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丕定心里捣扯了一宿,小家伙有批八字的能耐?这么拆讲没听过,他的升迁就合字意。不行,这小子是屎壳郎进炒勺——充大料豆。小孩子戏耍长官,他可真成了烂屁腚。蓝丕定懊恼里也有吃不透,两盒烟卷抽光,嘴里干涩舌头发僵,脑袋瓜子胀得要裂口,对付苦宝的法儿还没憋出来。天蒙蒙亮,蓝丕定在院子里像磨道里的驴转起来。
石老三起来做早饭,纳闷儿懒而牛的蓝排长能学公鸡叫早。该刀杀的又琢磨坏事儿?石老三打哈哈说辛苦。
蓝丕定心里不是滋味,胳膊折了袖子里吞,也没言语。不一会儿找石老三问,苦宝和他那个棺材瓤子爹会不会批八字。
石老三弄不清他要挤啥坏水,敷衍塞责。真人不露像批起来还真灵,露像不真人胡云八侃,胡弄没文化的。排长想问啥就找瞎半仙算一卦,都说很灵的。
苦宝担柴来,石老三告他姓蓝的脑子里转啥筋弄不清,打听你爷俩会不会批八字。
旦夕祸福就在眼前,躲不掉就豁出来闯。苦宝有备而来,到院子里高喊蓝排长。
蓝丕定正睡得香被部下推醒,瞪着带血丝的眼,揪住苦宝的耳朵,一付凶神恶煞像,骂小免羔子——。
“长官息怒听我说,昨天是照本宣科,对不对是写书的事。琢磨不好就找别人问个真伪,一验证,二求解。”
蓝丕定一听小家伙说得不无道理,像在上司面前耷拉下脑袋。
苦宝直截了当否认投师学解字,要他找别人核对得出远门,这一带都知道他的大名,怕是不对他说实话,误大事。
苦宝假惺惺的诚意蓝丕定并没看出来,信任倒增几倍。近找不易,远走两眼一摸黑,干脆还要苦宝出解法。
“借的书没看完爹就不让看了。爹说批八字、算卦弄不好会害人的,坚决不能干那活。书给了人家,就是洪武寨洪老聊的,去年他家一把火全没了,都说是洪老聊吃了嘴的亏,整天聊得云遮雾照,遭殃是报应,这事谁都知道。”
蓝丕定听完也进了死胡同。忽然,红眼睛又瞪起来,而凶光无几多露祈求,但嘴唇抖动半天却是没声的屁。
苦宝暗自幸灾乐祸,还得愁肠百结长叹气。他劝长官不用愁,慢慢打听善解之法。也许根本用不着,福人命硬,运冲,自解其难也是有的。
苦宝担柴进炮楼交易完,伪军们愿逗他,七嘴八舌,有人就叫他小瞎聊。
蓝丕定淫邪发笑说今天倒要考考你这小瞎聊的能耐,讲个文人笑话。讲得好,管你叫宋大聊,再不许他们叫你小瞎聊。讲不好,再不准来这里。
苦宝暗骂烂屁腚头上长疮脚下流脓——坏透了。借他之口讥笑文人,让这畜牲开心,不甘心。不讲明叫他羞辱,就讲点没真才实学的文人相轻,又爱显摆的三脚猫。
有俩浪荡公子哥儿,到哪儿都自称秀才。曹“秀才”字写得七扭八歪,不愿下功夫练习琢磨个不走能飞的法子。扭的再扭,歪的再歪,无限扩大,长勾带刺,省横减竖,自称草书。李“秀才”爱诗,自吹任点唐诗第一个字他能背诵全诗。曹“秀才”的草书只能在不识草书的李“秀才”面前摆,李“秀才”诵诗也只能在不爱诗词的曹“秀才”面前背。这俩人都是山中的芦笋——嘴尖肚子空。这天二人你吹我拍在兴头上来个小孩,说二里外能听到你们高谈阔论,才高八斗,特来拜望长见识。八九岁的小小子,眉清目秀招人爱。曹李二“秀才”不出门就扬名大喜过望,曹“秀才”先提笔挥挥洒洒,片纸龙蛇飞。李“秀才”要曹“秀才”出诗头,曹“秀才”出不了望小孩。李秀才怕马失前蹄,摇头晃脑抢先诵《夜思》,李白。“床前月明光(明月光),撒下一层(疑是地上)霜。抬(举)头望明月,低头鞋两样(思故乡)”。小孩子说才子乎?菜籽也,便扬长而去。曹“秀才”琢磨李秀才最后一句别扭,发现他脚上鞋的确两样,一只花鞋是自己媳妇的。“这鞋——,蹊跷乎,不必也。”曹“秀才”自言自语。李“秀才”知道露馅,猪肝似的脸一耷拉,要曹“秀才”念草书。曹“秀才”一看再看,活像嗓子眼里拤了山药蛋,没好气地说,让你气忘了。李“秀才”说,那俩字像“菜籽”。啊?二人不约而同感到惊讶,四只红眼对视,恰如一对斗架的鸡。二人又不约而同嘟囔道:才子乎?菜籽也。二人再次不约而同耷拉脑袋瓜子,丧气劲儿就是一对斗败的鸡。
苦宝赢得伪军称赞,人小,肚子里有货。往往开了头就掐不断,苦宝溜不成还烦不起,逼得砍着柴编故事,做蓄备。
又一天,烂屁腚领着鬼子要苦宝讲笑话,其中有个鬼子能听懂大半中国话。苦宝心一横,是祸是福豁个儿吧,不说不痛快,说!
有个财主儿孙一堆,俩大儿子只想多为自己捞财,并不为大家庭出力。二人常勾心斗角,联手欺负小弟也是常事。常言道家内不合外人欺。有个无赖去财主家行窃,老大见了不管,怕伤自己,家产还不是自己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老二看见想无赖越墙来是空身,走有东西,不会给拆墙吧,干脆开门少损失。无赖高兴啊,暗窃不如明拿,则常窜门干顺手牵羊的事。为此小弟兄们和哥哥争吵起来。老财主听了破口大骂,再帮贼者赶出家门。小弟兄们一心捉贼悄没声地逮,老大老二呜儿八喊通风报信帮倒忙。一家子乱套了,明火执仗叮当对打。老财主火冒三丈,七窍生烟,大骂老大老二无耻之徒,叛逆之子,助纣为虐,滚出家门。无赖听好,借内贼之力是侥幸,凡强盗都不会长久逍遥法外。有良知的儿孙们眼下弱小,终能强大起来,不可战胜。穷兵黩武,好比兔子的尾巴——长不了。
你猜结果?无赖被打得断胳膊折腿爬行都难,为保小命滚着逃。滚蛋,就是这么来的。
伪军们大笑。小家伙吃柳条拉筐——肚里编,有本事。
“子有一(好厉害),大大的。”小鬼子挑起大拇指说。又提出不懂的问题,“什么穷的武?比兔子的尾巴,什么的干活。”
苦宝心里好紧张,搪塞不好就进地狱,怀里真像揣上二十五只小兔——百瓜挠心。要混过去,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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