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童看见,不住赞叹。元方说道:“快把它抓起来!”
小雪说:“真漂亮!”
边锋说道:“只有一只,抓到以后送给谁呢?”
还没等小雪恳求,元方已经答道:“送给小雪吧,这种小兽,小雪一定喜欢得不得了!”
小雪对哥哥浅浅一笑。
没料想,白狐对危险极为敏感,虽然不知道危险自何处而来,却已经飞奔起来。它的身子紧紧贴在草内,速度极快。
不过毕竟逃不过边锋的追捕,边锋在空中紧紧跟着,偶尔下地借力。
悠长的狼嚎声起,极为渗人。
小雪将头埋进边锋的胸口,元方则不断抚着妹妹的肩膀,安慰着她。他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探出来,四处打望。
边锋要看得更远,边锋看到狼群,极富纪律性的,已经逐渐包围了白狐。
狼群十分聪明,似乎知道白狐的归身之所是狭海沼泽,所以在这里埋伏好了,整暇以待。
狼群的包围圈逐渐缩小,渐渐把白狐包围在不足十米的圈内。
元方兴冲冲的看着,说道:“呀,它们是要吃了它么?”
不过狼群似乎无意伤害白狐,白狐想要冲出包围圈的时候,狼群中总有一匹狼把身子横过来。白狐撞上去以后,再被弹飞回来。
它们在消磨白狐的意志力。
纵使是嘴上已经沁出鲜血,白狐依然不停撞了上去,只是再被拦回来罢了。
狼群外,一匹青色公狼,注视着事态的发展。
边锋看着那只不懈努力的白狐,心中突然起了异样的感觉。
这洁白自然的灵狐,恍若相识。
边锋往怀中看去,元方依然看着,小雪眼中却流露不忍。
边锋问道:“怎么样?还要抓那只小兽么?”
小雪说道:“边叔叔,我不要它了,你快点救它啊!哥哥!”小雪轻轻摇元方的手臂。
元方正看得出神,回过神来,看到妹妹的神情,说道:“边叔,那你把这些畜生赶走了吧!往常我还见过它们在陷阱里面偷食儿吃,叫一个聪明!”
苍原狼确实聪明,陷阱里面如若捕到了猎物,村里人没有及时解下来的话,狡猾的苍原狼就会跑进陷阱,饱餐一顿,只留下猎物的些许皮毛。
边锋一笑,道:“那好!”
随即冲了下去。
他两手抱着小孩,从天而降,突然出现在狼群之中,倒把群狼吓了一跳。
白狐身体瑟缩着,细韧白洁的皮毛不住抖动。
包围圈外那只青狼进来,苍原狼纷纷恭敬让开。
青狼注视着边锋,目光竟然极富睿智,浑然不像是野兽,倒像是人类中的智者。
战意·凛然!
边锋催动起边家家学,周围的空气瞬间陷入冰冷。
群狼纷纷避开,只是没有逃离。
青狼当下不再迟疑,只是眼角晃过白狐一眼,随即狼嚎声起,指引群狼退开。青狼离开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边锋,竟然饱含深意。
边锋一笑,随即笑出声来。
这时,白狐独自往狭海沼泽奔去,狭海沼泽,表面青葱,内里却尽是淤泥。
白狐在其上,如履平地,也没有回头看三个人。
但是小雪却满怀欣喜的望着它渐渐消失。
白狐,颜色通体雪白,草原上决没有此类生物。因为草原上有苍鹰,任何与草原地色不搭的生物,恐怕很快就会被其叼走,饱餐一顿。
边锋领着两个孩子回去的时候,心中犹然想着那只白狐。
似是故人来。他对白狐心生恻隐,是因为在刹那间他对白狐生出熟悉之感。
熟悉的东西,熟悉的情景。
两个孩子在边锋身后热烈的讨论着,皆是元方开口,小雪接话抑或赞叹。
爱妻云衫,生时时常怀有恻隐之心。
边锋记得那时,他要送云衫一只宠物,恰好是一只六尾白狐,几已成精。
云衫最后却与那只白狐来了一个君子协定,用它的鲜血去为受伤的战士疗伤,然后还其自由。
云衫时常如此,但是当凤尾城被围攻的时候,当她成为了猎物的时候,再也没有人去救她了。
狼群渴望着她身上艳丽的毛皮,决不会心生恻隐。
边锋也没有去救她,边锋根本来不及救她,甚至边锋根本救不了她。
一切美好的生物,当被当做猎物围攻时,似乎都是如此,陷入重重包围,孤立无援。
是啊,佛家怎么说的来着?众生皆苦。
我只能救你一个。
我本来只救你一个的,却让你从我手心溜走。
时间要我忘了你,但是我决不同意。
你还在等着我么?
