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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初抵齐国(1 / 1)

齐国都城临淄国相府

田常看着门子说:“你说来人自称鸱夷子皮,说话带吴越口音,行为举止却并不象蛮夷之人(少数民族)?”

门子小心地回答道:“这个人虽然穿着蛮夷的衣服,但是在行走中却带着彪悍之气,应该是行伍出身,而且谈吐举止带有贵气,绝对不是卑贱的蛮夷。”

田常笑着说:“你在我府中看门二十多年了,从来没有看错一个人,那你说说看这个鸱夷子皮会是个什么人?”

“一个将军,”门子肯定地说,“一个上过战场的将军。”

“你说他是个将军,那他来求见我干什么?”田常低头沉吟了一会儿,抬头说,“把他让进来,我见见他。”

鸱夷子皮看着相国府的大门,沉静地等着回音。门开了,门子走出来,微笑着对他说:“先生,相国大人请您进府一谈。”

鸱夷子皮微微躬下腰,略带谦卑地说:“子皮只是个卑贱的夷人,不敢称先生,相国大人肯接见我,那是子皮的荣幸,不敢当一个请字。”

门子笑了笑,并不搭话,领着鸱夷子皮向偏厅走去。

田常看着这个自称鸱夷子皮的人,心里反复思量。这个人怎么看都不象个将军,一脸文静之气,身材既不高大,也不强壮,略显消瘦的身躯显得有些柔弱,一付南人之相,与北地豪杰实在是大相径庭。

田常心里嘀咕,脸上却是一付礼贤下士的神色,毫无身居高位的傲慢,微笑着对鸱夷子皮说道:“子皮先生是南方人吧?今天前来齐国不知有何贵干?如果我田常能帮上什么忙的话,请尽管直言。”

鸱夷子皮恭敬的回答说:“久闻田相礼贤下士,有周公之风,今日一见,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名,田相风采让人折服。”

其实鸱夷子皮这番话大有讲究,当时田常任齐国相,权倾朝野,而且田常本人极负野心,招贤纳士,有不臣之心。西周之时,武王死后,周公辅政,礼贤四方,有“一饭三吐脯,一沐三捉发”之说,周公之贤,泽及当时,传及后世,为人臣之表率。但是在周公辅政初年,当时周王成康年少,周公权势极重,朝政全出自周公,世人都说周公有谋朝篡位之心,当其时也,流言四起,谣传四方,正所谓:“周公恐惧流言日”。鸱夷子皮此言正是暗指田常有不臣之心,田常却并未听出话中暗藏之意,只以为鸱夷子皮把自己比作周公,心中大是受用。田常面带笑容地说:“子皮过奖了,有话不妨直说。”

鸱夷子皮愈加恭敬地说:“鸱夷氏本是吴越海边贱民,以捕鱼为生,吴王因为鸱夷氏善于行船操舟之术,把鸱夷氏收为臣子,为吴王编练水军,到如今以有三代。现在吴越交战,吴国战败,鸱夷氏青壮子弟悉死沙场,族中仅余老弱妇孺,我害怕越王追究本族参战之罪,只好带领残存族人百余人离开故土四处飘零。我听说大人您招贤纳士,门客众多,故而前来投奔。”

田常听到鸱夷子皮要投奔自己,低头略微思忖后轻皱眉头说:“子皮愿率族人投靠于我,田常自然欢迎。但是,方今天下诸侯,越国兵精粮足,能征惯战,而越王挟灭吴之势会盟诸侯,有盟主之相。如果越王因为鸱夷氏投靠齐国而责怪于齐国,甚至兴兵伐齐,我田常岂不是为齐国子民带来灾祸?”

鸱夷子皮微笑着说:“田相过虑了,鸱夷氏虽然参与吴军,但是越王并未怪罪,我之所以带领族人背井离乡,主要是因为鸱夷氏青壮子弟大半死于征战,而鸱夷氏三代为官,族中富有良田财物,我听说‘匹夫无罪,怀壁其罪’,鸱夷氏既无青壮子弟维护家产,自然就只能弃家而去了。背井离乡,漂泊四方之苦,还望田相爷多多体谅。”

田常笑着说:“原来如此,既然子皮有投奔之心,我又怎么会不答应呢?不过,这件事关系重大,我田常身为齐国相,自然要为齐国百姓着想。这样吧,你先在国相府暂住,等我与各位大臣商量一下再作决定吧”

“田相爷日理万机,事务繁忙,子皮不敢打扰。子皮这次投奔齐国,还带有族人百余人,现在都东海海滨暂住,子皮不能在临淄久住,这就返回东海之滨,待十日后再前来拜见相国大人。”鸱夷子皮说着站起身来,从怀中掏出一只木匣,双手进上,“鸱夷氏蛮夷之人,久居海滨,孤陋寡闻,族中没有什么宝物,只有自海中得到的珍珠尚堪入目,请田相爷笑纳。”

