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青教的转世法王当面,桑德失礼了!”
“天,我怎么又变成青教的转世法王了?”
方远当时就是一愣,不过因为背上卓玛的病情很严重,因此很快便把心里的这个疑问给压了下去:“桑德大师,请您赶紧看看她的病,高烧已经烧了一晚上了!”
“这……”
出乎预料的,桑德脸上竟出现了为难的样子。
“桑德大师,怎么了?”
方远到了这时要是还不明白,他也就白长这么大了。
前面那中年喇嘛毫不阻拦的就让自己进寺门,也是在卓玛身上发出青光,寺门顶上那个怪兽模样的雕塑发出怪音后,才急着要拦住自己。
紧接着出现的那六个壮年喇嘛,随后又跟出来这么多喇嘛,凡是年长一些的喇嘛脸上,都明显带着强烈的戒备和厌恶的表情。
这一切都说明肯定是跟自己怀里抱着的卓玛,或者是和自己是什么青教的转世法王有莫大的关系。
但是这其中究竟有什么问题?
值得他们摆出这么大的阵势,而且就连帮人看个病,能让桑德这样的大德都感到为难?
“既然是青教本代的法王开口,老僧今天就破一次例。贾错美登,让病人住到你那里去吧,我马上过去。”
稍稍犹豫了一下后,桑德像是很艰难的做出了一个决定。
“好的,我这就带她过去。上师你也一起过去吗?”随着回答,一个中年喇嘛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我见完寺主后就马上就过去,你们先去吧。”桑德的脸上在回答的时候又出现了犹豫的神情。
“桑德大师,她真的…”
方远愈发的纳闷了,刚要开口再催,这时就见桑德身后的那一大群喇嘛忽然像水一样的往两边分开,一个半老年纪的胖胖喇嘛正从中间快步抢了过来。
“桑德上师,桑德上师,不好了,不好了。青错嘛尼山道那里山体又发生大面积滑坡了,我刚接到电话,说是有好几辆车被埋在了那里,格桑在电话里要我们赶紧准备一下。现在正有十几个被抢救出来的伤者正在被送往咱们寺里。”
听了来人的这一番话,桑德的脸色顿时变的非常难看,而他身后的众喇嘛也都面色阴沉的念起了经文。
“桑德大师,发生什么事了?”
但这些话的意思,方远是听不明白的,因为那胖胖的,明显是地位很高的半老喇嘛说话的时候说的是藏语。但这却并不妨碍他感觉到面前气氛的变化。
“寺主说山体又滑坡了!”
正在那里皱起眉头的桑德老喇嘛看到他问,便给他翻译了一下那胖喇嘛说的那番话。然后又对他说道:“法王请先跟着贾错美登去他家里等我,我安排一下后就马上过来,请把!”说完话,桑德又给他施了一礼。
似乎从今天见到自己起,桑德就对自己有了一定程度的尊敬,伴随着这点尊敬的,还有非常浓重的顾忌。这一点现在就连方远都能明显感觉出来。
但方远听了他的翻译后,心下却忽然急躁了起来。根本没功夫去细究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在他的脑海里,当时转动的是这样的念头,“山道滑坡,有十几个伤员马上要送到这里,那么,这个桑德还有多少时间顾的上自己和卓玛?卓玛她能坚持到他处理完那些伤员后过来吗?”
心里嘀咕着,方远再一次往怀中的卓玛脸上望去。
她那张昏睡着的脸依旧是一片潮红,嘴唇干裂。而她粗重的呼吸现在也变得越发短促。情况眼看着越发的不妙了啊!
那个破山道,迟不滑坡早不滑坡,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滑坡,这不是诚心跟自己过不去么?等等!滑坡的是青错嘛尼山道?那不正是红尘他们的必经之路吗?
忽然想起这山道的名字,方远的心顿时猛地揪了起来。同时,很奇怪的,他脑海中也忽然闪过了一道强烈的,红尘他们现在非常危险的信息。
这信息来的是那么的突然和强烈,几乎就在闪现的同时,那危险的气息就已经让他全身的寒毛在瞬间炸了起来。
“桑德大师,今天几号?”
几乎就在心里有了这种感觉德同时,方远张口喊住了转身要走桑德他们。
“今天是六月十五,法王这么着急问这个做什么?”
“六月十五号?”方远一下子张大了嘴。
自己来这里的时候明明是八月十二号,怎么才几天的的功夫就又变成六月十五号了?
“是藏历六月十五。现在应该是公历的八月十五号,刚才是我疏忽了,还请法王见谅。要是再没什么事,我就先进去了。”
桑德看到他的样子,猛然醒过神来,重新又给他解释了一番。不过此时,他心里对自己前面的认定却起了一定的怀疑。
面前这个少年,他真的是青教这一代的转世法王吗?
