剁就剁......
看着身旁熟睡的老胡,赵明一闪念想起三子,包给了他,那他能不能受牵连,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肖秋临走扔下的那句话:有事明天再说。让他不寒而栗,明天?明天等待自己的又会是什么呢?
赵明把毛绒毯拉过头顶,惊出一身冷汗。
龙五帮罗雨找来兽医,为北极熊做了手术,看着爱犬为自己遭罪受苦,罗雨心疼不已。坐在崖边看着远山,不禁感慨万千。
人生曲折生死无常,一辈子说不上遇见什么人碰到什么事,自己连半辈子还差得远呢!可也躲不了命运的安排。
那天喝完酒,三子夹着赵明给的包别提多美了,走道的姿势都有了大款的模样,一路说笑着和俩同学来到罗雨家洗车房。
这间靠父母艰辛大半辈子换来的小家产,在二老精心打理下生意还不错。这年头家有买卖,还有这么一个在所有人眼里都羡慕要死的楼底座子,那就是一辈子的保障。同学羡慕的感慨,啥也不干光吃租子都够活。
罗雨说这点家底儿太少,自己还有一哥倆姐,父母天年后分家产也没啥玩意儿。三子说那也够用,这楼上楼下两百来平米,越往后越值钱,按现在市值就值一百多万。同学听后一吐舌头,没想到罗雨还是百万富翁,又一同学说,这在北京不够买个厕所,大家笑了好一阵,准备把房子安上轱辘,落户首都。
几人又天南海北的神聊起事业,不满足现状的思维占大多数。光有点不动产,手里没现金不好创业,现在奔的不是小康,而是要大成功。三子不以为然,自己有手艺,即使在不管人事的人事局下岗也能活。其他俩同学就不那么乐观,问三子没钱没手艺没脑子的咋办?三子说没路了,等死吧!大家喝了一会儿茶,又扯了一会儿淡,看时间不早就散了。
过了能有两三天,三子顺路在罗雨这闲聊,临走把赵明给的包落在了洗车房。当时罗雨也没在意,等自己发现,三子人早没影了,罗雨打电话,三子就说先放这儿,有时间来取,里面也没啥值钱的东西。罗雨在电话里问有没有钱吧?三子说你要是多就放里点。
光听说阿玛尼,也不知道赵明这破玩意儿是不是真的,撂下电话,罗雨好奇的翻了翻,这一翻不要紧,在包的最里层摸出张打着英文的卡片,如果不细看,还以为是证明包身份的说明。
罗雨凝神注视着,看了能有几分钟,眼睛亮起来,每一个英文字母仿佛有了生命,闪耀着跳进瞳孔钻入脑海,那一刻,罗雨的心是激动万分的,因为心跳加快涨红了脸,卡片上都有了红色的光晕。
第二天三子取走包,罗雨却把那张卡片藏了起来。
早上老胡起来,出去一下又转回来,问了一个赵明很奇怪的问题,把卡片藏哪了。
赵明一宿都没怎么睡觉,本来就迷糊,老胡这一问就更迷糊了。钱和银行卡还有枪,他埋的就这三样,还有卡片?他努力回忆着经过,怎么也想不起来,但有一点他确定,卡片他没看着过更没动过。
老胡怕他没听懂,又重复一句,上面写着英文的卡片。赵明对天发誓,真不知道啥英文卡片,要枪和钱,立马回家就能取来。老胡和蔼的让他再好好想想,赵明就想到三子,向老胡如实说出那天的来龙去脉。
胡海山梳理梳理头型走出房间,赵明紧跟两步,就见屋门外有几个墨镜大汉站在那里,赵明忽悠一阵感觉天旋地转,刚要有点希望,这一刻,心情又从天堂跌回地狱。
第四章沦落人
黄昏,
暮色沉沉,粉红色的晚霞渐渐退去,仅剩点儿太阳的余光,零零散散照着山谷,树林里鸟儿们都已归巢,青蛙浮在水面吐着气泡,燥热的一天终于在露水来临中清凉下来。
山脚深处有一间茅草房,门前铺着青石,四周围着木栅栏,厚重而古朴的木桌木凳摆放在小院当中,屋檐下挂着红辣椒和成辫的大蒜,一只小狗趴在院门口打着瞌睡。
龙五坐在小院儿中,就着花生米喝着小烧酒,从他通红的脸上就能看出喝了不少。农家小院儿赏景独酌,虽不是什么仙风道骨,却也自得其乐。
龙五的威名,是靠他一身擒拿格斗的硬功夫打出来的。想当年在小城,可是凤毛麟角威震八方的人物。今年三十有九的龙五屈指一算,混社会也有二十几年,刀头舔血的日子已然离他远去,要不是那天赶上罗雨的事儿,他的**许久没有染红了。
但凡像他这样的人大多出身贫贱,家徒四壁亲人早亡。龙五从小习武长大当兵,转业地方没有工作,苦没少吃好事却没摊上几个,但看到那些不如自己的人,龙五想想也不亏,最起码有吃有喝,比他贫穷活不起的人有的是。在社会晃荡几年终于来件好事,一个社会大哥相中他的身手和实在的人品,一点点在大哥罩着下有了地位名气。当年,估计这位大哥崇拜的人是赌神高进身边的龙五,才给他起了这么个响当当的江湖雅号,后来渐渐的大家把他真名都给忘了。
十几年前老大时运不济,很蹊跷的被仇家捅了十几刀,当时生死未明,此后便没了下落消息。龙五少了依靠,想来也不能久混江湖,投奔远方亲属来到这片山林。眨眼N年已过,孤身一人虽说有些凄凉,但有花草鸟兽相陪,在他看来也不算寂寞。
罗雨的突然造访让他始料未及,龙五斜眼看了良久后开心的笑了,而且笑得很实在。他指了指面前的小板凳,罗雨走过去坐下,拿起酒壶喝了一口。
“酒不错。”罗雨说。
两人相对沉默了一会儿,龙五依旧憨厚实在的表情,笑着问罗雨狗好点儿没?罗雨回答好多了。
心有灵犀的默默对饮,好半天,罗雨才不好意思的说谢谢龙五,那天对他和爱犬的帮助。龙五嘿嘿憨笑几声,在他心里那都不是个事儿,他这人就看不惯这个,脾气也不太好。罗雨还想请龙五到城里好好安排安排,俗话说欠情别落过。龙五又笑了,但这次很苦涩。他喝了一大口酒,郑重其事的说:“老弟,不需要,大哥心领了。要是现在把我放到城里,都不知道怎么活了。”
望着龙五这茅屋草房,罗雨忽然想在这住几天,他把想法婉转着表达出来,龙五很爽快就答应了。他瞅瞅四周,说这地方也该有点人气儿了。
赵明被软禁在房间里辗转反侧,老胡干什么去了?不会去找三子了吧?再一想这帮人都能上天入地,三子恐怕凶多吉少。我这么做算不算出卖朋友?此时的赵明哪里会想到,他惹下的祸根,已经转嫁到罗雨身上。
我应该上赶着讨好表现一下,主动总比被动强。赵明想罢翻身下床,对门口喊道:“大哥,麻烦您告诉胡哥一声,我有重要的事和他说。”
老胡回来的时候,赵明正眼巴巴盼着,这是他脱离苦海唯一希望,绝不能失去机会。他告诉老胡,想起来是有那么一张卡,在皮包夹层最里面,刚开始以为是名包都会有的身份证明,他连看都没看。老胡问他确不确定,赵明誓言旦旦,不能拿自己小命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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