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之间的配合,无比默契,十二在上面重重的道了一声好,四爷盯了他一眼,继续注视着云州军武的动态。
老七向上攀爬,这时候云州军武停下脚步。为首一人大喝一声:“掷!”然后一干军武,纷纷向上掷出手中的短戟,声势凌厉。释一单手抓住箭杆,一百八十度一个大回旋,躲避了掷向自己的短戟,双腿绞旋,又帮老七拨开了不少。
短戟钉在壁上,如同兽齿一般。
云州军武继续挥掷,恰好,一根短戟从释一的后脚跟划过,带出殷红血迹,洒在了壁上。
释一踉跄了一下,呼吸稍稍重了一下,双眼愈发血红,若无其事,朝上面攀爬。
两人继续向上。
而下方云州军武,为首一人做出几个手势,身后大半军武开始四散而开,他则紧紧盯视着上方两人。他的头盔与云州本城军武的头盔有所不同,愈加轻便,愈加短小。
十二在上方看着,散去的军武有的往谷外跑去了,忽然,他看到下方空中,出现了不一样的东西。
“是鹫卫!”十二惊呼。
云州八卫之鹫卫,神龙见首不见尾,十二是第一次看见,但马上就认了出来。
“少当家的重箭已经用完了。”说着,四爷从斗篷下又拿出一圈绳索,没有向后看,口中说着:“抓住绳头!”已经直接朝下方跳了下去。
十二手忙脚乱,急忙抓住绳头,随之绳子便被拉紧,一股巨力传来。
十二的身子顿了顿,抓住绳子的手浸出了淡淡的血液,但他仍然咬牙抓住,另一只手握住三把短刀,紧紧的钉在了地上。
十二喘着气,往下方看去,四爷一手抓住绳子,另一只手准备接应释一和老七两人。
不远处,鹫卫骑下的飞鸟声声嘶呖,上面的军武拿出重弩,朝三个人瞄准。
十二心弦拉紧。
释一和老七越过四爷,朝上面爬去。
弩箭飞来——
一支弩箭正中四爷后心,四爷的身子随之萎顿。
“老爹!”上面的十二大喊,身体一松,绳子随之向下面坠了坠。
十二急忙拉住。
四爷呸了一口,口中似乎在骂十二。
十二将嘴唇咬出了血,硬生生的挺住了。
先是释一和老七上来,不久,四爷也上来了,这次更严重,左臂和右腿都中箭了。
十二心神一紧。
释一道:“放心,没大碍。”
四爷看上去气色虽然萎顿,但的确不至于油尽灯枯。十二不由得展开了笑容。
四爷说道:“老了!毕竟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释一笑道:“四爷不老。”随之问老七道:“里面怎么样?”
老七吐了一口血沫,怒笑道:“另外两个人都折了,但是幸不辱命!”说着拍了拍腰间的一个包袱。
鹫卫的飞鸟嘶呖声传来,释一道:“先回去!”
众人看了看远在下方的青藤河。
释一抓住四爷的手臂,率先跳了下去。
十二跳之前,说了一句:“我说了自己的死法不会是这样!”
山河伟岸,身如浮尘。四个人,如同四片落叶。
释一落水,周身灵力急转,在水中先看了一眼四爷的情况。
一艘白帆船适时的出现在四个人的上面,船上的人朝下方抛下了绳子。
释一最后一个上来,这时候上方一群鹫卫从上至下,如同根根利箭,朝这边刺了过来。
“走!走走!”释一大喊。
“爹!”十二喊道。
四爷的神智已经有一些模糊。
“龟心丹!”释一吩咐。船中一短发汉子,递来一个瓷片。
释一将三粒龟心丹放入四爷口中,伸手贴于四爷脑后,催动灵力,慢慢下移,帮助四爷度引龟心丹药力。
不久,释一说道:“拔箭。”三根箭随之被拔掉,鲜血喷涌而出,然后血量很快变小。
四爷的内息渐复平稳,缓缓的苏醒了过来。
十二用心的为他包扎伤口。
“咻咻!”利箭从空中飞来,将甲板射成了刺猬,白帆上千疮百孔。
白帆船沿着青藤河,顺流而下,且风力饱满,亦如利剑出鞘。
释一撇开众人,迅速取出一箭,张满大弓,弯弓射去,有如后羿射日一般,天上一名鹫卫应声而落,坐骑和卫士同时被射穿。
随即,释一取出三箭,同样搭上大弓,弯弓射去,宛若天神。
三名鹫卫再次落了下来。
释一箭筒中的箭很快用完,这时候鹫卫纷纷后退。
释一浑身发热,双眼被烧得通红。看过去时,船上众人皆露出钦佩的神情,独四爷和短发汉子面露担忧。
短发汉子走过来,释一伸手打断他的开口,道:“三爷,我没有事。”
“后面追过来了!”船尾的水手大喊。
众人看去,果然有三条帆船追了过来。
释一笑道:“在这雏岛,还有人跟我们白港比船上功夫的?”
只见三条帆船,因为风势饱满,速度也是极快,况且船上之人毫不顾惜船体,偶尔磕着碰着岸岩抑或水下土层,根本毫不在意。
三爷和四爷笑着互相对看了一眼。
释一大声道:“三爷!靠你了!”
