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两人带着小女孩绕过山头,果然见山坳中有几间茅屋,屋顶炊烟袅袅,想是正在做早饭。
辛十四娘拉著柳君毅的手,一近茅屋,就大喊道:“爷爷,爷爷,我带了哥哥和姐姐回来!”
茅屋竹门开处,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走出来,笑道:“十四娘,你不听我话,总是乱跑,幸好遇上两位好人,不然叫我如何放心,下次一定打烂你的屁股,让你不能再跑。”
又笑着说道:“二位光临寒舍,真是使蓬荜生辉,老朽刚做好饭,两位就清一起吃顿饭,山中岁月,真是一年到头,都难得有客人啊。”
柳君毅看他虽然身着普通服饰,却谈吐不俗,旁边的辛十四娘又极可爱,也不推辞。
两人进屋后,只见其中陈设简陋,桌上也都是些竹笋,野菜,两人劳累了一整天,却也吃得津津有味。柳君毅更是狼吞虎咽,辛十四娘在一旁张大口,眼睛都看直了。
梅霜华虽然见二人一脸挚诚,但多年行走江湖,也不敢大意,每吃一道菜,都是等对方下筷后才吃。
饭后,两人本想告辞,辛十四娘拉着二人不放,说:“姐姐,哥哥,十四娘在这山中长大,一直没人和我玩,就请留下来多住几天,好不好?”
她看二人还在犹豫,更是胡缠滥打,坐在地上直哭,旁边的辛老叟捂着手掌苦笑不已。梅霜华也是好笑,心想自己昨晚重伤之后强自出手,如果不静心调养,只怕将来留下隐患。于是便答应辛十四娘小住三日,柳君毅以梅霜华马首是瞻,自然也没有意见。
*********************************************************************
柳君毅白天陪着梅霜华和辛十四娘出去采摘野花野果,晚上独自在房中尝试召唤飞龙剑,却又再也不可能。
辛十四娘十分乖巧,她看梅霜华身带宝剑,便缠着梅霜华教她剑法。梅霜华经过两天相处,发现这辛十四娘心底纯良得如白纸一般,尤其对柳君毅更是依恋,而那辛老叟也是古道热肠,知道二人均不是对她和柳君毅有什么企图,完全是赤诚相待。因此她也分外喜欢辛十四娘,于是就选了师门一套入门剑术“风舞剑法”传授给她。这套剑法取自四时风气旋转之势,舞动起来,飘飘洒洒,非常好看。然而其功效却主要用在熟练剑路,并没有太大杀伤力。
柳君毅在一旁看了只觉心痒难禁,央求道:“好姐姐,你教十四娘,也不在乎多收个徒弟,能不能让我也学学啊。”梅霜华看他一脸厚皮之相,只好应允。
于是柳君毅和辛十四娘便跟着梅霜华舞剑,只是柳君毅看梅霜华衣襟飘飘,衬着远山如带,青天如盖,哪里还能集中心思学习。一天过去,十八招简单的剑路,除了几招简单的刺、挑剑招,柳君毅大半没记住,记住了的也是徒具架势,其中精妙处却怎么也学不过来。
梅霜华皱眉道:“呸,好端端的风舞剑法,怎么打你手上便成了疯舞剑法!”柳君毅也是着急,总觉得这种技巧十足的东西,自己无论如何是不能使得恰到好处。
突然又想起紫阳道长说自己年龄已大,根基不好,只怕是学不了上乘武艺,心里更是忧愁。梅霜华看他如此,只好自责语气太重,又说道:“也许你不适合姐姐所走的路子,也不用太难过,日后我见到师兄,再帮你问问。”
令两人咂舌不已的是,辛十四娘却领悟得极快,几乎只用一遍就掌握了剑招的要义。看她将一套剑法舞得如流风旋转,柳君毅眼珠掉了一地。
山中无日月,转眼间三日已过,梅霜华身体已经复原。柳君毅这几天却少年心性,只顾着玩乐,没什么所得,他是阔达的人,也无不放在心上,心中只想就这么和梅霜华一直住下去,便是神仙也不做了。
第三天晚间辛老叟设宴践行,又指点二人道:“你们不用再从原路返回,从山前平地转出,再行二十里,便是宽广的湘江,沿江再走二十余里,对岸有座大集市,叫作易家湾的,你们在那里雇舟而下,很快便能北上。”柳君毅二人连忙称谢,只是辛十四娘哭成泪人,只要跟着二人走。二人不得已,只好第二日清晨乘她还未睡醒辞别辛老叟。
柳君毅走出老远,回头看时,只见辛十四娘不知如何也已出来,站在辛老叟旁边对着二人挥手。柳君毅频频回顾,直至转过山脚不能见着才罢。
*********************************************************************
春雨潇潇,山道两旁,芳草青翠,轻风吹拂着柳君毅的脸颊,微凉之中,说不出的舒服。两人脚步轻快,二十里路程很快便走过。只见一条宽敞的大河横贯在二人面前,只可惜四顾都没有村落或者渡口,于是只好沿河而下,又走了十余里,道路渐渐难走,恰好前面便有一个小渡口。
只见渡口旁一棵大枫树下,泊著条小船,一人身披蓑衣,头戴斗笠,坐在船后头,摇头晃脑。
只听那人大声吟道:““渔翁夜伴西岩宿,晓汲清湘燃楚竹。烟消日出不见人,欸乃一声山水绿。回看天际下中流,岩上无心云相逐。”
两人未曾料想到这野渡上一名艄公也有如此闲情雅致。柳君毅大声赞道:“好啊!”
那人回过头来,取下斗笠道:“在下沉浸山水之中,一时兴起,吟起柳永州这首《渔夫》,忘形之处,到叫二位见笑了。”
只见他只有二十多岁年纪,长相斯文,一副秀才打扮,头上方巾已被斗笠给压得一团糟。
柳君毅问道:“这位大哥,你言谈举止皆不同凡人,怎么会在这野渡做起艄公?”
那秀才整了整方巾,叹口气道:“实不相瞒,在下易茗,本是易家湾人氏,也曾饱读圣贤书,为了准备今秋乡来此摆渡,也好攒些银子做盘缠。”
柳君毅知他是个读书人,心中肃然起敬。敬礼道:“原来是易先生,晚生柳君毅有礼了。我也曾读过书,却没有机会去考试,今日得遇先生,真是高兴。”
易秀才忙回礼道:“哪里,哪里。”
柳君毅对梅霜花道:“姐姐,眼看这路途难行,我们便让易先生渡我们去易家湾可好。”
梅霜花在一旁看他二人文绉绉客套,抿嘴只是微笑,知道柳君毅有心帮助这秀才,怎么能不答应。当下二人跳上船,那易秀才拿个竹蒿一点,小船便慢悠悠荡向江心。
船到中流,易秀才逐渐将其掉过头来。只见细雨蒙蒙洒江天,山上几丛新开的杜鹃花在青草中如火般燃烧。放眼望去,江水宽阔,让人胸怀大敞。
;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