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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名震天下卢象升(1 / 2)

“你不说我也知道。”蒋云珠继续说道,“我早看出来了,陆芸娘知书达理,是个贤惠妻子,杨彩莲身份神秘,举手投足见都带着点皇家气息,想必也非等闲,而我却是个江湖野女子,只会舞刀弄棒的,登不得大雅之堂,所以你不喜欢我,见到我都要躲得远远地,是不是?”

“谁说的?”王森大叫冤枉,“你看,现在咱们不是挺亲密的么?”

“王大哥,原谅我今天的鲁莽,我只想和陆芸娘他们争一下,我害怕失去你。”蒋云珠说着说着,眼角滑下两滴泪水,声音也哽咽起来。

“别哭,哭了就不好看了。”王森伸出衣袖擦掉她的泪水,“我对天明誓,绝对不会抛弃你的!”

“你别哄我了,我自己知道……”蒋云珠哽咽的说道,“你会把我这个凶巴巴的刁蛮女子打出门去,再也不让我见到你了。”

“不会,”王森心里暗道,到时候被打出门的是谁还不一定呢。

“那,你发誓。”蒋云珠发狠道,“发誓。”

“我发誓就行了,你把刀子收起来先。”王森脑门冒汗了,拿刀子干什么,学罗密欧与朱丽叶,殉情自杀?够浪漫但是实际操作性太差。

蒋云珠一咬牙,锋利的刀子割开中指,鲜血顿时流下来,她把刀子递给王森,“割指溶血,从此以后,鲜血交融,不再分离。”

“重口味啊!”王森闭上眼睛,伸出中指,狠心划开一条口子,鲜血顿时冒出来,两个人的中指堆在一起,看着血珠慢慢的融合在一起,滴下,打在房瓦上,绽开一朵血花。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生死与共,再不分离!”王森忍痛说道,蒋云珠的眼泪噗噗往下掉,搂住王森的脖子,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不许反悔。”

“不反悔。”见蒋云珠哭了,王森也觉得喉咙涩涩的,鼻子发酸,眼中有晶莹的液体在转。

“谁在房顶?下来!”一个巡守衙门的衙役喊起来,把正沉浸在爱河中的两人吓得一激灵,“不好,有人发现了,怎么办?”

“冲出去。”蒋云珠下意识的去拔刀,王森一把按住她的手,“不是打仗,不用动刀子。”

“那好吧。”蒋云珠一招倒挂金钩,扯着王森的脖领子,把他顺下房去,两人一转身,钻进了屋子。

……

如果王森不来,他绝对不会想到常州的丝织业已经发展到了大规模机械作坊阶段。

城中有数十家从事丝织业的家族,从养蚕缫丝到织锦,提花,上色,出售一条龙,将整个丝织业的产业链全部包揽,甚至这些老字号都实现了地域垄断,外地的丝织品在当地根本没销路。

一路走马观花下来,看得王森连连咂舌,但是有一个重要的问题,就是虽然这些丝织家族在当地具有一定的势力,但是由于各家只见相互防备,相互牵制,造成了宜兴的丝织业只能在本地发展,无力竞争外地市场。

王森在城里逛了一圈,发现这里的百姓生活还是很苦,每早便有百姓集中到城南门口,等候雇主前来雇佣,若是有幸被雇主看重,今天便可前往丝织坊劳作,得一日温饱,若是没人雇佣,只能去乞讨要饭为生。

“这就是雇佣工人,资本主义萌芽?”王森看着大量衣衫褴褛的老百姓围着一个华服胖子,争先恐后的推销自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王森在城南门看了很长时间,此时城南门已经聚集了上百人,不一会,走过一个锦衣华服的青年男子,点了几名身强力壮的汉子进城,其他人便羡慕的看着他们离去,为自己的前途担忧起来。

“贫民的生活,永远都在为一日三餐而发愁。”王森颇有感慨的说道。

正在这个时候,城门口走过一个矮胖子,王森定睛一看,乐了,认得,正是卢仁义。

“卢兄,你怎么到这宜兴来了?”王森上前寒暄道,卢仁义也高兴万分,冲王森一抱拳,“王小哥,何时来此,为何不早点通禀,我也好略尽地主之谊。”

“来看一个亲戚。”王森简短说道,发现卢象升身后还跟着一名身材高大的英俊少年,“卢兄,你为何也在此地?”

