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天生我材吹颂歌一世感悟我生立人母夙愿]
“呀，呀，傻冒儿也知道疼。”
丈夫孩子般的天真烂漫，王灵敏笑出泪来。丈夫有儿忘乎所以了，哪儿是起名字，纯粹是瞎聊自取乐。她故意噘嘴说，欠咬。
“聊是轻松随便的交流方式，不拘礼仪，和谐幽默，人际间变得温暖亲切。瞎聊瞎聊，辩理明道。头顶有窗，心灯常照。笑口常开，精神永泰。弥勒眼馋，没咱自在。”
王灵敏搂住丈夫的脖子娇纵地说：“巧舌如簧。傻子将就做小名，大名必须有，否则，我要打倒你的男权主义。”
“我先投降。‘玉魄中天满，清辉近水多’是明人写月亮的诗，多美啊。儿子生在满月当空时，‘清辉’就是自带名，水中有月映辉在，清洁光亮共长生。”
苦宝工作总有新意，始终领先于区、县，冀南《群众日报》记者小孙来专访。苦宝对小孙提出一连串的问题，怎么上的学，啥是新闻报导，除了文学、数学、历史、地理还有什么，懂得最多的是什么人。
小孙介绍物理，化学，自然科学，社会科学，哲学，硕士，博士等等。
苦宝嘘唏“半壁见海日，空中闻天鸡”的感觉，感叹“艳阳时节又蹉跎，迟暮光阴复若何”，“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的无奈。苦宝心上像压了巨石般的沉重。
小孙称赞苦宝古文化学富五车。四书是华夏文明的结晶，唐诗是先人的璀璨瑰宝，优美里面蕴藏丰富哲理。学有所用，得心应手。
“班门弄斧，你就不认为瞎聊出笑话？”
苦宝自嘲幽默驱尽一脸的抑郁寡欢，判若两人。
小孙赞赏苦宝不畏残疾，乐观向上的革命精神。送给他一本《鲁迅全集》第一卷和通讯报导方面的书。小孙叹惜老天没眼，咋叫石苦宝同志的眼高度近视呢。
冀南《群众日报》副总编老刘和吴江谈苦宝，吴江看他带的近视眼镜，老刘愿探访苦宝真喜坏了吴江。
苦宝见到老刘求知如饥似渴，《鲁迅全集》第一卷读第二遍，提一堆问题请教老刘，从国内到国外，从皇朝到现在，连珠炮似的发问使老刘没得喘息。
苦宝才华出众老刘亲眼见证了，其孜孜以求的精神尤使他赞叹。“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苦宝是身体力行者。
苦宝腼腆地说：“‘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春花无数，毕竟何如秋实’是苦宝的追求所在。”
老刘和吴江都夸赞他，苦宝难为情地低下头：“你们都不要评论我了。呀，咱们说话有点儿老气横秋，还是毛主席的话好，‘为人民服务’。”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苦宝找到了光明大道。”老刘感慨万端地说，“苦宝抓到党的宗旨，为人民服务要作为自己终生奋斗目标和行动指南，这也是立于不败之地的根本。向苦宝同志敬礼。”
面对老刘郑重其事地立正，敬礼，苦宝受宠若惊，涨红着脸后退。
老刘莞尔一笑，亲切地把自己五百度的近视眼镜戴苦宝眼上。除多几分儒雅之气并没给苦宝增添光明，无疑苦宝的眼高度近视过千了，除非进大城市做专门检测配眼镜。老刘留下一棵硕大宝珠带不走的无限惋惜。
“终归属残品，但绝不颓丧。”苦宝淡然郑重地说出心里话：“天地造物，强弱制约是自然规律。世上强者，人中有我已是骄傲。病残老死陪伴着每个活人是自然规律，各有不同而已。瞎子丧失识辩能力如处山巅河边，更需要多一点的艰苦付出。李白‘天生我才必有用’的诗带有骄狂，摒弃这一点我还愿学。到实瞎那天一根棍探路游走四面八方，随身一支小喇叭颂歌响遏行云，人民就给我饭吃，如此足矣。琢磨准备一条通行路有信心，瞎子算卦愚弄人那一套绝对与我无缘。”
吴江被苦宝的坦然赤诚所感动，和怅然若失的老刘相视，同时抹湿润的双眼。
