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酒不怕巷子深。
好的饭店也是如此,就如在城东的七里香饭店。
七里香饭店不仅有好酒,还有好饭菜,方圆几里之内有口皆碑,这一切只因有何等在,他一肩多挑:店里的老板,执行董事,CEO,还有厨师,顺兼保安。
洛城的东面大致相当于这个城市的贫民窟,那些有钱有权的人大都在城西驻扎,在城东的大多属于社会底层人员,进城务工的,送快递的,修理自行车的,掏下水道的,等等,不一而足。
何等身材微胖,常年笑脸,尽管有时是苦笑,瘸着一条腿,左腿,这点残疾丝毫不影响他的厨艺。他旗下有两位重要员工,一位是他的老婆王翠花,主要管理给客人上酒上菜,另外还请了一个乡下来的丫头小红,帮店里干些择菜洗碗洗碟子之类的杂事。
乡下有无尽的农活,时值小满,正是插秧收麦季节,小红在昨天就回乡下去了。和这世上的许多平凡人一样,你的价值大多要等到你离开的时候才能显示出来,小红一走,她的重要性就暴露无遗了,昨天晚上,客人并不比平时多出多少,但也让这开夫妻店的两口子累的够呛。
累倒不说,还发生了一件让何等有点头痛的事:青皮阿三,这里的小混混,又一次带着他的两个兄弟来这里吃饭,当然,何等并没指望他们能给饭钱,倒是阿三,在酒足饭饱之后,一边用牙签剔牙,一边再次透露出要何等给点他们保护费的意思,生性谨小慎微的何老板,好不容易陪着笑脸低声下气的才将他们打发走。
青皮阿三他们走了,一道阴影却在何等心里留了下来。
下午过半,何等将各种菜料配上,感到有些疲倦,就走出厨房,站在了店门前的空坝里,外面路边,有几株梧桐树淋浴在耀眼的阳光里,树叶青黄不一,有的生机盎然,有的即将叶落归根,彰显出生命的进程不一。
何等不觉从心里叹了口气。
“还在想昨天不高兴的事?”他老婆从屋里拿了把椅子出来,放到何等身后,“别想那么多了,他们应该不会来的了,昨天只是,,,”她住了口,似乎一时不知如何措词。
“你是想说,”何等笑了一下,当然是苦笑,“昨天之事纯属偶然,今天若有雷同,纯属,,,倒霉,对吗?”他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在他老婆的衣袖上用右手食指弹了弹。
一点微微的绿影划出一条弧线,掉落尘埃,那是衣袖上面不小心沾了一点青菜屑。
“我想他们也是人,”翠花不服气的说,“他们也有一双手劳动挣钱,总应该讲点道理的嘛。”
“你总是这么幼稚?”何老板眯缝着眼睛看了一眼天上,“不说他们了,我有办法应付得来的,倒是竹竹,她有好多天没回来了,现在学习有那么忙吗?”
“是呀,她们马上就要高考了,”翠花有点兴奋起来,“要是竹竹能够考上一所好的大学,将来有出息了,我们也搬到城西去,这里环境太不好了。”
“但愿如此吧,”何等点点头,然后压低声音,“这丫头应该不会察觉出我不是她亲身父亲吧?你嘴一定要严,知道吗?”最后的语调已变得非常严峻。
“我知道,”女人脸色也郑重起来,连连点头。“你先歇会儿吧,我进去将店里收拾一下,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客人来了。”
翠花进去之后,何等独坐椅上,微闭双眼,像是宠辱偕忘。
不知是哪里吹来的风,让椅子上的何等一下睁眼,这一阵风出现在盛夏的季节里,既凉爽之极,又突兀之极,差点让准备不及的他打个冷战,何等甚至感觉到了这风中隐隐的陈腐气息。
路边梧桐树上的黄叶,在风的作用之下,脱离母体,在空中盘旋飞舞,一片黄叶在飘飘悠悠之后,跌落在了何等的左脚鞋面之上。
何等微微一惊,他略一沉思,就弯下腰去,想用手指将它弹落开去。
另一只手抢在了他的前面,一只瘦骨嶙峋青筋毕露的手出现在他眼前,一人拾起了这片黄叶,放在掌心轻轻摩擦,将这叶片捻的粉碎,然后对口一吹,将这叶片挫骨扬灰,散落万丈红尘之中。
何等慢慢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个不速之客。
一个年轻人,身形非常清瘦,一身黑衣,映衬出了他脸色微带苍白,一双眸子清亮之极,他对着何等微微欠身。
“是何老板吗?”他神色倒还谦恭,“我姓杨,杨鹏。”
何等微微一笑,饭店老板的感觉自动归位,“杨先生是吃饭吗?有点早吧?不过里面请吧,”他作个向里请的手势。
“不,对不起,”这个叫杨鹏的年轻人摇了摇头,“我不是来吃饭的,我听人说,你们这店的帮工走了,我想问问你们这还需不需要再请一个,我可以干。”
听到这话,何等再一次细细的打量了一下杨鹏,发觉对方神色坦然,倒不大像一般求职者面对老板那样,满含热切期望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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