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我记下了,”子安答应道。
这时,远处传来隐隐的车马声,马蹄声急骤,犹如急雨袭击之音。
众人不由抬头四顾,朱府的家人仆役更是如临大敌,要知道此时天色未明,四外视野不足,来人如此急行,极易导致车毁人亡的事故,所以众人都在防范来人的冲撞。只有朱公淡淡地说道:“不用担心,这是子溪来了。”
果然不多时,薄雾中冲出一架双马驾乘的轻车,只听见车轴发出不堪驱驰的吱呀声,乘马的喘气声急促,可见这乘轻车一路来都是全速奔驰,才回发出这样的声音。这乘双驾马车一直冲到朱府的大门前才急促的停下,车辙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车辆还未停稳,子溪已经从车厢里直接跳了下来。
“父亲,”落地一个踉跄,还未站稳的子溪已经喊道,“子诩怎样了?”
朱公皱眉道:“他在郢都当街杀人,获罪被囚。”
子溪疾走几步,赶到朱公面前,躬身施礼道:“那我们怎么办呢?”
这时一旁的朱公夫人接口道:“子溪啊,你弟弟出了这么大的事,我都快要急死了,你父亲让安儿到郢都去搭救他,就要走了,还是让安儿快快启程吧。”
“父亲,您让三弟去搭救子诩?”子溪问道,“有把握吗?”
朱公叹道:“杀人者偿命,这是本分,各国官府都是这样判的。不过常言道‘千金之子,不死于市’,我如今富甲天下,以千金之资,求救子诩一命,不过尽人事而听天命罢了。”
子溪看了看少弟子安,回头对父亲说道:“父亲,子安年幼,到明年才能加冠,这次到郢都还是让我去吧。”
朱公摇摇头说道:“不行,我已经安排子安了。”
“子安年少,从未离开过陶丘,我曾经行商天下,郢都也到过数次,还是让我去吧。”子溪恳求道。
“不行,这次的事情非比一般,只有子安才可以胜任。”朱公还是不同意。
“父亲,子诩命在危急,”子溪哀求的声音已经带着哭泣之腔,“子安从未出过远门,如果有什么差池,您和母亲如何可以接受啊?”
朱公还是摇头不允。
子溪扑通一声跪伏在地上,嚎啕道:“父亲,大家都说长子如父,我是家中的长子,现在又是家里的主事,如今二弟有罪,您派遣幼弟前往营救,却不让我去为他出力,这是我无能啊……是我不肖啊!”
子溪哭着说道:“身为长子,不能为家分忧解困,不能获得父亲的信任,既然这样,我还不如自尽算了!”
朱公夫人连忙对朱公说道:“老爷,还是让子溪去吧。”
朱公摇头不语,夫人接着说道:“您让小儿子子安去救人,能不能成功还是未定之事,而现在子溪就要自尽,这样就失去了一个儿子,如果子安不成功,那我们就会失去两个儿子,就算子安成功了,我们也一定会失去子溪。老爷,还是让子溪去吧。”
朱公抬头看天,半响才同意道:“那好,就让子溪去吧。”
朱公本来想让子安前往楚国郢都营救自己的二儿子子诩,为此他准备了黄金千溢,装在褐色的箱子里,用牛车承载,现在改派长子子溪,就把这辆牛车让给了子溪。而且,朱公还是不放心,亲自写了一封书信交给子溪,他对子溪反复叮咛嘱咐道:“子溪,我这封信是给楚国的太傅庄生的,庄生与我有很深的交情,你到了郢都以后,把这封信和我给你的千溢黄金送给他,他自然会救回你的二弟的,你一切都要听从他的安排,切忌自作主张。”
子溪点头答应,接下父亲的书信,藏入怀中,对父亲和母亲施了一个大礼,转身跨上自己的轻车,带着父亲准备的牛车黄金,还有十几个家仆,绝尘而去,这时候天色已经大明,而太阳却依然没有升起。
看着渐渐远去的子溪一行,站在大门口的几个子诩的亲人心里的感觉却大相径庭,朱公夫人眼里透出的是希望和企盼,她的小儿子子安眼里透出的是担忧和不安,而朱公眼里透出的却是一片化不开的绝望和浓重的悲哀。良久,朱公幽暗地,仿佛弱不可闻的声音响起:“人生之大悲哀,莫过于老年丧子。子诩,魂归来兮,归来兮!”
;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