“我本就是宜兴人士。”卢仁义笑道,“来来来,我向你引见一下,这是我的侄子,卢象升。”

卢象升?

王森愣了愣神,而卢象升已经走过来,冲王森作揖,“小子卢象升,给王叔叔行礼了。”

“折杀我也。”王森急忙还礼,“卢兄,看你侄子相貌堂堂,可你却是其貌不扬,哈哈!”

“我这五短身材,怎么和我卢家千里驹相比?”卢仁义捻着胡子哈哈大笑,赞许的看着相貌英俊的卢仁义,“我这侄儿上得了战马,使得了大刀,读得了春秋,鼓得了琴瑟。满腹经纶,心忧天下,如何不称为千里驹?”

“令侄温文尔雅,英姿勃发,文武双全,将来必定是国之栋梁。”王森寒暄到,卢仁义一笑,“王老弟过誉了,不如去我家一叙如何?”

“求之不得。”王森抱拳道。

王森边走边观察卢象升,发现卢象升如史书上所写面白如玉,步法沉稳,不苟言笑,对这名青年又高看一眼。

卢家的院落不大,进了门,绕过影壁就是三间正房,卢仁义带着王森走进正堂,此时卢仁义的大哥卢仁杰正在屋中端坐,见王森三人前来,起身相迎。

“淮安举人王森,这厢有礼了。”对于这种诗书传家的文学世家,王森先搬出自己的功名,将自己和卢仁杰处在同一层级上。

“在下常州举子卢仁杰。”卢仁杰和他儿子差不多,身高七尺,面白有须,相貌堂堂,将王森请进正堂,分宾主落座。

闲聊之下,才发现卢仁杰与王森乃是同年举人,感情又进了一分。

“令郎一表人才,真令在下羡慕。”王森毫不忌讳的说出自己的心中所想,卢仁杰一笑,“犬子拙劣,倒让王同年说笑了。”

“卢兄长说的哪里话。”王森笑道,“如果信得过在下,不如让令郎随我前往海州,多加历练,早晚必成大才。”

“敢问王同年身负何职?”卢仁杰愣了一下,脸上的热情登时降了一分,问道。

“在下现官拜海州,赣榆两县知县。”王森意识到卢仁杰的神色变化,淡然说道,卢仁杰又是一愣,“原来你就是那个御赐两县知县的王森?”

王森淡淡一笑,未置可否。

“王同年大才,能得到圣上恩宠,真是天大的荣耀。”卢仁杰展颜笑道,“倒要问问犬子的意思了。”

大家都把眼光转向卢象升,卢象升彬彬有礼的冲王森一抱拳,“敢问王叔叔,你们海州有什么?”

“不知卢贤侄想要什么?”王森反问道。

“我想要修身,起家,治国,平天下,你那里有么?”

“如果你看过了,你就会知道,在现在的海州,你可以治国平天下。”王森说道。

“可是教化之乡?”

“民知耻而后勇。”王森说道,“不知卢象升你是愿意治军还是治民?”

“我卢家书香门第,自然要治民。”卢仁杰哈哈笑道,没想到卢象升一撇嘴,“大丈夫生于世间,当提三尺剑,策马边关,为君王分忧,为天下保太平,至于教民教化的事情,就交给王叔叔你吧!”

“好个‘男儿当提三尺剑,策马扬刀戍边关’!”卢象升此言,正中王森下怀,“好,好!我东海中所有精兵千余,良将两名,现在加上卢贤侄,就是三人了。”

“不可不可!”卢仁杰急忙摆手,“吾儿,还是功名要紧,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卢家的祖宗基业想想,你祖父是三榜进士,爹爹无能到现在都没能名列金榜,卢家全族,希望都在你身上啊!再说军旅战阵,刀枪无眼,万一……你让我百年之后如何面对祖宗?”

“卢同年过虑了。”王森笑道,“只要有我王森在,卢贤侄的功名可保无忧。”

“你?”卢仁杰皱眉看看王森,又看看站在旁边的兄弟卢仁义,“恕老朽直言,王同年也是举人出身吧?如若……”

王森听出了弦外之音,分明是对自己的八股水品产生了怀疑,这也是人之常情,他表示理解,“新科状元钱士升,乃我私交,翰林院检讨徐光启,亦是我的忘年交,至于左春坊左中允孙承宗先生,正是在下的恩师。”

