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达村是大黑山以南唯一的兽人聚集地.脱脱扑具有兽人的所有外貌特征,长毛大脚,鼻子像个黑蚕豆藏在毛脸的正中间.而在性格上,脱脱扑就有基因突变的嫌疑.脱脱扑不像其他兽人,他既不喜欢打斗,也不喜欢喝酒.唯一的爱好,用张木匠的话说,就是漆家具.一个毛绒绒的家伙,拿着根笔在那里又涂又摸,你要说做画肯定没人信.所以艺术改技术,说成漆东西更合适点.以前在军营时,当脱脱扑把张木匠做的鸟笼涂成了绿色,又画上一些飞舞的线条.他所得到的夸赞是“好手艺,不用油都能漆的这么亮.”
大桩看到脱脱扑的时候,他正在坐山坡上,抱着块木板涂涂抹抹.大桩认定脱脱扑是在漆门檐.当然,他换来的只有沙隆的嘲笑“你种田就当别人在挑粪?”沙隆的说法总是让大桩糊涂,但脱脱扑笑了,亚兰也笑了.犯一次傻换来两个笑容,怎么说也是物有所值.
兽人们的居所是一种土窑.因为是冬天,大多数人都窝在外面晒太阳.兽人的村落里极少有外人到来.所以大桩他们就受到了村里人的关注,特别是赤翼虎.胖头感觉这里人看它的眼神,跟看窑外面晾的肉干很近似.所以它拼命的挤进大桩和亚兰之间.于是亚兰就被往边上推了半步.也合该今天有事,一个躺在路上晒太阳的兽人,突然间拉住了亚兰的腿.亚兰想都没想,一脚把兽人踢了个四仰八叉.这本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想惹事就得有惹事的本钱,没本钱挨揍那是活该.可兽人从不这么想,更何况还有群闲的发慌兽人...
大桩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他还沉浸在欣赏土窑的乐趣中.这种不用砖不用瓦,挖个窟窿就住人的建筑风格,让大桩感慨不已.他像个贼样的东张西望,却发现窑外晒太阳的兽人们哄笑起来.不管是什么生物,笑的样子总是让人愉悦.这群毛绒绒的家伙,笑起来着实可爱.本来鼻子就小,再一笑根本就找不到跑哪儿.大桩当然也就跟着笑起来,只是他更多的是凑热闹.
兽人本身就好斗,再加上被一个弱不经风的女人打了.所以这架是肯定要干起来的.剩下的问题就是找谁打.虽然是亚兰抬的脚,但这帐还是要算在大桩头上.谁让他长的块头大,笑的样子又最丑,当然,是按兽人的标准.
那个被打的兽人跳起来就给了大桩一拳.除了用脑子的事,大桩反应都不慢,特别是吃饭和打架.兽人连大桩的汗毛都没沾到一根,反被他顺手划拉了个趔趄.按理说脱脱扑应该上前拉架,可这家伙却委委缩缩抱着木板站到了一边.兽人不等大桩问询,转身又是一拳.他哪是大桩的对手,还没开打就又被放倒在地.大桩不明就理,难道这里的风俗就是这样?那咱还得保持笑容,于是大桩继续笑着.他是笑的很和善,只不过在兽人简单的脑子里,就变成了异类在自家门口嚣张.
这里插一句闲话,要说单打独斗,能把大桩放倒的人还真不多,这个混球又能打又能跑,所以,兽人们很快就从拳头中领悟到了一涌而上的重要性.反正这次斗殴已经被定义为种族间的冲突.至少事后脱脱扑是这么描述的:凶残的人族伙同土精灵,魔兽以及云族,对兽人展开了疯狂的进攻.在寡不抵众的情况下,勇敢的兽人用身体捍卫了自己的尊严.
但同为目击者的沙隆对脱脱扑的描述提出几个疑问.
首先沙隆肯定了千月的出现,这种热闹她不来才是怪事.但是沙隆的问题是,千月应该算到哪一边?群殴刚开始,千月就飘了下来,她把自己弄成了个顶盔挂甲的武士,勇敢的冲进了兽人中间.沙隆认为千月是兽人一伙,证据是:那些摔的满脸是灰,眼都睁不开的兽人,被千月一巴掌煽过,脸也洗干净了,眼睛也不迷了.所以,沙隆认为千月应该算成兽人的辅助部队.可兽人们不同意,他们说从来没见过通明的武士,虽说帮了他们的忙,但对兽人注意力是一种分散.有了争执,那只好投票来决定.结果是,按种族票算,四比一,沙隆的结论正确.但按净票数,九十七比四,兽人获胜.这个问题只好留给史学家去研究.
沙隆的第二个问题是关于胖头,胖头算不算参战?从一开始,就有兽人跳到了胖头的背上.于是胖头扇着翅膀就离开了战场,它横着,竖着,反着,倒着在天上乱飞.成果是有的,至少又检验出一名不具有飞行素质的人,具体的表现就在于呕吐.这里沙隆的疑问是:虽然在一定意义上,胖头造成对方一名战士失去战斗能力.但是,从胖头飞行的路线来看,它为对方带来了空中力量.兽人的呕吐物,在战场上四处挥洒.大桩当然要沾上很多,这要感谢赤翼虎在他头顶上的盘旋.所以,根据胖头的表现,沙隆建议不能把它算在内.可兽人也有不同说法,胖头虽然集中打击了大桩,但还是有四五个兽人受到波及,从数量上来看,兽人吃亏.到底哪方受益最大,这就有待商酌.
