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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赵氏孤儿 上(1 / 1)

“我有万全的准备,屠岸贾明天一早就会离开绛州城,前往首阳山,”程婴胸有成竹地说,“我已经安排了调虎离山和李代桃僵之计,屠岸贾绝对会中计的!”

次日一早,屠岸贾带着心腹手下,准备再次搜查定阳宫,可是他还没有出门,就有下人来报告,赵朔的车右程婴前来求见。

屠岸贾听说过程婴,不过没有见过,他低头沉思了一下,让下人把程婴领到大堂,同时把屠安也叫了过去。屠岸贾担心程婴的来意,当年赵盾的车右亓弥明那勇猛无敌的样子,有时还会在屠岸贾脑海里闪现,他知道自己论武艺并不出众,当年可以射死亓弥明,就是有屠安在前面搏斗,他不想冒这个险。

程婴给了屠岸贾一个惊喜,他一见到屠岸贾就直接问道:“我在市井间听闻司寇大人悬赏千金,只求赵氏遗孤的下落,不知传闻确切吗?”

屠岸贾听到了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话,没有立刻回答,他在心里捉摸了一会儿,才点头应答道:“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这是国君的意思,可不是屠某私人的悬赏。”

屠岸贾心有玄机,又对程婴有极大的戒心,在言语里十分小心,没有随便应答。不过程婴却没有讽刺屠岸贾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他还是按自己预期的言语说着:“我知道赵氏遗孤的下落,不知司寇大人能否把赏金先交付给我?”

屠岸贾的城府再深,听到这话也不由脸色一变,他习惯地眯缝着双眼,盯着程婴,好一会儿之后,没有从程婴脸上发现什么破绽,才说道:“我为司寇,这国内的赏罚大权就掌于我手,只要你的消息确切,赏金自然没有问题。”

程婴连忙说道:“那好,只要大人把赏金准备好,我马上就带你们去找赵氏的遗孤。”

屠岸贾的嘴角泛起一丝诡异的笑容,轻声说道:“赵氏的遗孤不就在定阳宫里吗?还要你带我们到哪里去找啊?”

程婴的脸上显出恰到好处的惊异之色,他反问道:“赵氏遗孤还在定阳宫,司寇大人这是听谁说的?”

“难道不是吗?”屠岸贾其实也不能确定,不过这不防碍他诈一下程婴,只要程婴的脸色出现一丝不对劲的表现,他就可以以此来判定赵氏遗孤的所在。

“当然不是,”程婴的神色掩饰地极好,没有丝毫的破绽,他继续说道,“赵氏的遗孤就是我程婴亲自送出绛州城的,怎么会还在定阳宫里?”

“你送出去的?”屠岸贾不太相信,他笑着说,“绛州城四门都在我的掌握之下,我可没有发现你程婴的行踪,你不会是欺骗我的吧?”

“你看看我的脸,看我有什么变化?”程婴也没有迟疑,直接就接着屠岸贾的话头说,“我每天都要从城门出入一次,你封锁再严,也无奈我何!”

屠岸贾看了看程婴的脸面,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程婴今天穿着乃是他平日门客的打扮,而且屠岸贾以前没有见过他,自然发现不了什么不同。一直站在屠岸贾背后护卫着的屠安上前低头对屠岸贾耳语了几句,作为统领所有监视赵氏家族暗哨的人,屠安在暗中不止一次地见过程婴,他已经发现了程婴的变化。

“先生原来以仪容俊朗著称,如今怎么如此憔悴啊?”得到了属下提醒的屠岸贾轻描淡写地问道。

“当日在下宫,主公赵氏大散家财,遣散了所有的门客,我就知道有事发生,所以连夜逃离下宫,”程婴平静地说道,“第二天你屠大人以国君之命屠戮下宫,我害怕受到牵连,就逃到了城外,每日餐风露宿,忍饥耐寒,所以才如此憔悴。”

屠岸贾听着他的叙说,不置可否,程婴也没有期待屠岸贾插话,一直接着说:“我乔装改扮,以砍樵卖柴为生,每天都到城里来打探消息,所以当时上卿韩厥让我把赵氏遗孤带出城,我没有废吹灰之力就成功了。”

