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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桃园事变 上(1 / 1)

十余天后,从绛州传来灵公被赵穿弑杀于桃园的消息,赵盾一听,大吃一惊,连忙带着儿子出山返回了绛州城。

一路上,不停地有消息传来,众说纷纭,赵盾一时间也没有弄明白事情的真相。直到第二天,他赶到绛州郊外时,才遇到自己最年幼的弟弟赵婴齐派出来的人才知道了赵穿回到绛州所做的一切。

原来那天赵穿和赵盾分手之后,并没有立刻赶往绛州,他派出了十几个信得过的亲信赶往绛州探听事态的发展消息,自己带着剩余的亲兵隐匿地朝着都城前进。就这样,当初赵盾逃亡时还不到三天的路,他足足走了七天才来到绛州城外。在城外他得知屠岸贾还在四处搜捕赵盾父子,不在灵公身边,于是他驱车直入绛州,立刻赶到定阳宫,不顾守卫的阻拦,强行求见灵公。

赵穿一见到灵公,马上叩首大哭。灵公正在饮酒作乐,听说赵穿闯入宫来,正要召集侍卫前来,防范赵穿弑王杀驾,不料赵穿不仅没有做出要为赵盾报仇的样子,反而跪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不由奇道:“赵穿将军,你闯宫见驾,如此痛哭,所为何来啊?”

在灵公想来,赵穿此来不过两件事,以赵穿的性格强行闯宫,可能是想杀死自己为赵盾报仇;再不然就是因为赵盾其实没有死,所以前来要求自己收回对赵盾的诛杀令,可是现在赵穿什么都不说,见面就是大哭,他就不知道这赵穿是什么意思了。

赵穿一顿大哭,觑见灵公身边虽然侍卫众多,戒备森严,却暂时好像没有要擒拿自己的意思,于是呜咽着说道:“主公,我实在是没有想到啊!赵盾居然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行为?”

灵公在赵盾逃脱的当天就以赵盾酒后失仪,拔剑于君前,有不轨之谋的罪名,宣布罢黜赵盾的相国职位,要捉拿赵盾问罪,并发布了如果赵盾反抗就可以当场诛杀的命令。

赵穿边说边偷看灵公的神色,见灵公脸上没有怒颜,就接着说道:“臣远在河曲练兵,却不知道家兄赵盾居然在君前拔剑,实在是罪不可赦,身为罪臣亲属,我也是罪过不轻,心里惶恐不安,所以前来急忙见驾,肯求主公宽恕臣的罪责。”

愈说他的哭声就愈大,灵公有些头痛,于是说道:“你远在河曲,赵盾的图谋想必一定不会知道,不知者无罪,就不要如此痛哭了吧!”

赵穿一副难过的样子说道:“臣在河曲,每天都想着为国杀敌,所有的一切都是在加紧训练,可是如今我身为罪臣,怎么能够再上战场了呢?”

灵公一直都在想赵穿到底要干什么,直到听见这话才明白过来,原来这赵穿是个随风使舵的小人,他这是在向自己表示忠心呢!自觉了解了赵穿心思的灵公马上就开始出言安抚赵穿:“爱卿向来骁勇,是我晋国不可或缺的上将军,就不要如此伤心了。”

赵穿见到自己成功地摆脱了罪臣的身份,连忙开始对灵公歌功颂德,他十分明白灵公好大喜功而又志大才疏的个性,专挑各种甜言蜜语来对付灵公,灵公的耳根子一向都比较软,没有城府和主见,而且从亲政以来,大部分的朝中大臣都不停地说他这里不足,那里不对,从没有一个大臣对他如此恭维过,就连屠岸贾都只是讨他的欢喜,却没有对他歌功颂德过,今天赵穿这样一番如潮的马屁,直拍的灵公心花怒放,立刻就把赵穿当成了自己的亲密心腹。

赵穿嘴里一直都在说着灵公十分爱听的恭维话:“臣远在河曲,每天练兵的时候就发现,只要我在开始训练前宣布说主公对新军的期待非常高,这些招募来的兵卒就会更加卖力,微臣之所以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新军整训完毕,回来向您汇报,全是因为有主公您的声望在背后支持啊!”