至于代表土精灵的兰大姑娘,这是沙隆第三个问题.兽人还没冲上来,亚兰就被大桩扔出了战圈.等亚兰跑回来参战的时候,却被大桩抱起来,转头就跑.所以,除了第一脚是她踢的,剩下的战斗兰姑娘基本没派上用场.但兽人的论据也很充分,首先,兽人对土精灵是整个冲突的第一仗.土精灵的大获全胜,狠狠打击了兽人的士气.其次,在剩余的战斗中,土精灵没有参战.但她从心理上对人族起到了一个鼓舞的作用.最后,兽人没有雌性参战,所以性别上又是人族联军以多欺寡.这又成了一个束置高阁的争议.
剩下的问题就集中在人族联军的主力—大桩身上.大桩要抱亚兰,那就顾不上那袋食物.但大桩又不肯把食物丢掉.沙隆的问题是,大桩一只手抱亚兰,另一只手在拎着布袋,两条腿还要跑路,他根本不可能进攻.这个说法很具欺骗性.但是兽人们没有被表面现象所迷惑,当时在场的兽人很快就指出问题的所在.如果,一块三百五十斤的肥肉,以每小时一百二十里的速度向你冲来,你是理解为拥抱呢?还是认为是毁灭性的打击?这一涉及到数据,就有了计算上的争执.
不管最后的结论是什么,这场冲突的具体结果是,大桩抱着亚兰,在三十多名兽人的围追堵截中,撞倒了对方一半的有生力量.造成兽人的防线大乱,最后不得不依靠贺达村的老村长,用魔法造出了个防御层,但还是让千月从内部给破坏了.在一片混乱中,人族联军获得的全胜.而收获最大的是胖头,它乘机偷吃了好几挂不要钱的干肉.
一场架打下来,大桩成了村长家的座上客.兽人好战也好客,看你顺眼,他能把自家的最后一只羊宰了,为你做顿烤肉.看你不顺眼,就算是把金银堆在他面前,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不管大桩是不是兽人所称颂的那种勇士,至少他没有伤人.一方面是兽人的皮粗肉厚,另一方面还是大桩避免用拳头和别人接触.所以对大桩的好感就产生了,于是兽人们口中的丰盛晚宴就摆在了他的眼前.大家也知道,丰盛这个词是具有相对性的.对于平常只靠打猎跟雪里城的一点接济过活的兽人,一碗肉和一壶劣酒,就是丰盛的全部含义.这里说的一碗肉是指肉量,兽人哪有用碗装肉的奢侈.每个人的面前就只有一个凹凸不平的破石板,侩一勺肉倒上去就开始了这个丰盛的晚餐.作为这餐饭的主客,大桩享受到了一些特殊待遇.他的那勺肉比别人多一点,用的餐具也更齐整一些,也就是张木匠给脱脱扑做的画板,翻过来就成了食盘.
兽人的贫穷让大桩有了些疑惑,这种事本不在他思考的范畴,他自己就是个穷人.如果说大桩的穷是定义在粗茶淡饭,简装陋服之上.那么兽人的贫穷就关系到了温饱问题.据村长说,大黑山以南本来是兽人的主要聚居地.几百年前,由于黑玄金的开发和王的混居政策,大量的兽人被迫北迁,留在大黑山以南的只有原来的十分之一.兽人的主要谋生手段是畜牧,小冒山附近原本是兽人的主要牧场.却被矮人们zhan有,改为黑玄金的冶炼场.这中间当然有过大规模的冲突,但矮人在王的全力支持,将兽人赶进了大黑山.虽然,王为了安定矿山的生产,给予兽人一定量的食物支援,但失去了牧场的兽人们只能在温饱中苦苦挣扎着.于是很多人离开了这里,到东阑的北部去寻求生活.而留下来的,也就是今天这个不到一百人的贺达村.
伟大的王夺走了兽人生存的土地,这个故事让大桩有些不知所措.但他还是试图从其他方面寻找兽人贫穷的原因,在他认为如果兽人从大黑山里搬出去,跟半魔人,矮人,或是其他的种族混居在一起恐怕会好很多.老村长操着并不熟练的语言给大桩一个模糊的解释,也有兽人尝试过跟别的种族一起居住,但结果并不理想.兽人们天生好斗的性格和略微迟钝的智力,往往被其他种族所利用.居住在外的兽人,不但无法安定的生活,而且成了各种冲突中的牺牲品.
大桩不是很相信老村长的说法,在雪里城的时候,脱脱扑就跟大家在一起混的很不错,也没看到什么人会欺负他.
“这孩子跟其他人不一样”老村长看了眼大桩的食盘“他的父母曾经也是在外面居住,后来是一个人族把他带回村…”老村长发现脱脱扑注意到他们的交谈,于是打住了这个话题.
大桩还想再问下去,却被亚兰打断“在高加尔,兽人和我们土精灵一样,只能有奴籍.这里很好.”这里很好吗?大桩的疑惑越来越多,他虽然知道奴隶不是件好事,但具体有多糟糕,确实不是他所能想象.
兽人们很愉快的吃肉喝酒,大桩把自己的全部食物都贡献了出来.虽说数量有限,但贺达村的人更看重的是这份心意,白天打架的事早就忘到了九霄云外.几口劣酒下肚,大桩已经和其他的兽人勾肩搭背,虽说大多数人说话他都听不懂,但又有什么关系.在摩提港,他能听懂别人的每一句话,还不是没什么朋友.就算有几个认识的人,那也是因为弟弟的原因.所以,当看到亚兰抱着一个兽人的孩子轻抚时,大桩甚至想到了在这里住下来.或许他能帮这里的人改变一下生活的环境吧,毕竟大桩自认是干农活的一把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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