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红杏望出墙跃跃欲试俊秀遇危难逢凶化吉]
张俊秀和石世风结婚二年情投意合没犯过脸红,无所顾忌的话惹他大发雷霆,骂得也太狠,怒发冲冠的张俊秀想用碗投丈夫。但是,眼那么一瞪,手中碗又扔倒在桌子上。她想都过分了,自己有着身孕不宜生气。张俊秀抚肚子倒炕上,掐灭导火索。
今年春雷来得早,来得多,就是雨点少。又是一个多云日,气雾似的云层薄如蝉翼,透出丝丝缕缕的蓝天,绝对是一幅碧海白浪的景观图。
苦宝仰望天空思绪万千。听吴书记做报告解放战争一年后中国人民解放军就由过去的游击战、运动战转为大兵团进攻战,已经解放的地区巩固坚如磐石,新解放的地区的扩展势如破竹,老区掀起青年积极参军入伍的热潮。方存根召开三次动员大会都像事先准备好的独幕剧,方存根一次比一次激动,焦躁,嘶哑,直至乞求,苦宝心里有针刺般的痛楚。人们怨老天爷虎头蛇尾的话司空见惯,人们的心理状态也好象和大自然比上下高低,任你风雷滚滚,我自岿然不动。人心不仅和天象赛,还有一团乱麻撕捋不清。苦宝冥思苦想帮支书理清团团乱麻的办法出神入化,呆愣像中了定身法。
王灵敏纳鞋底扎了手呀一声,牙咬咬痛处继续穿针引线。感觉不对劲,又说不出哪儿。
轰!沉闷的雷声不同往常,一团团乌云在赛跑,溜溜凉风也来了,寒意甚浓。
王灵敏挺起笨重的肚子进屋,发现丈夫失神的面像。噢,扎手叫一声他楞没听见,难怪有不对劲的感觉。疼人知热的丈夫想啥成了木头,不愿打搅他的常规不能守,拽丈夫肩头。
苦宝一激灵忙跟爱妻进屋。他对爱妻说想征兵揣摩人们的心理,可怜方存根的心上了吊。琢磨个小戏叫《戴上大红花》,他想叫邵金星来一块商量。
多亏外甥女的精心护理尤美景的身体转好,一脸的憔悴再换涂粉似的光彩。外边热闹开心的事始终牵动着她的心,决计从犹豫彷徨中冲出来,天天大街上多站站,见到心上人好聊聊。今儿盼来了心却老跳,竟然没敢迎上去说句话,她拧嘴自问人送酸嘴自何来?跺脚,后悔莫及。无聊,磨磨悠悠一条街转仨来回。突然,闪电一亮,呵,天助我也。稳住神,轻盈地迎上去,柔声细语叫宝叔,问忙啥,能否帮她一个忙。
找邵伯,走亲去了。看了看爷爷奶奶转回来。苦宝回答尤美景也想那会儿立一旁的就是她。这个人的个性是入群如鱼得水,耐于孤独似乎反常。
石雷又找他的姨表弟宋大江去了,让苦宝进家一叙机遇难逢,尤美景往家拉苦宝的心强烈。想她反常的苦宝有求必应跟她走毫不犹豫,尤美景说丈夫是栓不住的驴,跑到哪儿不知道。苦宝还没领教过她的话匣子,说话快得像炒豆。碰上一个封建丈夫,空羡你们莺歌燕舞,尤美景叙说心中苦闷催人泪下。她把脸凑到苦宝眼前自夸长有戏子的脸和身条,兴致勃勃地模仿《夫妻识字》中的媳妇要苦宝配戏。苦宝没动。
尤美景说石雷来不了。
言为心声。苦宝不敢想尤美景要一支红杏出墙,婉言告辞。
心扉既已敞开,心急火燎求温润的良机不能错过,尤美景双手抱住苦宝一支胳膊。宝弟不要小看她,含苞欲放的姑娘逊她几分,愿和灵敏妹妹亲如手足,甘做你的左膀右臂。
驴唇不对马嘴。突来的乱伦言语让苦宝惊骇,也有燃烧的愤怒,火气噌噌窜。突突跳的心也有怕得颤抖,这是无人见证的事,不能撕脸皮,逼人恼羞成怒就有跳进黄河洗不清的污秽名声扬遍乡里,祸患不可收拾。苦宝冷静下来,冰冷地说你婶子身不便还急等照料。苦宝把“你婶子”三个字说得有千钧之重,挣脱胳膊快步如风。
张俊秀来看姨,进大门就听屋里一台戏。姨的话让她脸红,想溜。瞎才子到底是个什么货色?又站住。形势急转直下,动静不妙。怕姨看见她,地球仪似的临产笨身子又跑不得,急中生智钻进茅厕躲避。
功败垂成自然伤心,开弓没有回头箭。尤美景热血沸腾,撵。差些撞上出胡同的邵金星。
“没宝贝捡,急啥?”邵金星打趣地说。
涨红脸的尤美景还有遇事不慌的本领:“宝叔教我学戏,我恨铁不成钢,要问他莲花步的要领。知道他等你,你们忙,不打扰了。”
张俊秀想走尤美景正拧身,又急忙退回去。等姨进屋悄悄地走了。
邵金星对尤美景的话没听出任何破绽,前面的苦宝放慢脚步显然等他。邵金星蹊跷地问,尤美景真学戏,石雷换脑袋,有这使料不及的大转折?