灵公笑眯眯地听着赵穿的阿谀奉承,只觉得他每一句话都说到了自己的心窝子里去了,飘飘然舒适之极,一时间,甚至把屠岸贾都抛到了脑后,全然失去了对赵穿的防范之心。

赵穿小心地诱惑灵公说道:“臣听闻主公您有数月都未出过宫门了,如今秋高气爽,正宜郊游登高,何不出宫游玩儿一番呢?”

灵公苦恼地说:“屠大夫说眼下国内局势不稳,出宫游玩儿实在是不太安全,所以寡人正好安居于宫里了。”

原来,灵公性喜游乐,有素无城府,他这次能耐下性子在宫里数月不出,乃是屠岸贾为他定下的计谋。

当初灵公与屠岸贾在宫里密谋对付赵盾的计策,屠岸贾所说的第一步就是让灵公暂时耐心安居在宫里,作出一副纳谏如流、改过自新的样子,用以迷惑赵盾,使起放松戒备,不过灵公实在是没有什么才能,就是这样一个改过自新的伪装都让他弄得不伦不类。而屠岸贾所定计策的第二步是给赵盾设下一个圈套,使赵盾出现一个能够让灵公下令诛杀他的过错,可是赵盾向来谨慎,屠岸贾一连几个月都没有抓到机会。还好,赵盾不善饮酒,在晋国公卿之中乃是出了名的,所以无奈之下,屠岸贾只好引诱赵盾饮酒,在他醉酒之后再给他下一个圈套,。可惜啊!赵盾确实不会饮酒,也如他所愿被灌醉了,只是在最后要让赵盾犯下弑上谋反罪名的关键时机上,让赵盾的车右亓弥明给破坏了。在无奈之下,屠岸贾也只好立刻发动,力求在当场搏杀赵盾,反正只要赵盾一死,自己就可以再给他安上几个罪名,即使这样不能服众,也很难做到天衣无缝。但是既然已经打草惊蛇,在赵盾日后必定更会加防范的情况下,也只能如此了。可是就连这样的图谋都没有得逞,赵盾身边的亓弥明悍勇非常,为赵盾的逃脱赢得了时间,而自己暗自从绛州城里的游侠儿(就是街头的混混)里挑选招募出来的侍卫中居然有赵盾埋伏下的暗线,更是直接造成了赵盾的脱逃,这一切都令屠岸贾心里不安。

所以,在屠岸贾离开定阳宫,在绛州城里大肆搜捕赵盾以及灵辄的时候,特意叮咛灵公不要出宫,以防赵盾同党的袭击。但是灵公实在是一个坐不住的人,开始时为了自己的权力,他还能勉强自己居于宫里演戏,用来迷惑赵盾,可眼下赵盾逃亡,大局已定,他可就没有耐性还留在宫里关自己的禁闭。当然,他的习性,屠岸贾是十分了解的,所以屠岸贾就以赵盾虽然逃亡了,但是绛州的局势依然动荡不休,如果出宫的话就很危险,不安全的理由把灵公继续留在了宫里。灵公的人虽然留在宫里,可是心却早就有些不安于室了,而屠岸贾的搜捕行动一连十日都没有结果,他更是心烦意乱,牢骚满腹了。

现在被赵穿挑动了心思,更是按奈不住了。

赵穿听完灵公的牢骚,心里暗喜,说道:“既然屠大夫这样说了,那主公还是要注意安全才是。”

灵公郁闷地点点头,连接嘴的兴趣都没有了。赵穿却话音一转:“郊外是不能去了,不过在绛州城里还有早春园呢?主公不妨前往散散心,那里是屠大夫亲自建造的,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啊?”

灵公心动了,想道:“是啊,这早春园地处绛州城内,又是屠岸贾一手督造的,那里如果不安全,还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呢?”

