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如风一见那人身着便装,不似摩天岭上的人,不禁狐疑道:“他到鹰愁涧做什么呢?莫非也要采摘陆英吗?”
行如风隐身树下,朝上观瞧,见那人眉清目秀,背靠树干,骑着一个松树杈,两条腿自然下垂,不时摆动两只脚丫子,显得甚是悠哉。
由于摸不清此人的底细来历,行如风不想惊动他,便从树下疾驰而过。
驰出不到五丈远,行如风突听身后那人轻“咦”一声,便驻足不前,回首观望,那人业已不见。
行如风甚是吃惊!
这里树木不少,但大都矮小,藏不住人;高大树木倒有几棵,但树与树之间少说相隔也在十丈开外,那人竟在轻“咦”之间踪迹不见,可想而知,轻功造诣已到登峰造极的地步。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世上不乏能者。对此,行如风倒不感到奇怪,他只奇怪那人为何会惊疑?莫非看出他在隐身吗?那可是紫云仙子所传的法术,地地道道的仙家妙法呀!凡人能窥其妙吗?
莫非那人是个神仙不成?
神仙?谁派来的?为何避而不见?
行如风愣怔当场,难揣其详。
看看日头西沉,已到申时,行如风无暇来思索,便回头直奔鹰愁涧。
过了一片坑坑洼洼的开阔地,迎面一道山梁拔地而起,山梁大概在四五十丈上下。山梁虽陡,但尚可能攀。行如风没费吹灰之力,便抵达了山顶。
申时的日光犹自耀眼,脚下的蓬草绿得发白,
正西方向,淡淡的云雾像轻纱一样起伏不定,依稀露出一道矮矮的山脊,行如风断定,那矮山脊正是西山的余脉。
行如风超前走了几十丈远,来到一个崖壁前,仔细观瞧,见立足之处正是黑塔酒仙上次带他和蒋妡妍曾经到过的地方:三面峭壁呈凹字状,凹口冲着正西,左边是南峭壁,右边是北峭壁,南北峭壁相隔十五六丈远,整个造型就像个竖起来的大槽子。“大槽子”直直地插在脚下的云雾中,深不见底。
东峭壁下方大约二三十丈处,有一个小平台,平台根部有团墨绿的东西,行如风上次已经见过,知道那便是陆英。
依目前行如风的功力,他跳到那个平台毫无问题,但蒋妡妍未必有如此胆量和功力,否则她也不会向他求助。
行如风知道,朝下跳的关键是准确把握住方向,能够不偏不倚地落在平台上,否则便有失足掉下深渊的危险。
深渊下的浓雾灰蒙蒙的一片,看不出动荡与翻滚,诡异得实在瘆人。更可怕的是,浓雾下方是个深水潭,深水潭之水深不见底,向西连接西山之水,向南有暗洞通向南山腹部,估计与侯王墓暗道相连。深水潭里有条黑色巨蟒,随时都可能出来伤人。
黑塔酒仙曾说,黑蟒是水陆两栖,白天喜欢呆在洞里养神,晚间往往会通过暗道爬向深渊练功,尤其到了月明之夜,它便将巨大的头颅伸出水面,向上吐着信子,吸收那明月的光华。
黑蟒修行不过五百年,内丹刚具雏形,性子相对温和一点,如果人不去招惹它,它绝不会主动攻击人。偶尔,黑蟒会瞪着两只红灯笼似的眼珠向上喷云吐雾,人若见之,吓得两腿发软,从上面失足掉下去,打扰了它的修炼,它立刻会暴躁起来,张开血盆大口将人吞食。
行如风心道,今日月亮近圆,黑蟒肯定会出来。黑塔酒仙对他说过,从平台到潭底少说也有百丈,黑蟒目前还没修炼成气候,想飞起来发动攻击根本做不到,除非失足掉下去送货上门。
行如风有点不明白,平台下面有那么一层厚厚的雾气,遮住了明月的光华,黑蟒如何吸取月的精华呢?
半夜时分,陆英周围会有鬼魂聚拢,这倒是值得担心的,虽然他不惧鬼魂,但蒋妡妍一个女流之辈,未必会有此胆量吧?
该考虑如何带着蒋妡妍下去的问题了,只要她肯配合,跳下去就不会有差池。
行如风望望西边的日头,已到申时一刻,这蒋大姑娘因何还未曾露面?莫非半路有什么事耽搁不成?
他返身离开崖壁,走到山梁北侧的一株矮树旁朝北观望,恰好见到一个熟悉的蓝衣女子身影从南山方向朝这里奔来。
蒋妡妍,她终于来了!
行如风毫不怠慢,默念一声“紫云仙子正大而光明”,即刻现出身形,立在矮树树梢上,为的是让她看得分明——他早来了。
约莫有半盏茶的时间,蒋妡妍便已抵达山梁之下。她抬头望望行如风,便施展凌虚踏步,朝上纵跃,几次借力飞行后,登上山顶,来到行如风面前。
“行校尉,我有事耽搁,让你久等了!”她道,呼吸微微带喘。
“蒋姑娘不必客气,我也是刚到。”行如风微笑道。心想,今天早上才与她结拜为异姓姐弟,她还不习惯,仍称我为行校尉。
行如风哪知道蒋妡妍与他结拜实在是勉强的。
“我们快准备吧,免得误了时辰。”她说着就朝鹰愁涧的断壁方向走去。
站在鹰愁涧的边缘,蒋妡妍神色严峻,注视着下面生着陆英的平台,两腿微微抖动了一下。这一小小的变化,并没有瞒过行如风的眼睛。
蒋妡妍是个美丽而心高气傲的姑娘,从没在男人面前露过怯,这小小的变化或许只是初次。
明知她有些胆怯,行如风还是问了句:“蒋姑娘,你能自己下去吗?”
“能!”她口气坚定,自信得不容置疑。
行如风点点头,道:“那太好了!省得两人一起往下跳冲劲儿过大伤了脚。我先下去吧!”
“你……”蒋妡妍见他跃跃欲试,只好道:“多加小心……”
行如风看她一眼,见她在复杂的目光中透着一丝关切,笑道:“没事,我先尝试一下,给你增加一些经验;你随后也下来吧,我在下面接应你。”
没等蒋妡妍回话,行如风张开两臂,便如鸟儿般地朝下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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