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古书有一个挺东方色彩的书名,叫《灵草纲目》。
《灵草纲目》被叶君凡翻得页角发灰发卷,若不是被叶君凡用棉线密密缝着,谨谨慎慎供着,只怕偶一翻动就会化做几蓬纸钱迎风而去祭穷酸的先贤。
叶君凡静静地看着它,突又静静地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能清晰记起十一岁那年——
与展露人前嬉笑玩弄的阿九不同,此时此刻,叶君凡表情挣扎,唇嘴亦是有些颤抖,“把我的灵根废了,又塞给我一本药典……”
“呵呵……”叶君凡突然笑了起来。
笑声里竟是隐隐夹杂着些许哭腔。
缓缓睁开眼,一些莫名的流影在眼眶里闪动,逞强,倔强。
…………
《灵草纲目》放得很考究。
说起这本药典,它能活到现在也是一个奇迹,要不是当年傻子阿九像饿狗扑食一样咬住了叶大饼的内裤,那么早在四年前就该成一卷如厕纸,葬身一池粪水了。
这几年下来,上面的字句已经深深刻在叶君凡的脑中,也是基于这点,叶君凡才能研究出让姜牙子吃惊,让他对自己另眼相看的隐灵水。
夜晚清凉,微风飘窗,小破屋外面的欢呼呐喊再一次打断了叶君凡的思绪。
叶君凡知道这些肆无忌惮的声音全是灵州城百姓的欢声笑语。
因为大家笃定天府的福利马上就要发下来了,所以越发酒醉金迷。
或者更因为,久违的期盼,凡民区的尊严!
…………
菩提树广场上的庆祝会持续了好几晚。
灵州城的百姓们不断地制造吵闹声,叶君凡猜想他们是太过热情,或者压抑了很久,最后叶君凡不得不表示理解,他换上睡衣,爬上了自己的床铺。虽然他仍然可以听到菩提树广场传来的歌声和砰砰的钟鼓声。
这是上下铺格局的床,叶君凡睡在叶大饼的上铺,此时,下铺还是空的。叶君凡不用想也知道老城管肯定还在广场上喝酒,讲一些年轻时的荤段子。
叶君凡把头枕在稍显瘦弱的双手之上,看着布满蜘蛛丝的房顶,眉头微微皱了皱。
从分工来说,老城管叶大饼负责餐炊,而叶君凡负责卫生清洁,很显然,叶君凡对这里的卫生情况并不怎么满意。
轻轻地闭上眼睛,叶君凡幻想着自己脚踏飞剑,飞出姜牙子永远也无法作出的快速扭动的完美曲线。
叶君凡不清楚自己到底睡着了没有,他想,如果自己能那样飞那就应该只是在做梦。忽然,他听到门外有人大叫。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伸了一个懒腰,天已亮了大半。
老城管叶大饼一向晚睡早起,他的脚步声很急促并且越来越响,“起床了,阿九!快点起床,非常紧急!”
叶君凡坐了起来,头碰到了头顶坚硬的花岗岩,顺便沾了一些黑色的蛛丝,微微清醒。
“什么事?”
叶君凡不知道有何不妥,直觉告诉他,这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房子外面的声音变了,可以听到尖叫声和人们奔跑的声音。
他从床铺滑下来,拿起衣服,刚把破了好几个眼的藤布裤套在脚上,叶大饼就等不及了,“没时间了,阿九,出去,快!”
男生的直觉一般都是不准的,叶君凡刚走出房门,灵州城的民众就疯狂地欢呼起来。
六月二十八日,天气比往常柔和一些,这是一个晴朗的天气,灵州城有一些微风。
叶君凡有一些困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不经意瞥见一辆马车,车上驮了三个箱子,马车前站着三个人。
从三人胸口处上的徽章,叶君凡立刻意识到他们应该就是东灵府派来给灵州城送福利的兵士。
站在最前面的人,一身白锦衣,看来是领头的。
老城管叶大饼就像一个沾光的长辈,得意地走到前面,拍着叶君凡的肩膀,“官大人,连我都差点不相信!这家伙竟然是金苗子,太不可思议了!”
“什么?就是……就是他!”那名被称为官大人的白衣男子声音显然有些惊讶,发声的同时带着屁股陡然一紧。
他很怀疑叶大饼所指的少年是不是真的是金级苗子,然而无论他怎么想也不会觉得这名邋遢的少年会跟金卡苗子沾上边。
别说是他,在所有人看来,姜牙子肯定是怕交不了功课,随便找一个少年搪塞了事。
白衣男子冷冷地看着叶君凡,就仿佛看见一个人见人欺的肉包子、冒牌货,就仿佛看到了叶君凡埋没在二审时的口水骂声里,于是他的目光便愈发淡漠。
他确实不看好叶君凡。
毕竟,姜牙子看人的眼光有问题是业内公认的,再者,东灵第九区百年垫底也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这种目光中的不屑,其实隐藏着很多可能性,叶君凡非常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
跟天府兵士的反应比起来,灵州城的百姓显得热情许多。
“叶君凡,你真是个好小子!”
他们欢呼着,纷纷围过来吻着叶君凡,吻他的脸颊,手背,颈间,叶大饼更是紧紧地抱着他,紧得让叶君凡感到肋骨都快断掉了。
这是……干什么?叶君凡显然还没准备好,在他明白过来的时候,已被人群重重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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