苦宝莫衷一是。进家门就喊邵导演驾到。
邵金星冲王灵敏说尤美景在自家院子里唱,音质可以,她入团不算滥竽充数。
又是尤美景,苦宝的笑脸骤然蒙上一层黑纱。冷淡地说她愿学咱不教,石雷就是石雷,不防不行。
发展壮大文艺队伍是丈夫巴不得的事,今天——。哦,这半天丈夫是在尤美景家里,石雷肯定不在,丈夫有秘而不暄地看法和想法不便说。精明的王灵敏注意到邵金星看丈夫的困惑,把丈夫请邵老的目的说明白,引上正题。
邵金星了解《戴上大红花》的本意,论故事梗概,谈现在人们心理。虽然达不到三十亩地一头牛的境地,就目前安定环境下有地种而满足,断绝了为活命而游走拼命的思想。三人研究情随事迁,矛盾发展与转化,心专入神。
又是一声闷雷。肚子响应鸣叫才知午后时分,三人意犹未尽,告一段落。
张俊秀心事重重。对姨猜测没错,小辈儿人怎么管?托别人无如偷对喇叭说话,怕人知道又非叫人知道。姨父知道,姨的命都不保险。
咋流泪呢?肚子疼?要生?石世风进家见媳妇难受,风风火火往外跑。
张俊秀厉声叫住丈夫,没好气地把姨埋怨一通,表示再也不凑这个姨。
石世风听得恼火脸变色,怒不可遏发泄在媳妇身上。混账刁妇,没见你这么胳膊肘儿往外扭的蠢货,无论姨还是叔得罪你,也不能生这天方夜谭的事报复人。石世风骂得狠,助长野性忘乎所以,戳媳妇一拳。拳一出怕伤孩子的意识冒出来,拳力小多了。
张俊秀趔趄腰撞炕沿,肚子一阵剧痛,呲牙咧嘴,脸蒙上一层白纸,豆大汗珠淌下来。
媳妇痛苦至极使石世风惊恐万状,像受惊兔子蹦蹿出门。
苦宝送邵金星到门外,张皇失措的石世风故意扭脸跑过去,邵金星瞅出石世风忧、怨还有恨的眼神。没听石雷与苦宝闹摩擦,石世风没叔的影响哪儿来对苦宝的憎恶?可怜苦宝的耳朵再灵也不知道别人的脸谱。尤美景嘴酸,并没人说她轻浮。苦宝说发展谁都不指望尤美景,真不像与人为善、诲人不倦、和衷共济的他。一系列难以琢磨的变故让邵金星心情丢失了那会儿的神清气爽,走路显得沉重。
尤美景翻来覆去琢磨,第一步不见好也没到万丈深渊,甜蜜希望就得争。再说,名出去没实惠,不能落这冤。突然,石世风嚎叫吓得她魂魄出窍。
张俊秀差几天生产祸来了,漾水不止。接生婆说这样下去了不得,得吃催生药。
石世风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抓药、煎药、喂药、做饭、喂饭、端屎尿,忙得不可开交也不愿尤美景搭手,脑子里总有一层阴影,她是淫妇。
尤美景感觉蹊跷,外甥女根本不是瞎账人,怎么突然就——。问一百遍,张俊秀的嘴就是上了锁,没有只言片语。
苦宝听说张俊秀吃中药催生不起作用,漾水也不止。找石雷建议,用担架送病人去冀南军区医院,他信军队医生,自愿带路。
磨扇压着手的关键时刻,伸手相救的就是菩萨下凡。石世风没等叔婶反应,急忙张罗准备。太阳溜到西山根,苦宝领人出发了。
尤美景一人在灯下发呆。她嚷嚷陪伴外甥女石雷用眼剜她,眼光不亚于寒气逼人的宰猪刀,还咬牙切齿地说她走不动别添乱。她根本猜不到石雷不情愿接受苦宝的帮助,又不能替侄子解难的矛盾心理。剩她一人冷冷清清,瞅定死一样的灯火思绪万千。苦宝既然能给外甥女两条命,就不难给她欢娱和幸福,递进的逻辑不能怀疑。想入非非伴有一连串幻觉,几个青面獠牙石雷围着她张牙舞爪,她在数不清的嘲讽面孔前正向装满唾沫的坑里滑。尤美景脚心钻一股凉气直攻头顶,一身鸡皮疙瘩都像芒剌齐向身体里头扎,情不自禁缩头抱胛,哆哆嗦嗦的躯体连累桌子颤动,灯光摇摆起落,乍明乍暗。
鬼!鬼!尤美景一连串惊呼。尤美景躲鬼,鬼就是石雷,黑糊糊的十指像铁钩掐她的脖子。尤美景爬到炕旮旯,拉被蒙头屁股却高高地撅着,颤抖一团的她要疯要傻难以预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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