三爷应了声“好嘞!”随之大声吩咐:“伸开所有船帆!”
白帆船本有三帆,本来只升了一帆,这时候另外两帆慢慢升了起来。
三爷走向船头,亲自掌控行驶。
释一道:“三爷四爷是水中前辈,海中游龙,正好跟这些菜鸟好好耍耍!”
四爷咳嗽着大笑。
三帆升起,船速陡然加快。
大浪滔滔,风力惊人。
青藤河上,一艘帆船横冲直撞,直如水中游龙。
良久,帆船重新落下两帆。
几个人围成一圈,老七取出包袱。
释一打开包袱,包袱里有约摸两拳大小的泥土,土质浑黄,有如黄金一般。
“水。”释一吩咐道,随之将泥土展在甲板上,用拳头将泥土展成两个相连的圆丘。
释一将水倒入圆丘内。
奇迹出现。
水在双圆内不断幻化,如同有一条泥鳅在里面游动。
雨滴撒下。
土丘周围仿佛有一道透明的光罩,将雨水隔阻在外,激出腾腾的气雾。
几个人不由自主,相互看了看。
忽然,船尾水手报告,又有异常。
众人起身,后面又有大船追来,这回多了两艘,一共五艘,而且天生有鹫卫高高在上,为其指引方向。
“死缠烂打!”三爷骂道,准备再次命令升起风帆。
“没用的。”释一拉住了他,道:“按他们这个劲头,即使我们甩开了,他们也会跟上来,找到些蛛丝马迹。”
释一说道:“拿重箭来。”
下面人取来一筒重箭,一共十支。
释一屏息凝神,站立片刻,身上激起凝然气势。
他望向天空,感受黑云酝酿,风中雨滴倾斜。
倏尔,他摆开架势,引动气机。
周围的人纷纷避开。
他牵弓搭箭,弓弦满月,一一向天上射出,一根一根,毫不迟疑。
众人看向后方,半息功夫,天上有惊雷响动。
后面五艘船上的人终于露出惊恐,因为一道道数十丈长的气柱,从天而降。
气柱携巨力,冲撞了过来。
带过鹫卫,鹫卫随之消失。
射在船上,船板破裂,粉身碎骨。
落空的气柱,砸在水面上,激起了滔天的波澜。
“好啊!”十二和老七大喜。
突然,释一跪在地上。
十二连忙去扶,好烫!从来没有这么烫。十二的手缩了一下。
释一捂住自己的胸口,慢慢倒了下去。
天上乌云被其箭气激动,这时候瓢泼大雨,飘然而至,雨泄如柱。
释一周身,激发出淡淡的气雾。
释一眼神恍惚,四爷在甲板上半躺着,又在大骂十二,但是释一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好安静,好累。
白港人都很自豪,来往白港的人都说海狗子的公子早熟,海狗子后继有人。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起于一。
知道自己的生命只有一的话自然格外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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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来云去客栈,门前。
离瑶和释一不期而遇。
离瑶一脸诧异的看着释一,释一脸色苍白,而且他的脚步微跛。
“你的弓呢?”离瑶抢先开口。
释一摇头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往客栈里走。
离瑶紧跟在他的后面。
不久,客栈门前,再次出现对峙两人。
一人为雷哲,云淡风轻中透着三分狂妄。
另一人,高大,黑发结辫,身穿大裘,脚蹬兽皮靴,看到雷哲的时候,双眼火热。
“叶赫连征……”雷哲喃喃出语。
叶赫连征,拜将城世子,又一个年少成名的人物。
“住店?”雷哲笑道,“你确定你不是要拆房子?”
“雷哲。”叶赫连征说话中气十足,但好像习惯了发号施令,对这种面对面的平等对话有些不自在。“我等你了你很久,你一直没有来。”
雷哲道:“你?我找你一次就够了,在我看来,打败你也没那么难么!”
昔日,叶赫连征成了雷哲进阶的垫脚石,雷哲与之一战成名。
“你很不守规矩,雷哲。”叶赫连征说道,“别先这么急着下论断,要知道聪明的人并不真的聪明,因为大家都会知道你很聪明。”
雷哲只是轻轻一笑。
感受到这种复杂的气氛,云来云去客栈原先的住客渐渐的次第搬了出来。
房间一下子空了下来。
客栈掌柜的叫苦不迭,整天愁眉苦脸,像是没睡醒一般。
“长风。”边锋回到客栈的时候,同样感受到了这股不一般的气息。
“公子。”身后的长风恭敬应答。
“我们也搬家。”边锋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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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一个中平的声音传来。
掌柜的强撑着睁开眼睛。
来人是一个短发和尚,半僧半俗,双手合十,一脸醉人的笑容。
在他的身后,跟着两个真正的和尚,超然世外,有如白莲花。
如果是边云决,自然能认得,这是和尚月光,和他的两个师弟。
“和尚,做什么?”掌柜的似乎没睡醒,说话很累。
“贫道来此,自然是为住店。”月光笑语盈盈。
“和尚也住店。”掌柜的咕哝。“小二!”
小二领三人上楼的时候,掌柜的依稀听见小和尚上前对月光说道:“师兄,我们没有那么多钱……”
小和尚倒是老实!
掌柜的打了个哈欠,望了望门可罗雀的大堂,似乎看到了以往门庭若市的盛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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