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冲俊眉一扬,寒森森的睥睨着魏忠贤,投以轻蔑嘲弄的目光,又那样转了转手指,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似得意,似讥刺,似笑非笑。此刻情况的当头一击,并没有使魏忠贤慌乱不堪,虽然他心里已经恐慌得不行,但是面子上还装得起来。眼下情势岌岌可危,他刚才的气势已成强弩之末,只能奢望着崇祯皇帝能不予深究,希望能像前几次弹劾一样仅是有惊无险。
魏忠贤向朱由检,毫无愧色的狡辩道:“忠贤早有耳闻,诬告流言广散于朝野。乞请皇上明察是非,分辨黑白。”
朱由检见魏忠贤妄想抵赖,冷笑一声,威严凛然的道:“千秋功罪,朕自有决断。凡事皆有公论,是否诬告,朕自然会命刑部会同大理寺认真彻查一番,然后秉公审理,一定会让公公你心服口服。”
魏忠贤听皇帝如此说,自知孤立无援,走投无路,早有准备的这位巨阉一扫前些时日的隐忍恭顺,一下变得猖狂得无所顾忌,抬出天启皇帝的名号垂死挣扎道:“忠贤侍奉先帝,忠心不二,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皇上若是听信他们胡言乱语,就把忠贤杀了吧。让文武百官看看死心踏地效命先皇的下场。”
魏忠贤余音还没落地,就在此时,朱由检拍着桌案的厉声怒斥就已响起:“放肆!若说恬不知耻你魏忠贤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了。竟然还敢在此振振有辞,面无愧色的提及先皇?简直是无耻之尤,无耻至极。”
朱由检早就料到魏忠贤会搬出皇兄天启来压自己,听到之时顿时怒气上冲,说着从桌上取过一份奏折,叫来身边随侍的太监王承恩,道:“内侍王承恩。”
王承恩应声上前:“奴才在。”朱由检将折子交给他,命令道:“读。”王承恩躬身接过折子,应道:“遵旨。”魏忠贤看到那折子,一下目瞪口呆,马上抬眼环顾,只见一众全副武装的内宫侍卫,不知何时已悄然布满在殿外四周,静待皇帝号令。
魏忠贤见此情景,知一切均无法挽回,不禁脸色大变,神色仓皇至极,恐惧万分。那本折子,正是弹劾魏忠贤十大罪的文书,就是那封国子监的监生上书的,文笔极赞,内容极狠,态度极硬,把魏忠贤骂得狗血淋头,引起极大反响的文书。谍步江湖起点唯一完整版
王承恩高声的一字一句清晰的朗朗颂读道:“厂臣魏忠贤十罪书:一曰欺君:凡封章奏疏必先为厂臣歌功颂德,俨然与先帝并立;二曰蔑后:操刀禁苑之中,外胁群臣,内逼宫阉;三曰篡权:太祖垂训,宦官不得干预朝政,忠贤一手遮天,六部大权,边腹重地,钱谷衙门,漕运咽喉,皆置心腹,意欲何为?……”
该文书行文纵横恣肆,字字鞭辟入里,态度狠绝,慷慨激昂,将魏忠贤的罪行劣迹一一罗列、有理有据。就这样,魏忠贤亲耳听到了这封要命的文书,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他开始还强装硬挺,但到后来直听得他头冒冷汗,浑身发抖。这个权倾朝野、一手遮天、炙手可热的九千岁,平日里何等的骄纵跋扈猖狂横行,目中无人,气焰不可一世,现下丧魂落魄,面无人色的恐惧,哆哆嗦嗦的两手不由自主颤抖,半天哑默得憋不出话来。谍步江湖起点唯一完整版
朱由检瞧着魏忠贤的狼狈样,心中有种压抑不住的喜悦,但他依然不动声色,只是嘴角浮出了一丝阴冷的嘲笑。随即朱由检威严发旨,勒令魏忠贤离开提督东厂,免去他司礼监和东厂的职务,发凤阳守祖陵,粉碎了他企图留在宫中继续作威作福卷土重来的幻想。
魏忠贤如坠地狱,顷刻间破灭了所有希望,他痛苦地抬起头,只看到了朱由检一双冷酷的眼睛和嘲弄的眼神。那一刻,他的威望、自信、以及抵抗的决心,终于统统的彻底崩溃。