提到孙承宗,卢仁杰眼前一亮,孙承宗乃是万历三十八年会试主考官,江南文士钱谦益就是由他录取的。

“如此说来,吾儿倒有必要前去海州一观。”卢仁杰再不怀疑,将卢象升交到王森的手里,“还请王同年多家约束,督促成才,不然的话,恐怕……”

“这个不劳同年挂牵。”王森赶忙打住卢仁杰的唠叨,“现在我领卢象升出去,将来还你一个太子太保回来。”

“哈哈,如此,家门大幸,天下大幸啊!”卢仁杰似乎看到了儿子封侯拜相的场面,哈哈大笑起来。

……

在卢仁义的帮助下,王森从宜兴招纳了十多个由于贫困而被迫为人劳作的纺织工人,得到贾春旺的关凭路引和这些纺织工人的户籍证明之后,带着他们向海州赶去。

一路上,卢象升对所有的事物都表现出极强的好奇心,包括蒋云珠用来防身的两把弯刀,他也借过来研究一番。

“珠儿,你看这卢象升,谈吐不凡,兼得一表的人才,要是能在海州找个伴,将来就可以为我所用了。”王森笑道。

“你的意思是,我有没有什么妹妹之类的介绍给他?”蒋云珠挑起眉头,问道。王森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你看我怎么样?”蒋云珠笑了一声,反问道,王森板起脸,“不要开玩笑。”

“对了你不是还有个妹妹叫王紫烟的,我看他们倒是蛮般配的。”蒋云珠想了一会,说道,“要不,你就给他们牵条红线,当一回月老如何?”

“我是男的,从来只听有媒婆,你听过有媒公么?”王森对这个主意表示强烈反对,“要不你去试试看?”

“我?”蒋云珠拔出弯刀,“我喜欢把小两口拆散,不喜欢牵红线,我看到某人和别人在一起亲亲我我发嗲发浪,我就想……”说到此处,咬咬牙,两把小弯刀在船舷上砍了一下,“把他们的脑袋摘下来喂狗。”

“唉!”王森叹了口气,这小妞太暴力,若是将来成亲,难道每天要在她的屠刀下生活?这可不是自己想要的。

……

当卢象升看到海州河堤下那整齐的井田时,惊讶得合不拢嘴,目所及处,到处都是切豆腐一般笔直的井田,一直蔓延到天边,回头望去,一眼望不到边的树苗正在迎风招展,往东边,隐隐约约看到两个巨大的碉塔一样的东西矗立在遥远的大海边,隐没在朦胧的海雾中,看不真切,再往北边,就是整齐划一的秦山寨了。

“好壮观!”卢象升面对大片的井田,说出两个字。

“这些都是我这些年来的心血。”王森看他惊诧的神色,淡然一笑,“现在让你选择民政还是军政,你会选哪个?”

“军政、”卢仁义毫不犹豫的说道,“民政已成教化之乡,若要有所发展,还要从军政上下手。”

“拿好,咱们去东海中所看看吧!”王森连歇息都没歇,直接来到东海中所,找到正在练兵的洪承畴,“洪兄,这位是宜兴秀才卢象升,他想当兵入伍,你看……”

“想入伍当兵,就得吃得了苦,看你这一身细皮嫩肉的,当个秀才还差不多,想当兵?”洪承畴毫不客气的讽刺道,“小子,打仗可不是选女婿,别以为长得俊敌人就不打你了。”

“你莫要小瞧人!”卢象升被洪承畴抢白得脸色通红,他环视四周,发现不远处的草棵子里有半截拴缆绳的石柱,便脱下衣服,露出一身白花花的腱子肉,大步向前,低喝一声,双膀较力,抓住那半截石柱,道一声“起!”

卢象升的双手如铁钳一般抓住半截石柱,全身肌肉绷得快要炸开,额头青筋暴起,只听轰的一声,渗入地下七尺多,三尺粗的石柱被他硬生生的从泥土里拔出来,高高的举过头顶,大喝一声,石柱出手,如万钧雷霆一般飞向远处,轰然落地,将地面砸出一个两尺多深的坑。

“好力气!”王森笑道,史书上载卢象升“白皙而臞,膊独骨,负殊力”,今日一见,果然天生神力。

“好吧,看他这身板,倒是有几分力气的,就先当个刀斧手吧!”洪承畴不以为意,随口说道。

“我堂堂一秀才,为何只能当个刀斧手?”卢象升火了,“刚才大人已经看到了,本人虽然未经军旅,但也熟读兵书战策,上得了骏马,开得了硬弓,举得了巨石,我想我的才能,最少也该是个百户。”

“你看我这正五品千户的位子如何?”洪承畴冷笑道,“莫说是你,就是王大人亲来,也是个刀斧手,藤牌手类的小兵,既然你说你开得了硬弓,上得了骏马,就当个斥候如何?”

