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身影刚见模糊,赵明抚掌大笑,突兀发笑谁也没懂。眼见此君上气儿不接下气儿,声音像吃馒头噎住似的,好半天没动静,罗雨飞起一脚封堵腚门,这厮才贯穿通气,双手掐腰顶住两肋,可想方才笑声之猛,足以震碎肝胆,伤其脾肾。
赵明连续哎呀两声,算是自娱告一段落,而后又手指龙五,刚要把回笼觉似的笑声续上,但看龙五已然吊起了眉梢,便连连摆手,叫罗雨瞅瞅龙五尊容。
龙五像影视剧里男二号,主角退场他冒出来打酱油,被俩人狠狠关注时,一脸的漠然。这个表情特好,和他额头上那两道黑印子相映成趣,再配以他标志性的傻傻憨态,罗雨也是噗嗤一乐。待他满脸一顿划拉过后,不输张飞胜似李逵的黑脸,完全有理由叫赵明笑到肚子疼。
“五哥,以后把不好习惯改改,抽完烟就用手掐灭,你倒是擦擦手啊,免得某些人拿你当笑话。”
“罗总,我不是有意要笑话五哥,其实今天他对老胡的冷漠态度,我也忍不住想笑。”
说起态度,罗雨似乎觉察到点啥,赵明诡异众人皆知,老胡贪污那会儿,龙五尚在狱中,按理讲不应该对胡海山横眉冷对,方才赵明提起,却存令人生疑之处。
两人观瞧许久,龙五明显不自在,罗雨心中“咯噔”一下,赵明也看出龙五紧张得要命,张口问道:“五哥,有心事儿,你这张老驴脸掩饰不住,说说啥情况?”|
入夜、人静、风凉。
酒馆、暗淡、弱光。
龙五褪了色的红风衣,罩着他像个油漆工,老胡和张玲坐在对面,桌上的菜基本没怎么动过,两只空的白酒瓶很扎眼,然而更吓人的,却是桌面另一端,齐刷刷摆满一排瓶装啤酒,目测有二十几支。啤酒起沫,龙五灌了一杯,嘴像吃了棉花糖,“呃呃”打上两个酒嗝,夹一口拍黄瓜脆嚼出声。
“五哥,咱从小就认识,而且又在一起混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我吗。说实话,罗雨就是偏心,要不我也不能贪污那俩钱儿,闹得咱哥们儿不欢而散,我心里憋屈。”
龙五有酒量但是不会说,没口才就喝酒,酒量再强也得醉,因为桌上但凡起开的,大多灌进他肚里,而老胡两口子,小脸儿有红似白的,跟没喝一样。
“啥....也别说....了,我....懂,要我在小....雨那....咋做,说真话。”
夫妻俩对望一眼,轮到张玲上阵。早没发现,小女子不但酒量上乘,处理这种酒局面,也是强中之强。在与龙五对吹一瓶见底后,侃侃道出满腹辛酸泪,矛头直指万捷尖头滑脑,狠批他投机取巧,坏了哥们儿情谊,挑拨离间才致使老胡混的如此之惨,真乃罪魁祸首。他不出现,铁打的四兄弟也不至于今天。阵阵词汇说得好像是她亲历过一样。
胡海山小烟卷抽的滋润,深吸深吐当中独自品味。真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小媳妇儿和他演这出双簧,暗含深层用意,只当龙五实心肠子人,灌下去几杯猫尿,定不辨东西南北,先在其心里埋下隐患,再让媳妇儿裹上糖衣,一炮即中。
龙五酒醉眼也迷离,人影飘起来,嗲声嗲气的骚浪气息,仿佛温泉入喉。再看张玲,越发相像和自己有过肌肤之亲的,那个令他爱怜又生厌的老大的女人。
龙五是男人,是男人就有生理需求,何况他还孤身一人,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牺牲自己的女人在所不惜。当年肖秋说他胆小,一辈子成不了大事业,胡海山却暗藏凶心。谨小慎微有什么不好,我这是掩人耳目,只要有好的契机,出手即可伤人。
张玲虽为农家女出身,但晓通邪理。论姿色不是上佳,论际遇唯有老胡,只要能助夫君重出江湖,扳倒罗雨身边的万捷,女人只能靠身子为代价。为她此番毁誉壮举,老胡还掉下几滴鳄鱼的眼泪。
久历社会不一定都能读懂人心,足踏江湖不一定都能血不染身。
龙五死盯着老胡的媳妇儿,还有老胡手里的相机,好半天才感觉心头发热,酒水与污秽物混合着狂喷出来。最后嘴里咳出的血丝,起着鲜红的粘稠,顺嘴角滴落到床上。
胡海山劈着腿单手杵着膝盖,得意的小胡子微微发翘,另一只手里晃动的相机,就是罪恶铁证,龙五已经瞪红了眼珠。
“五哥,迫不得已迫不得已。”
老胡话里带笑的小动静,让龙五愤慨,他嗖的跳起身,又妈呀一声藏回肮脏的被里,光光的身体都有了恶邪之感。
老胡的媳妇儿披条毛巾,裸露的长腿还在尽施撩骚之能,龙五天旋地转般把脑袋深埋掌心。这一刻,哪里还存在哥们儿情深,面前的老胡都比不了一个擦肩的路人。
酒醒方知祸事起,
一朝被困火焚身。
龙五和罗雨扯了谎,没能把这么丑陋的事说出来,那天张玲找罗雨哭诉的假象,和今天老胡应邀的前提,他再清楚不过。种种迹象表明,老胡夫妻在为即将下的黑手,做着周密的铺垫。阴谋总是躲在背后,这是黑暗里,最最可怕的东西,可怕在....它藏于黑色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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