黄昏,天尚未黑,相国府后堂。田常宴开四席,处田常独踞一席外,每席两人。待仆人把菜上满后,田常挥挥手,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没有吩咐的话不许进后堂一步。”两边伺候的仆人立刻依次走出后堂。

“我们开始吧,”田常笑着说,“今天把几位先生请来,是因为有一个极为奇怪的人要求投靠于我,这件事我想听听各位的意见。田观,你把此事的来龙去脉向几位先生说一说。”

后堂之上仅开四席,连田常在内也就七人,而今日为鸱夷子皮通禀引路的人,也就是为相国府看门的门子竟然也赫然在座。这个叫田观的门子听到田常的话就把鸱夷子皮前来投奔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鸱夷子皮言语之中不尽不实,此人决不可轻信,”一个居于右席的年轻人首先说道,“如今越王与诸侯会盟于黄池,周天子也发诏表其为‘方伯’,是诸侯之长。鸱夷子皮既然从吴越逃奔于齐国,我们不如把他送给越王,也好和越国结为友邦。”

这个年轻人是齐国有名的俊杰,名叫徐高。原来田常执掌齐国政权以来,数年间,先弑杀齐简公,立齐平公,后灭鲍、晏、高、国诸族,使齐国旧有的高姓大族为之一空。过去被大族压制的小氏族和其他各国投奔的学者名士的势力一时见长。而这个徐高就是齐国有名的后起之秀,他成名于八年前灭鲍之时。当时田常临事犹豫,畏惧鲍氏一族自齐桓公时鲍叔牙以来两百年的威名,迟疑不决,而徐高当时年仅十九,未及弱冠,在众人面前慷慨激昂,高谈阔论,使举事众人下定决心,一鼓作气,先灭鲍族,继而灭晏、高、国三族。事后田常许为功劳第一,收为心腹。此人年少名高,,自视甚高,此时抢先发表自己的见解,以示自己之能。只是他平日里傲气十足,人缘自然不好,马上就有人反驳他的主意。

“徐高啊徐高,我看你还是太年轻了啊!你都说了这个鸱夷子皮的话不尽不实,那你又怎么能认定他是越王的仇敌呢?如果他是越国的细作(间谍)的话,你把他绑付越国,坏了越王的阴谋,越王又怎么会与我齐国交好呢?”一个坐在徐高上首的中年人首先发难。

“况且田相爷仁义好客,名播四海,鸱夷子皮慕名而来,如果把他绑付越国,天下之士又会怎么看待相国大人呢?”坐于左席的一个胖大汉接着说道,“如果因此事败坏了相国的名声,导致天下志士裹足不前,那我们可就得不偿失了。依我之见,我们不管这个鸱夷子皮是不是越国的细作,给他一块地,让他先安身立命,平时多加小心,看看他的行径就知道他的来意究竟如何,然后再决定怎么对付他。相国大人您觉得这样处置怎么样?”

田常听到这番话心中暗暗赞同,嘴上却并不表态。他转过头看着坐在首席的两个老者,询问道:“子华先生的意见如何啊?何不发表一番高见呢?”

一个五十多岁,长着一张娃娃脸,偏偏留了一撮小胡子的矮子笑了笑道:“夫子说过‘眼见为实’,我又未见过这个鸱夷子皮,怎么好随便说呢。我看,还是听听田观的主意吧。”

田观连忙站起来,恭敬地说:“子华先生说笑了,田观只是个小小的门子,在这种议事的场合又怎么有小人说话的地方。”

子华笑着说:“田观啊田观,你既然说鸱夷子皮是个将军,那你必然有所依据,何不说出来听听。”

“我说此人是将军,是因为他站在门外等候时身体纹丝不动,毫无焦燥之气,行走时步履稳健,步伐节奏均匀,举手投足之间隐隐有杀伐之气。”田观慢慢说道。

“我到没有觉出这个鸱夷子皮是将军。”田常说道,“他身形矮小瘦弱,一副南人柔弱之相,没觉出有什么彪悍和杀伐之气。不过,此人的谈吐言辞有贵气,是个士人,决非蛮夷。”

这时席上唯一没有出言的老人说话了:“相国召集我们就是为了此人吗?”

田常应道:“正是为此。”

“吴国以灭,越国距我齐国路途遥远,中间还隔着鲁国和楚国,就算越国要发兵伐齐,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相国何必为此烦忧。何况,相国数年前立平公,灭强族,齐国国内经此之变,正要休养生息,发展国力。国力强盛才是霸业的根本,我国力衰弱,则西惧卫、晋,南惧鲁、楚;若我国力强盛,谁能辱我。鸱夷子皮一事,只是小事罢了,又何必小题大做呢。”

田常闻言,站起身恭敬地说:“多谢黎弥先生指教,田常受教了。我决定这件事就按田逆的主意办,在我的封地里找一块靠近国都的地划给鸱夷氏就是了,田豹,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与此同时,临淄城内鸱夷氏暂时居住的馆舍内,也有几个人正在谈论着。一个老人说道:“老爷,您还是收回成命吧,我在范家多年,曾经服侍过范氏两代主人,今天您却把我逐出范氏,这究竟是为什么?”