屠岸贾低头眯着眼睛思忖了一会儿,没有发现程婴言语里的破绽。当时景公同意屠岸贾对付赵氏的时候曾经要求不得惊动国家百姓,所以屠岸贾虽然在绛州四门都严密设卡盘查出入之人,却没有封闭城门,依程婴的说法,赵氏遗孤因此逃出绛州,也未尝不可。

想清楚之后的屠岸贾抬起头来,上身向前微屈,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程婴的眼睛,慢慢说道:“你所说的也还有理,不过要使我相信你,还有一个问题。”

不等程婴说话,屠岸贾挥了一下手,在他身后护卫的呼啦拉地围了上来,都握住了各自的武器,戒备森严地注视着程婴。而屠岸贾本人的眼睛更是死死地盯着程婴的双眼,最后一个问题从他口中说了出来:“你为赵朔车右,理应是赵氏的心腹门客,怎么会背叛赵氏,来我这里告密?”

“唉!常言道:慷慨赴死易,从容就义难,”程婴摇头叹息,苦笑自嘲道,“当日你兵围下宫,却事机不密,被赵朔事先得到了消息,赵朔自忖无力对抗国君之诛,所以遣散门客,甘愿待罪等死,赵氏门客以血气之勇,陪同就义者十居八九,我当时也有效忠赴死之心,奈何赵朔遣我送庄姬夫人往定阳宫避难,使得我一时不能就此撒手。”

屠岸贾听着程婴的叙说,没有言语,眼睛依然盯着程婴不放,程婴也没有露出慌张神色,脸上表露出的仅仅是一丝羞愧,还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他继续说着:“待下宫之事底定,我也曾前往城南校场,赵氏家族曝尸荒野,血流成河,死难者三百余人,追随赵氏诸兄弟的门客赴死者达四百人,程婴也曾上过战场,也曾见过伏尸数里、血流漂杵的景象,可是只要一想到自己差点儿也是校场曝尸之一,就觉心里战栗!”

程婴脸色嘎白,似乎还在后怕之中,他喃喃道:“人常说死过方知生之妙,这种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感觉,我实在不想再尝试了!”

屠岸贾注视着程婴的眼睛,一直没有放松,直到此时他才真正地相信程婴,在他看来,程婴的神色之中确实充满对死亡的恐惧和对生命的留恋。程婴也在暗中窥视着屠岸贾的表情,在他做准备的几天里,他日夜都在脑子里揣摩着屠岸贾的心思,在心里对这一刻的言语交锋进行了无数次的演练,如今的成败就在此一举。

屠岸贾的戒心明显放松了,他对程婴说道:“好,识时务者是真俊杰,程先生此举乃是俊杰所为,你既然来屠某这里来出首赵氏的遗孤,想求得什么样的奖赏?”

“高官厚禄就不用了,”程婴低着头,意兴阑珊地说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连赵氏这样的家族都会一朝崩溃,还有什么人值得我再冒险?不若还是做个富家翁来得安稳!”

屠岸贾的招揽念头一闪而过,确实,以程婴如今的精神状态,恐怕就是废人一个,没有什么招揽的价值。而程婴也同样在心里暗自小心,他事先做过考虑,也曾经想过假装投靠屠岸贾,以求保全自己和主公的遗孤,不过这个念头才闪现就被他推翻了,屠岸贾不是可欺之人,一时的疏忽可以利用,长时间的靠近实在太冒险了。

屠岸贾和程婴都暂时失神,没有言语,不过还是有所准备的程婴先反应过来,他连忙用急切的口气说道:“司寇所悬赏,高官厚禄程婴都不想要,千金的财物才是程婴所求,不过程婴想请司寇大人把赏金提高一倍,不知可否?”

屠岸贾听到程婴的要求,心里暗自好笑,果然是贪财好利无义之人,面临现在这样的形式也不忘财货。在心里腹诽鄙夷着程婴,但是在嘴上却没有丝毫表露,屠岸贾嘴角含笑说道:“先生为晋国铲除奸佞,功在社稷,国君自然会有厚赏,我身为司寇,可以代表国君答应你,只要你的消息确实无误,加一倍赏金那是小事一桩!”