边锋自从第一次闯入云衫闺房的时候,说了些愚蠢懵懂的话,出过一次洋相之外,在以后,他对云衫说的情话越发熟练起来。
他对她说过,从今以后,你活在梦里,我会等你醒来;你活在火里,我会救你出去。
这是情话,也是承诺。
但是最熟练的情话,成了最真挚的谎言。
因为边锋办不到了。
因为伊人已逝,昨日黄花。
昨日黄花,哼,蓝天好赌,先前边锋见他的时候,把手放在骰盅,感受着里面跳动的骰子。
他就像感受到了他对云衫的承诺。
承诺。
给你的承诺,纵使你已不在,但是承诺仍在。它将会成为我的人生,如同骰子有六面,爱情与责任,痛苦与奋发,杀戮与意志,不可分割,不可磨灭。
衫儿你知道么?
当花绽放的时候,她虽慢慢枯萎,却不会随风而逝;当我想你的时候,心长久不死,却静静发疼……
******
傍晚,沿着狭海,一队云州军武由乌蒙带领着,完成了今日的任务,准备回城回营。
上头吩咐说,云州连射大会在即,为确保绝对安全,当行非常之事。
所以最近,大家下手难免重些,遇到逃跑的盗贼,基本不留活口。
远处气势如冷虹,边锋缓缓而至。
边锋如闲庭散步,乌蒙却好像看见了最可怕的东西,他的瞳孔不断收缩,如同针尖一般。
要杀人时候的边锋,浑身恐怖如斯。
乌蒙颤抖着,将长剑强行从鞘中拔了出来。
身后五十余骑随即拔剑。
乌蒙惨然而笑,也对,最精锐的军武,要么被云州八卫收走,要么虎头蛇尾一般逃离了军队,所以这队军武之中,只有自己认得边锋。
七杀破军,贪狼崔巍。
贪狼边锋!
手下人拔剑了,乌蒙又有些欣慰。他凝气,大喝一声:“挺戟,掷!”
众人得令,纷纷掷戟。
风之障壁!
边锋身前,无形的风瀑挡住了所有的短戟。
乌蒙一脸的颓然,所有人不可能对他造成丝毫伤害。自己刚入军队的时候,他便是自己仰而视之的偶像。
只要他愿意,这根本是单方面的屠杀。
然而乌蒙犹然大喝:“冲!”
众人驱马,冲向边锋。
乌蒙打马率前,已经抱有死志。临死的时候,稍稍想起了自己的老娘。也对,早知道是今日死的话,就该先给老娘生一个大胖孙子,省得她唠叨,也省得她伤心。
军骑冲过。
边锋身如幻影,从人群中飞过。
所有军武膝下的战马,颓然倒地,将军骑重重的摔了出去!
军武们从地上赶忙爬了起来,四处找寻敌踪。
只见身后边锋背对着众人,缓缓出声:“送个消息给你们主子,叫他不用逼边家,非要边锋发疯的话,边锋会如约而至的。”
众军武正面面相觑的时候,空中传来破空声,似乎是弓箭撕开空气的声音。
但见风刃乱舞,如剑气,如刀风,如箭雨。浓密,如同收割小麦的割声。
众军武,无一人死亡。
然而他们身上的盔甲,片片尽裂。
******
夜晚无雨,边锋在回云州城的途中。
今夜倒有月亮,只是躲在乌云后面,时不时的羞涩露一露面。
边锋取出一支牧笛。
这是元方送给自己的,上面的笛膜是芦苇膜,极用心的贴在牧笛上,显是小雪的手笔。
边锋将牧笛贴近嘴边,笛音随起。
月下牧笛声,分外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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