苦宝的名字印在冀南的《群众日报》上，夜校、文工团是他宣传共产主义理论，弘扬中国共产党解放全中国不可战胜的思想阵地。他是信仰的宣传者，也是武装、发动群众的模范标兵。吴江在区党员会议上号召，学习石苦宝同志。
诚惶诚恐的苦宝说：“穷瞎子能有今天，千古奇闻。是共产党为我点亮心灯，做我的拐棍才识路可走了。”
尤美景视外甥女的孩子如亲生，孩子也成为她打开牢笼门的钥匙，获得尽多的笼外生活。当她听说王熙凤有了孩子，胃里翻江倒海，一连三天时有干呕，也以为天无绝人之路。好梦不长身上见红，又像一摞碗砸烂锅，吃饭的家伙全没了。透心凉的尤美景两天不吃，不起，暗下决心净身离开这个不公平的世界。
问没回音，劝没应酬，吼没结果。黔驴技穷的石雷钻进迷糊阵，只能一边里喘息。
落寞又沮丧的尤美景如挺尸。好累，翻身头晕目眩，寻死都要代价，难熬。一滩泥的昏迷而死还不如和他拥抱，被唾沫淹死也享受过幸福。尤美景似乎悟透人生的奥妙和诡秘，不甘心在贞节和**中左右逢源，不甘心在羞怯和恐惧间苟且偷生，不甘心欲望半途而废。迷迷糊糊的眼前拓展出新撞憬，曾经的一支花如今还没凋谢，相信善施才子能为她鸣不平，相信美人计只对那些淫秽丑陋的灵魂管用，相信施善才子纯洁心灵里不缺拯救她的爱心。犹豫和彷徨是绞刑架，得果断抛弃。盼幸福撞进她的灵魂属地，尤美景匆匆忙忙默默无言地爬下炕吃饭。
莫明其妙的石雷总算摘除心头巨石，献媚地问凉不凉，饱没饱。只见老婆狼吞虎咽，风扫残云，却没见老婆一个正脸，一字回音。
张俊秀两天不见姨来甚是蹊跷，要去看看。不料门开撞了她的鼻子，好疼好酸，鼻涕眼泪齐下来。
没出血，尤美景念阿弥陀佛。扶外甥女进屋，俯视熟睡中的孩子屏息敛气。
张俊秀发觉姨的眼圈暗淡，不随她心的事太多，复杂，没法管。说说孩子，说说外边的事，但愿能解姨的郁闷。
尤美景听说没参军的石永福曾在野地里疯唱“喜奔大路遇断桥，遥望彼岸是天朝，真有玉帝早作答，断桥绝路为哪条”。尤美景佩服石永福大胆宣泄，自己的苦衷怎么表达是个结实扣。深思熟虑后下定决心找王熙凤言归于好，那里能多见苦宝，是幸福路上的桥头堡。
王熙凤的病早好了，绯红的脸蛋，明亮的眸子，重现昔日风采。不估量尤美景来，摆出自己的高傲，自豪中也有折服。尤美景聪明，关怀备至的话一摞一打的，没了隔阂和断裂痕迹，扔掉尴尬来合好。任你说下大天来，咱肚子争气先胜一筹。王熙凤为尤美景倒碗水说，累了润润嗓，喘喘气缓缓劲，干脆晚上别走，愿舍命陪君子唠一个通宵，补上丢失的。
天有不测风云。多日的干打雷不下雨让人麻痹大意，今儿雷声不大雨好快，石雷瞬间成了落汤鸡。奔回家换衣服没人伺候，开口骂。老子路边歇歇脚被撵个惊兔子跑，还有人喊叫优美景色，顾不得看是哪个野鸡这么损，自个儿似过街老鼠逃窜是本能。尤美景呀，你带给我的就是这般优美景色？
尤美景回来听几句不着边际的话吃一惊，他知道她想啥？争自由求解放就不能怕你。
“优美景色人人爱，你为啥烦？”
这话好比刚出锅的山药即噎又烫。直眉瞪眼的石雷怨自语被她听见，放屁砸脚后跟——倒霉。她的胆大包天还是第一回，石雷不寒而栗。世事苍凉，再不能严管她了，否则共产党员的帽子戴不稳。柔点？任她风流也不行，牢骚脱口而出。你美，愿风光，有本事找饭门，找热窝，别回来。石雷塌眯眼说的有气无力，内心不敢开闸大泄。
尤美景想强示自尊，忽而犹豫。吵闹飞出院就能刮起剔骨风，好事未成先为别人报警不行。咽口吐沫，往外走。
“再进这个家门，砸断你的野腿！”石雷咆哮起来，“反了，反了。都他娘的反了。”
尤美景回头轻蔑一瞥，自己就明反了吧，捅捅他的心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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