“斥候?”卢象升顿时火起,回头看看王森,发现王森正笑眯眯的看着他丝毫没有为自己说情的意思,霎时间感到有一种被蒙骗的感觉,扭头要走。

“大丈夫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远远地传来王森慢悠悠的声音。

卢象升驻足想了一阵,悻悻走回来,站到士兵队伍中,愤愤的一跺脚,不再言语了。

……

洪承畴的练兵手段很残忍,也很有成效,在王森的帮助下,两人共同制定了一部东海中所卫兵律例,规定士兵们必须做到令行禁止,不遵号令者,杀;临阵怯战逃遁者,杀;见死不救者,杀;战时取财货者,杖二十;军器军服不洁者,杖二十;欺压良善者,杖三十,逐出卫所。

这些条令一颁布,东海中所士兵平时邋遢的习惯顿时一扫而光,为了监督士兵,洪承畴建立了专门的执法队,若发现有士兵触犯了上述条款,报经副千户以上官员核准之后,便可以按例惩处。

就在王森大张旗鼓的开发海州,兴办丝织厂,盐场,水泥厂等一系列工业的时候,一封八百里加急打乱了他的全部计划。

这封信是从皇宫大内由锦衣卫专门送到海州的,当时王森正当堂审理一起车祸肇事案,只听县衙外马挂銮铃响过,三名身着紫衣官服的锦衣卫簇拥着一名面白无须的太监急匆匆走进来。

“海州,赣榆知县王森接旨!”宣旨太监拉长了声音喊道,王森急忙走下大堂,跪在地上,“微臣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查海州、赣榆知县王森代天子牧守,治理地方,功劳显著,现特赐白银五百两,绫罗一百匹,以示嘉奖,着王森马上进京面圣,不得迟延,钦此!”

“臣接旨!”王森伸手把圣旨接过,心里盘算一定是朝中出了什么大事,才让我马上进京面圣的,会有什么大事,去年的三十万石粮食早就送到登州,青州等地,支持辽东前线,莫非?

“敢问公公,可是朝中有什么大事?”王森招呼衙役给宣旨太监和锦衣卫看座上茶,问道。

“不知。”那太监仰起脸,哼了一声,只顾将茶杯盖拨来拨去。

王森看了他一眼,没有理睬,走出房门,来到院落之中,拽住匆匆经过的胡江达,“老胡,今天是什么日子?”

“好日子啊!”胡江达回答道,“大人升官进爵,小的们也跟着沾点光,哈哈!”

“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快说,今天是什么日子?”

“万历四十八年七月初一。”

“我知道了。”王森点了点头,挥手示意胡江达退下,他想了想未来的历史走向,万历四十八年,没错,应该就是这件事情了。

“公公,事不迟疑,咱们马上动身前往京师。”王森换了身便服,匆忙进屋,说道。

那太监和三位锦衣卫对视一眼,点头应允,王森简短的向父亲王镇交代了一下事情,便坐上马车,只带了小六一人,便赶着马车向遥远的北方驶去。

一路无话,到了京师的时候,已经是七月十八了。宣旨太监在宫门下车之后,马上向里面通禀,就说海州王森到了。

王森在门口站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的传令声,一声声的叠喊着,只说王森速速面圣。

王森返回车里换上官服,正了正衣襟,在太监的指引下,疾步来到乾清宫前,在门口等了一会,只见从里面走出一名太医和两名小太监,那太医面带忧虑之色,似乎碰到了什么难题。

王森站了一会,门口又走出一名暖殿太监,冲王森一扫拂尘,“你就是海州,赣榆知县王森王大人么?”