魏忠贤当混混时抛弃妻子,卖掉女儿,甚至不惜自残,走自认为的金光大道太监之路,进宫以后出卖恩人出卖朋友,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做事更是不择手段,功利心太重,绝情至此,善弄权术更是登峰造极,崇祯即位,如果手中握有权力尚可缓图之,可惜他一向信重的凌云冲却也反戈一击,内忧外患,再无力回天,一败涂地,更深的原因在于他自大自负到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殊不知人心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法把握的东西了。
许显纯暗暗蓄谋已久,早在预备抢夺魏忠贤的位子,想像魏忠贤似的也来个权倾朝野,可惜他一子棋错满盘皆输,天翻地覆中崇祯即位了,表面上水平如镜,内地里却波涛汹涌,东厂的内斗,魏忠贤了然于心,但是只有这样,才不会使许显纯一方独大威胁到自己,可惜他没有计算到,凌云冲是个异数,许显纯也日渐脱离控制,局面终于失控了。
事情可以计算准确,但人心却无法计算准确,他看错了凌云冲,许显纯死后,使权力日益掌控在凌云冲手中,那时魏忠贤的确起了杀机,可惜这时的形势使得他又不得不依仗凌云冲,崇祯皇帝已经虎视眈眈,随时会对他下手,
当得知奉圣夫人被去,他一发惊恐难安,趁九月十五赏月拉拢人心,一番众人大谈自己出卖别人的光辉历史时,他又一次错估了凌云冲,留下了催命的克星。在天启皇帝死的那天,魏忠贤就只剩下一个选择,那就是谋逆。他曾胜券在握,只要趁朱由检立足未稳,及早动手,一切将尽在掌握。谍步江湖起点唯一完整版。
然而,高寀以恐外有义兵拒绝合作,孙承宗一生统兵,战功显赫,魏忠贤几头受制,这是一场赌注巨大的赌博,魏忠贤怕坐失良机,却也不敢轻易下注。再者,那个和善、亲切的崇祯皇帝告诉他,自己将继承兄长的遗愿,重用他,信任他,使他放松了警惕。他相信了,所以他完蛋了,一代巨监就此落马,现在反击已不可能,精神近乎失常的魏忠贤拖着颓丧的步子,离开了皇宫。
朱由检走下偏殿台阶,对凌云冲和方正安说道:“不知怎么的,朕觉得这一夜太漫长了。”凌云冲道:“可是对魏忠贤来说,这个夜晚太短了。”
朱由检道:“你们猜魏忠贤离开东厂之后,会不会真心听从朕的旨意,老老实实到凤阳去看守祖陵?”
凌云冲道:“他现在到哪里去不都一样吗?魏忠贤不怕生死只怕成败,杀掉他比打倒他容易得多,所以赶尽不杀绝,绝对是让他败得最惨最彻底的方法。”朱由检道:“正安,你说呢?”
方正安道:“他现在虽然败了,但毕竟还有机会。只要他活着一天,谁都不能盖棺论定的。”凌云冲道:“你以为他还会卷土重来,东山再起吗?”方正安道:“哪里有机会,他就可能去那个地方。”
朱由检道:“一直以来,朕都希望,魏忠贤能真心实意自己离开东厂,毕竟他根基太深,这样最省事。现在他已遭许多朝中重臣弹劾,大多数阉党也见风使舵,落井下石,像魏忠贤这样的人,只要让他垮下来,他就彻底失败了,这游戏他已经输的见底了,朕认为他再无翻身之机。”
凌云冲道:“就是他有这样的心志也不管用了,时事易转,情势难再,这已经不是他搞风搞雨的时候,也不是他指天骂地的年头。正安,也许你把魏忠贤看得太高太抬举他了。”方正安道:“我从来不喜欢这个人,但他确实是我遇上的一个最难缠的对手。”
朱由检道:“不过他还是被我们扳下来了,不管怎么样,明天一切都会不一样。朕会永远记得这一天的。”凌云冲道:“没有了魏忠贤,朝廷内外也将出现新的气象新的变化,我想天下人也会记得这一天的。”
朱由检笑着点头:“嗯。”方正安道:“我们都深受东厂的迫害,也遭遇过魏忠贤的迫害,对我们三个人来说,这实在是让人难忘的一刻,可是以后的人会怎么看这些事情呢?也许在他们眼里,这一天跟别的一天没有什么不同的。哎,我在想我们能走在一起,经历过这么多的历练,而最后能够安然的在这样一个地方度过这个晚上,这盏灯这个夜这份情,点点滴滴,才是我最想记住的时刻。”三人互拍肩膀,一齐放声痛快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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