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林与秦倚山一战的消息传遍中原的时候,孤皓月正举酒对着满天繁星,目露戚色。尉迟林今日的结局,是否便是他来日的下场?而家族的责任,父亲的遗命,无一不提醒着他正视这场正在迫近的生死之约。
孤氏一族曾是雍州有名的武林正派,自他祖辈开始便身负为江湖除恶扬善之任,美名遍及整个雍州,直至中原都小有名气。传承至他父亲一辈时,正值秦拂尘称霸中原,令天下黎民苦不堪言。父亲孤天成身为掌门,为除奸恶远赴豫州,岂料却落个武功尽失,险些丧命而回。那时孤皓月还年幼,眼见着师伯师叔一个个败在秦拂尘手下,非死即残,家族一日日败落,直至仅剩区区数人。
孤天成弥留之际,将孤皓月唤在床前,郑重嘱咐:“如今秦拂尘仍在江湖猖狂,为父无能,不能手刃奸恶,连整个孤氏一族都无人能与之抗衡。他日你若有能力,一定要除去此人,不为报仇,只为天下黎民能够得享太平。”
酒烈如火,入肚肠后凝为热泪噙在眼眶,父亲一生刚正不阿,死前所思不是个人恩怨,不是家族名望,却依旧是天下百姓的生死安危。
如今秦拂尘虽已死,但他的儿子秦倚山却依然在用了若绝尘为害中原,尉迟林的死,薛一棠的遭遇,众人对离魂山谈之色变的恐慌……种种这些,无一不在提醒着他父亲的临终之言,如今孤氏一族只剩他一人,他必须肩负起家族的重任。
他自然明白以他现在的武功必定不是秦倚山的对手,但使命的驱使已经不容他再迟疑,若拼武功他必然不及,但却并不代表没有其他的方法。
……
离魂山高耸入云,陡峭难行,更因其邪气不散的传言,少有人敢踏足半步。能在此来去自由者,除去这里的主人,便唯有漫山的飞鸟。
长草茂密处,一座孤坟孑立其间。碑上无姓无名,唯有草草几言诗句镌刻于上,落笔凌乱。
壶中日月浅,
杯酒已千年。
槛外看花生,
镜心了尘缘。
碑前立着一个人。
巍峨广袤的离魂山,从山底到山巅,仅此一人。
他便是这离魂山的主人,秦倚山。
此时,他正举起手中酒坛,翻转坛身,将坛中酒尽数洒于坟上。
空中有飞鸟扑腾翅膀的声音,他抬头望去,是只信鸽,通身羽毛红的炫目。
血鸽,在江湖中预示着战书来临。
秦倚山略一屈膝,飞身跃上半空,抬手将血鸽握于掌中,取下竹筒,从中拿出素纸一张。
“明日子时,西陵桥,万望赴约。”落款是孤皓月。
……
战期转眼来临,决战当晚,未到子时,孤皓月已早早守在西陵坡。
夜空中,一团厚重密云将星月之辉全然遮盖,让人透不过气。
西陵坡本就人迹罕至,如今时值午夜,更是了无人烟,唯有偶尔响起的几声鸦鸣,伴着篝火的“哔剥”声,在暴风雨来临前的寂静下显得格外诡异。
约莫过去盏茶时间,夜幕下终现一人影。
来人移步上桥,愈行愈近,孤皓月亦走上前去,抬眼望向对方。
苍白脸孔,五官如刀刻般分明,一双漆黑瞳孔同样望着自己,目中没有杀气,却比杀气更盛,那是一种恍若千年玄冰的逼人寒光。
除却秦倚山,谁还会带给人此等如被冰封的冷峻气息。
“久仰大名,多谢应约。”孤皓月拱手相拜,以礼待之。
“子时已到。”
此话刚落,静谧的夜空里一道闪电骤然惊起,张狂着似是要劈裂头顶墨色苍穹,耀眼的白光在一刹那间照彻了天际的每一角落。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