“正是卑职。”王森抱拳说道。

“王大人快请,圣上早就等你很久了。”

王森的心咯噔,揪成一个团,圣上有请?自己没听错吧,如果自己没算错的话,现在万历皇帝已经病入膏肓,八百里加急宣自己前来,莫非是……

王森边走边瞎寻思,不知不觉间已经进了乾清宫,来到万历皇帝的床边,王森没有抬头,跪在地上的一个蒲团上,口中连称万岁。

“微臣王森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免礼,平,平身!”万历皇帝的声音孱弱,有气无力,脑门上搭着一条白毛巾,面色死灰,显是病的不轻。

“谢陛下!”王森这才站起来,依旧低着头,万历皇帝的床铺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就听万历皇帝低声说道,“都退下吧,我和王爱卿说几句话。”

“陛下,您的龙体欠安……”

“都退下吧!”万历皇帝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焦躁和怒气,那小太监看情况不对,急忙将宫娥彩女都驱散出去,自己走在最后,反身关上了门。

“这边坐吧!”万历皇帝指着地中央的一个凳子,说道,王森慌忙落座,“陛下,您身体违和,还要多多休息才是。”

“爱卿费心了。朕的身子,自己知道,怕是,怕是……”万历咳嗽连连,抓起一方绢帕捂住嘴,打开绢帕,上面已是血迹斑斑。

“怕是挺不住了。”万历皇帝长叹一口气,“自朕登基到现在,已有四十八年了,在这四十八年里,朕为国为民做了许多事情,可是到头来……”万历停下来,想了想,转过脸来看着跪在地上的王森,问道,“王爱卿,朕从政四十八年,可有功绩?”

“回陛下,陛下临朝四十八年,亲政三十八年,这三十八年以来,虽国家多难,但陛下励精图治,仍然取得宁夏,播州,朝鲜三战的胜利,自此胡虏远遁,倭寇束手,扬我大明天威。对内征矿税,免徭役,虽招致群小非议,然为国为民亦是盛举。”王森实事求是的说道。

“你也认为征收矿税是对的?”万历勉强笑了两声,又问道,“那你认为朕比那唐玄宗,汉武帝如何?”

王森皱起眉头,想了想,猛然抬头,发现万历皇帝正盯着他看,眼中全是期盼的神色,王森深呼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比玄宗,汉武不如。”

“那朕比宋中兴之主,神宗,又若何?”万历皇帝似乎有些不甘心,继续问道。

“与神宗相若,然吾皇武功,强于宋神宗。”王森想想说道,万历皇帝这才长出一口气,“若如此,可见列祖列宗于地下矣!”

王森也在心里将宋神宗和眼前这位明神宗朱翊钧做了个比较,两位神宗在位时间都不短,国家也是内忧外患,但是两个帝王所作的都是向权力阶层的挑战,不同的是采取了不同的方法,产生的后果也不尽相同。

“王爱卿,朕年轻时,也想做一番大事。”万历皇帝眯起眼睛,想起自己年少之时,“先生(张居正),大伴(冯宝)在时,日日耳提面命,晓朕以仁义,教朕以礼法,廊前训话,阁下读书,宛若昨昔……”说到此处,万历皇帝已是泪如雨下,“朕亲政三十八年,凡征播州,讨宁夏,平倭奴,三战皆胜,唯辽东一败,丧师失地,十万劲旅,埋骨他乡。朕每念及此,心常痛也。”

“胜败乃是常事。”王森劝慰道,万历却一摆手,“国已疲矣!自去年至今春,各地税收不过三百万两,而每年光辽东饷银达百万计,朕已将内府存银全部拿出,尚不能填补空缺。长此以往,辽东,难以支撑啊!”

王森静静的听着,想不到这个历史上评价很坏得明神宗,在临死之前依旧在想着国事。确实是难能可贵。

“圣上宽心,辽东现有健卒十万,早晚必平定建虏,安定边疆,还请陛下保重龙体。”王森想想劝道,万历却笑了,一摆手,“朕大势将去,你不必再劝了。”

“王爱卿,以国家之事累尔!”君臣沉默良久,万历突然圆睁双眼,大声说道,王森慌忙跪倒在地,连连叩首,“陛下,微臣愿肝脑涂地,报答陛下知遇之恩!”

“好,好!”万历笑了,苍白的脸上也有了些许血色,“王森听旨!”

“臣在!”

“封王森为淮安知府,并列顾命大臣,辅佐新帝登基,不得有误!”万历高声说道,到了最后几个字时,已经是气喘吁吁,汗水从额头滴下,染湿了龙袍。

“臣,遵旨!”王森叩头道,“陛下,淮安之地,可容微臣便宜从事么?”

“任尔为之!”万历不假思索的说道。万历也承认王森的能力,这两年来,王森以海州偏僻之地供应辽东前线军粮八十余万石,如果没有这个做基础,万历皇帝也不会冒风险将整个淮安府都交给王森。

“微臣还想向皇上请求一地。”王森说道。

“说来!”