答话的正是拜会田常的鸱夷子皮,他微笑着说:“范安,你太多滤了。我们离开越国,埋名隐姓来到齐国,大家都是背井离乡的漂泊人,有什么高等贵贱之分呢,何况今天的范蠡也不再是大将军了,你们就不要再把自己看作下人了,我们今后都是同族之人。”

不错,这个让田常大费思量的鸱夷子皮正是弃官而去的越国大将军范蠡。范蠡离开越国后,带领自己的家仆从人和儿子从海路来到齐国,谋求在齐国权臣田常手下做个门客。

这时,老家人范安依然固执地说道:“老爷,不管有什么变化,您总是我们的主人,圣人说过:‘上下有别,尊卑有分’,我又怎么能随便呢?请老爷也要注意上下尊卑之分,不然年长日久后,难保有人不会叛我们而去。”

“范安,你所虑确有可能,常言道:‘离乡的浪子,就是无根的浮萍’,我们之所以来齐国,也不过是因为齐国靠山临海,环境与家乡相似,而且我看齐国国政安宁,适合居住罢了。如果有人想离开我,那也是人各有志,我又何必强求呢?”范蠡淡淡地说道。

十天后,范蠡按时来到相国府求见齐国相田常。不过,今天田相国就没有见他的兴趣了,接见他的是田常的弟弟田豹。田豹见到范蠡,哈哈大笑着说:“子皮,你来的不巧,相国有事入王宫去了,不过相国走时把你的事交代给我了。走吧,我们边走边说。”

范蠡惊讶地说道:“田将军,您这是到哪儿去?我们边走边说什么?”

“哈…哈…”田豹拉着范蠡上了自己的马车,说道,“相国同意纳你们鸱夷氏为门客,并让我在相国自己的封地里划出一块给你,做你们鸱夷氏的安身立命之地,我们这就去选一块肥沃良田让你们安家。”

田豹心中十分高兴,他与徐高之间不和由来已久。当初,弑简公,除强族,他都是披甲持戈,身先士卒,可是事后论功,首功却是动口不动手的徐高,这实在让他无法接受。不过论起头脑,身为将军的他却远不是身为谋士的徐高的对手,平时在田常面前论事时,他没有少被徐高嘲讽过,可前几天为鸱夷子皮之事议论时,徐高却被他嘲讽了一番,此事让他高兴了好几天。今天一见到范蠡,又让他想起此事,爱屋及乌之下,他对范蠡的态度就亲切有加。

范蠡作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上了田豹的马车,一边对田豹说着奉承的话,一边不动声色地打探田常对自己投靠一事的看法。田豹这人本来就是个莽夫,又在高兴之时,毫无防备之下就把当日议论之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范蠡。

范蠡听到徐高、田逆的名字时心中只是不屑的一笑,可当他听到子华和黎弥也被田常笼络为心腹时心中暗暗吃惊,这个子华本是楚国人,曾经拜孔子为师,因为楚国国内王权争夺,而子华此人对王位并无野心,只求能富贵一生,于是就离楚而去,没想到被田常收归手下。子华还罢了,而黎弥可不是个普通人,他是齐景公晚年宠信的上卿,以智谋闻名于齐国,当年齐、鲁会盟于夹谷,他与孔子斗智,落于下风,归国后耿耿于怀,就设计以美色惑乱鲁国国君和权臣季斯子,使孔子罢官而去,抱了夹谷会一箭之仇,在诸侯中声名大噪。

范蠡这次弃越赴齐打定了埋名隐姓,韬光养晦的主意,这时听到有子华和黎弥这样的人在田常府中参谋,就有了离田常而去之心,不过现在才投奔就弃主而去,反而会让人起疑心。想到这里,范蠡心中已经有了主意,这田豹心直口快,为人莽撞,而且又是田常的亲弟弟,偏偏他又对自己很有好感,正是可用之人。于是,范蠡故意装着猴急之态向着田豹打听:“田将军,那依你所说,相国大人已经决定收留我们了,那可太好了!就是不知相国大人准备让我们在哪里安家落户呢?”

田豹笑着说:“相国说了,在他的封地里挑一个地方让你们安家,至于在哪就由我决定了,我看你们挺顺眼的,你就直说吧,想去哪儿?只要不是十分太好的地方,我都可以作主让你们居住。”

范蠡一副感激不尽的样子:“那就太感激田将军了,我们鸱夷氏久居于海边,生活上的习性让我们离不开大海,我听说相国大人的封地向东到琅琊,我想就在琅琊以东安家,不知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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