怎么只传承了力量却未曾得到智慧和经验?莫非真是因为那晚上的变故,而影响到了他的转世?如果这样的话,他现在的这个样子究竟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的?看来自己回头要好好的注意一下才行。
心里这么想着,忙着要去寺里安排救治的桑德最后一个走进了寺门。
摩尼寺的大门又缓缓的紧紧关上了。
外面,只留下了心乱如麻的方远和他怀中抱着的卓玛,再有的,就是那个名叫贾错美登的中年喇嘛。
“法王,请跟我来。”
中年喇嘛贾错美登不知道桑德上师口中的那个青教是来自那里的教派,自然也就不知道自己面前,这个一身泥污的青教法王究竟是什么来头。
不过依照桑德上师对面前这个年轻人的态度,这个什么青教的法王来头肯定不小,因此他现在也显得很是恭敬。
“法王!法王?”
结果等叫了几次后,他却发现面前这个年轻的法王像个木头一样,呆立在原地没动。他仔细再一看,这才发现这位年轻的法王满脸的汗水,正在那里拧紧了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法王!法王!”他又小心翼翼的催了几声。
“哦!什么?”正陷于剧烈的思想斗争中的方远被他给叫醒了。
“法王,请跟我来,我家就在镇子里,并不是很远。”犹豫了一下后,中年喇嘛贾错美登心里放弃了帮他背一下那病人的打算。
在他的私心里,一个能引起寺门顶上护法兽惊鸣的女人,自己还是不要沾手的好。否则,还不知道要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麻烦呢。
回去一定要悄悄问问老婆,看看以她的修为,能不能镇住这女人身上的恶魔。要是她也不能的话,回头等上师来了之后,一定要恳请他尽快让这女人从自己家里离开。
心里就这么嘀咕着,贾错美登脚下放缓,一步步慢慢带着方远往山下的镇子里走去。
心乱如麻的方远背着卓玛,强忍着心头的焦躁,也只能就这么慢慢的一步步的往山下挪去。尽管他心里急的跟火烧一样!
从山上到镇子里的路并不长,更何况贾错美登的家就在镇子边缘的山脚下。即便是他脚下的速度再慢,没过几分钟还是很快的到了。
“措仁青美,快出来,家里来尊贵的客人了。”到了一排亮着灯光的房子门口时,贾错美登边推门边高声叫了起来。
房门一开,一股暖风夹杂着酥油灯的烟气扑面而来。方远振作了一下精神,跟在他后面进了房间。
一进门,就看到迎面是个很大的书架,上面堆满了用黄布与红布缠裹的经书。周围挂满了颜色鲜艳的唐卡。
正中有个佛龛,供奉着玛吉拉尊佛母像。在靠西边的墙边,有个砖垒的土炕,上面堆放着几条哈达和被褥,有个面色黝黑,但颇为富态的藏族女人正微笑着从那边往门口迎来。
“尊贵的客人,措仁青美欢迎你的,咦?”
就在她的目光和方远的视线接触的瞬间,她口中热情洋溢的欢迎词就在惊讶中,嘎然而止了。
“这位大嫂你好,来得冒昧,给你添麻烦了。”
方远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肯定又是自己,或者卓玛身上又被她也发现什么了。要是在以往,以他自己的个性,他会自觉的弄清楚人家是否欢迎自己后,才会做进一步的打算。
不过在自己心乱如麻,又背着昏迷不醒的卓玛狂奔了小半夜的现在,他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几乎就在口中抱歉的同时,他就把背上的卓玛放在了土炕上。不等那女人开口,他又反客为主似的说道:“大嫂,能不能麻烦你给你换一下衣服?顺便再给她身上清理一下?她昨晚发了一夜的高烧,来得路上又淋了雨,很需要你帮这个忙。谢谢!”
尽管他心里在暗暗打鼓,脸上也觉得火辣辣的有些发烫,但是他自己却不知道,在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和神态之间,却隐隐有种不容抗拒的东西在流淌。
那是作为修行者彼此之间的气机交锋和感应后,明显强横的一方在气机的影响下,会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的一种压迫感。
但是此时,方远自己却真的没有察觉到。
“唉!”
退出房间后,方远并没有应邀拐进傍边的房间里休息,而是一个人站在了门外,深深的发出了一声叹息。
现在,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了。
一边是重病的卓玛,一边却是非常有可能已经身在险境的朋友。那边都让他牵挂,都让他割舍不下。
“这几天这一切都究竟是怎么了?我怎么会尽遇上这样头疼的事情?现在我是先去找红尘他们,还是应该在这里陪着她?"
就在黎明前最后的一丝黑暗里,心乱如麻的方远陷入了进退两难的挣扎。
因为按照他和红尘他们以前的出游计划,今天早上,就该是结束出游,返回到摩尼镇的日子。也就是说,现在还未完全结束的这个夜晚里,按照原先的计划,红尘他们正是在返回的路上。
可是唯一返回的公路,却正是那个发生大面积山体滑坡的青错嘛尼山道!
而现在,他心里也始终涌动着一种,他们眼下正处极端危险情势下的感觉。
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现在的他一想到伊人这个人,他眼前就会朦朦胧胧的出现一副她正惨白着脸,惊恐万分的望着他,失去血色的嘴唇抖动着,似乎正在说快来救我的画面。
这令他五内如焚,心如刀割!虽然彼此之间的那一抹温情已经消失,虽然自己也曾在示爱被拒后,很没气度的断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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