“微臣想要徐州一府。”

万历愣了一下,看着跪在地上的王森,神情疑惑,“王爱卿,总辖淮北,官职低么?”

“不低。”

“淮安知府,权柄小么?”

“不小。”

“那你为何还要徐州?”

“微臣别无他想,只为我大明朝廷,汉人天下。”王森朗声说道,万历看着一脸正色的王森,低下头来,手指无力的搭在床沿上。

屋子里净极了,王森甚至都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快,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跳到嗓子眼,脑门上的汗也流下来,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太冒失了?

“说不定会杀我头的。”王森心虚的想到,全身都哆嗦起来。

“准了。”万历皇帝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王森一跳。

“幸好,幸好。”王森这才发现手心已经全是汗,后背湿漉漉的,难受的很。

“王森,好自为之,若将来图谋不轨,欺君罔上,朕虽死,好歹杀你!”万历低低的说道,王森却听见了,立刻叩头,“陛下,微臣一片忠心,日月可鉴!”

“不必要多言。”万历皇帝有气无力的向门口咳嗽一嗓子,门无声的推开,一位身着太子服饰的中年男子走进寝宫,冲万历皇帝跪倒磕头,“父皇龙体可安好?”

“嗯。”万历哼了一声,显然对太子很冷漠。

“这是王森王爱卿,善用之。”万历说完,歪向床里,不再言语,太子朱常洛很是尴尬,来到王森身边,冲王森做了个手势,王森会意,冲万历磕了个头,“圣上安寝,微臣告退。”

“去吧,好为之。”万历皇帝的气息比起刚才又微弱了不少。

宫外,王森冲这位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太子朱常洛行了一礼,太子急忙搀起王森,“王知县,好学识,好手段,连父皇都对你另眼相看了。”

“太子过誉了,微臣不过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王森说道,太子没有言语,在庭院中摘了一片树叶,捏在手里,不知在想什么。

“父皇以国家之事嘱托与你,你可有何看法?”朱常洛将树叶扔在脚下,问道。

“但凭太子裁决。”王森搪塞道,朱常洛搓搓手,脸色很不好看,明显的,对王森的回答并不满意。

“你与五儿关系匪浅,也是唯一能和五儿的脾气秉性相投的人,若将来有缘,我想把五儿许配给你,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回太子,五公主乃是金枝玉叶,微臣家世浅薄,若让公主下嫁我王家,恐怕委屈了公主殿下,此事,却是使不得。”王森回答道,那朱常洛却是一笑,“无妨,我大明公主,嫁给平常百姓家的多得很,再说五儿与你情投意合,若能玉称此事,定为民间传为佳话。”

“多谢太子。”王森见推脱不掉,只好先应承下来,明朝的驸马可不是那么好当的,能拖一天是一天,以后再说吧。

……

万历四十八年七月二十一日,中国历史上颇富争议的万历皇帝宾天而去。

据说万历皇帝临终之前还秘密接见过王森一次,有几个小太监在窗边听到什么矿税,皇太孙朱由校之类的字眼,一时间人心惶惶,都把目光钉在了王森的身上。

王森现在风头无俩,作为万历皇帝临死前两次秘密接见的七品小吏,他眨眼之间就连升好几级,从海州,赣榆知县成为徐州,淮安知府,一人控制两府,权柄非同一般。

皇帝的葬礼如期举行,作为大明官员体系中的一员,王森也披麻戴孝,跟随在百官之后为万历皇帝送终。

对于万历皇帝,王森存有多种看法,首先他的确曾消极怠政,给国家造成很大的损失,一方面又不得不承认万历皇帝的才能,从“万历三大征”上就可以清楚的看出来。

随着定陵大门的轰然关闭,一个色彩缤纷的朝代向王森敞开了。

……

时候已近正午,百官早已集齐于文华殿,朝见太子,宣布新皇登基。

王森身着从五品虎豹官服,站在李延机,方从哲,叶向高等顾命大臣的身后,等候太子登基。

朱常洵身着明黄色龙袍,头戴皇帝冠冕,在近侍的引导下一步步走向文华殿的宝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跪倒在地,山呼万岁,朱常洛一摆手,“请起!”

在这些朝廷重臣面前,王森的官阶算是很低的了,而且由于自己的资历最浅,所以他识相的站在最后一排,闭紧了嘴巴,一个字也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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