想到这里,灵公再也按奈不住想要出宫游玩儿的心思了,他大声吩咐道:“快来人,准备寡人的车驾,寡人要到早春园去,快一点儿!还有,带上宫里最好的美酒,还有最好的庖人,对了还有歌舞的美人,都带上。”

灵公已经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来,在殿里来回转圈儿,嘴里还在不停地催促着,不时地还想起一些忘记带了的东西或是随人等等的,又再次地下令安排。宫里的小吏、宫女还有宦官都被他支使得团团转,一偏忙乱之像。

就在这时候,屠岸贾进宫来了。

屠岸贾一直就在追捕着赵盾,不过他早就知道赵盾已经逃出绛州城了,甚至他还知道赵盾逃亡的方向就是当年文公逃亡时所走过的那一条路。不过这一切暂时都不重要,他关心的是赵氏家族遗留在绛州城的势力,这些赵氏家族的子弟和门客才是眼下最大的隐患。灵公虽然身为晋侯,可是赵盾主持朝政多年,在晋国的大小官员眼里,赵盾的话恐怕比灵公的命令还要有用得多,如果赵盾远在国境之外下令,这些留在绛州城里的,处在晋国上下各个部门和阶层的赵氏子弟以及赵家门客一旦做起反来,那可就不是他屠岸贾可以平息得了的。屠岸贾心里十分明白,以他面前在晋国的地位和影响力来说,比起赵盾、荀林父这些老臣还差的太远,就是和年轻的韩厥想比,都大有不足,所以如今他唯有乘着赵盾出逃的时机,在赵氏家族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就完全控制住绛州城的局势,不然自己就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可惜的是,上天实在是没有给屠岸贾太多的机会,”老人在黑暗中不紧不慢地说着,“相国在逃出定阳宫的时候,就已经派人回府安排一切了。而此时的屠岸贾还在紧紧地追捕着相国父子,当他对捕获相国父子失去信心,转而准备对付赵氏家族势力的时候,已经迟了。”

赵氏的封地邯郸远在绛州东北数百里以外的,赵氏的根基就在那里,绛州城里的赵氏子弟虽然众多,可是并没有居住在一个府邸里面,而赵盾的地位虽然很高,但是他秉承赵氏一脉相传的家训,崇尚俭朴,所以府里的人也不算太多,当时在府里主事的是赵盾最年幼的弟弟赵婴齐。

赵婴齐年龄不大,只比赵朔年长一岁,他与哥哥赵同、赵括乃是一母同胞,是赵盾同父异母的兄弟,生而聪慧,能决断,有大智慧,可惜天生拙于言词,不善与人交谈,是一个外拙内秀的人。他得到赵盾遣人送来的消息之后,马上把府里的所有人都分派出去,通知所有的赵氏子弟和门客,让大家全部离开绛州城,出外躲避起来,他自己同时轻车简从返回封地组织防守。

屠岸贾把宝贵的最初三天用来寻找赵盾的下落,他以为赵盾会纠集子弟和门客,打上定阳宫找灵公算帐,或者是以清君侧的名义对付自己,当第三天他终于得到确切的消息时,才知道赵盾居然选择的是离开晋国逃难。这时候屠岸贾才想起来要铲除赵氏在绛州的所有势力,断绝赵盾东山再起的希望。(东山再起的典故出自晋代的谢安,不过咱们是写,就不那么讲究了)

屠岸贾重新在绛州城里大肆搜捕,不过此时的对象是那些赵氏的子弟和知名的门客,他可不想什么时候有人会象自己对付赵盾一样前来刺杀或者是公开搏杀自己,那天在定阳宫后花园里,勇猛的亓弥明给屠岸贾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

可是尽管屠岸贾使出了全部的力量,却根本找不到几个赵氏子弟,绛州城里的赵氏子弟居然都消失不见了。很是费了一番功夫,屠岸贾才知道原来在他还在追捕赵盾的时候,所有与赵氏相关的人都隐遁起来,不是离开绛州就是躲在魏、韩、荀等公卿的府邸里面,反正是决不露面了。以屠岸贾今日的权势地位还无法强行进入六卿的府邸搜寻的,而他唯一可以进入搜查的上卿府邸就是赵盾的相国府,可是那里已经人去府空,没有什么收获。

无奈的屠岸贾只好在绛州城里大量布网,半公开地监视几位上卿的府邸,他害怕这些实力派们有什么不臣的野心,准备乘此良机搞出什么事来,而且他还想如果赵氏的子弟门客偶尔出门的话也可以就机逮上几个。可是他的如意算盘还没有打响,就得到消息,赵穿回来了,而且直接就闯入了定阳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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