“大人此言当真?”程婴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了惊喜的神色,急切地说道,“那就请大人随程婴一起前往首阳山,必然可以找到赵氏的遗孤。”

屠岸贾回头对亲信屠安低语了一会儿,安排好人手,准备出城前往首阳山。而程婴也在此时又及时地表现出嗜财如命的样子,他执意要屠岸贾先交付赏金,起码要让他亲眼看到赏金才动身。

就在程婴用无人可及的演技把屠岸贾以及其心腹带向绛州城西方百里以外的首阳山的时候,韩厥也带着自己的费尽精力才找到的良医走入定阳宫。程婴的难题是要欺骗极富心机,极不好欺骗的屠岸贾,而韩厥的难题是要找一个可以放心而又有精深医术的名医来配合自己,不过好在天数护佑赵氏,这样两个难题都让他们各自完成了。

韩厥步入成夫人居住的宫室,在后宫众多人手的注视下由他带来的那位同情赵氏遭遇的名医向成夫人偷偷交代了他与程婴所拟定的计划,已经拿定主意要帮助女儿庄姬的成夫人心领神会,在名医给自己诊治完后,自然地要求这位名不虚传的名医也给自己才生产几天,而且还遭受了极大苦难的女儿也诊治一下。

一行人顺理成章地移驾到庄姬的寝宫,在这里韩厥顺利地把孩子放到自己带来的一只药箱里,在庄姬的留恋与不舍中,顺利地带出了定阳宫。屠岸贾在定阳宫里的势力远不及当年,根本就没有几个得力的精干人手,对宫里如此一件重要的机密居然毫无察觉,就让韩厥无惊无险地办成了。而屠岸贾在宫外的精干人手都被他带在身边前往首阳山了,剩余的人就算是发觉不对,也没有可以决断的人来主持大局。执掌绛州城防的城卫军也在统领魏颗的暗示下放松了警戒,眼睁睁看着韩厥把孩子送到南门外程婴事先准备的宅第,交到程婴雇佣来的奶娘仆妇手里。

韩厥这里一路顺风,而连夜赶路的屠岸贾一行也在第二天的下午赶到了公孙杵臼躲藏的茅舍前,此时此刻,韩厥已经把赵氏的遗孤送出绛州城超过一天了。

远远地望着那座隐藏在山麓丛林间的茅舍,屠岸贾眉毛不由自主地扬了扬,他从开始图谋赵氏至今已经超过十年了,他甚至想不起来自己当初为什么选择赵氏来图谋替代的原因了,他也不知道在这十几年里自己为什么没有改弦更张去图谋另外的上卿家族,在这一刻,他能够想到的就是自己十余年来的愿望终于要实现了,站在这里,屠岸贾的心里的激动甚至超过了当日自己兵围下宫的时刻。尽管心里激动莫名,可是胸怀深沉的屠岸贾在脸上的表现仅仅是扬了扬眉,如今的屠岸贾在经历过挫折之后,已经变得更加深沉了。

停住车驾,屠岸贾远远地观望了一阵,把四下里的地势都仔细地查看了一下之后,安排屠申带领甲士四下包围,严防有人逃遁。这次屠岸贾赶赴首阳山,身边带来的都是自己的心腹,一共有战车三十余乘,随员两百余人,屠申带着大部分甲士从四面慢慢包围上去,而屠岸贾则在屠安率领的三十余贴身近卫的保护之下向着茅舍冲了过去。

几天之前,公孙杵臼带着自己买来的未曾满月的男婴,来到这里躲避。公孙杵臼现在所居住的茅舍是赵朔在上一年来此秋猎时遇到下雨而暂时搭建的避雨之所,当时杵臼也曾随行,就向赵朔建议,既然要搭建茅舍,那就应该搭建一所坚固的茅舍,在他们走后用以造福路人。这次公孙杵臼要觅地隐藏,就想起到了这里,他来这里躲避已经三天了,一直都在等候着就义的时刻。

(在《赵氏孤儿》、《东周列国志》中,都说公孙杵臼带着的婴儿是程婴的儿子,不过这些都是虚构的,在《左传》和《史记》里面都记载的是婴儿是程婴和公孙杵臼买来的,所以我在这里也采用了这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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