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惜农怜贫苦宝生灵感浪子回头石雷现义勇]
一位农民带儿子进城来书店买了孩子用的文具，孩子要小人书父亲不准。不一会儿孩子返回挑小人书，老大哥同时接待着其他顾客。孩子退书出门，从怀里掏出一本小人书，仓皇又窃喜的举止让送书回来的支芝怀疑截住问讯，孩子一言不发，默默放书于柜台就跑，又被支芝逮住，孩子哭了。老大哥知道自己疏忽大意，少收一本书，作自我检讨，让支芝放了孩子。支芝严厉批评孩子不诚实，做贼多么可耻。农民来找儿子，感觉耻辱而大发雷霆打儿子一巴掌。老大哥劝慰农民，指正孩子有错别这么严酷。
支芝怪老大哥：“好心要看用在什么地方，这种孩子不受处罚就放，仁慈就是怂恿。”
尴尬的老大哥忧心忡忡解释：“孩子成长时的脆弱性需引导，其自尊心需要保护。你刚成年，童心幼稚，欲望，荒谬，应该记忆犹新。用无情打击的办法孩子恐惧、落魄、颓唐是成长道路上的拦路虎，现在的国家穷，农民穷，一分钱都在肋骨上系着——。”
“穷是偷的理由，穷可以原谅，小偷也原谅，一言以蔽之就是养小偷成大盗。”
支芝嘴快，锋利如刀。老大哥被她挫得无可奈何，摇头不断。
苦宝拿小人书撵孩子回来拿着一角钱说：“孩子爹把书卖了，这是书钱，放进钱柜了。小支同志警惕性高，功不可没。别全怨老大哥，我不能脱干系，经理来了我也作检查。”
郭经理一脚踏进门听苦宝要作检查莫明其妙，了解清楚说检讨不用作，还制止老大哥作书面检查。把支芝叫进办公室。
星光灿烂，丰满的月亮分外皎洁。
苦宝放下饭碗骑车要去镇供销社，一双儿女各抱爹一条腿不放，让爹讲故事。苦宝说他先工作，回来一定讲故事。
王灵敏不明白丈夫夜间去供销社有啥工作，一会儿来一院子人咋办。还是把女儿抱起来，嘱咐快去快回。
供销社李主任赞叹石苦宝同志探亲的夜晚来谈文化下乡，供销社办图书专柜和书店联营想法好，这样的意见征求当场答复，积极配合。
王灵敏抱着二小子清耀要为院子里的乡亲们、文工团员们烧水，邵金星拦住说家家晚上吃稀饭，咱农民没有夜间喝水的习惯。
“看来，灵敏不会待客呀。”苦宝进门说。
石永福说：“谁是客得另说说。我们这些人天天见，你一个月来一次，晚上还有工作。清辉说爹是家里最远的亲戚，莹月说爹不讲故事来干啥，清耀不会说，可会噘嘴，孩子们是在尤怨声中睡去的。”
“瞎说些啥，你话多可以把他拉你家去说，我不拦。”
“灵敏呐，小福子也是为你说话，你护丈夫也不能说小福子。”邵金星哏哏乐着说。
苦宝还从没被这伙知根知底地埋怨过，人们的心情能理解，对孩子的歉疚头回认识。爱妻还尴尬在那里，苦宝解释不是每个星期天都能歇。假话，说得不那么理直气壮，含糊不清。
“呵，星期天没有，时间不分昼夜，岗位也没界限？”
“你们理解错了，岗位界限是清楚的。之所以去供销社是谈书籍联营销售问题，书店把书送到各乡供销社建立书柜，能方便乡下学生们买到书。”
“这是为人民服务得好举措。还有什么新鲜的，别装回去呀。”
“要新鲜，有。有的地方互助组合并成立生产合作社。借助集体力量，肯定有大发展。”
“呀呀，可把你等来了，说啥也得到我家去。”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石雷为在场的人转圈鞠躬，“对不起大家了，对不起大家了。”
石雷抢拉苦宝进自家，张俊秀已经炒好菜，把酒杯斟满便悄悄走了。村担保石雷回家就医身体逐渐康复，走前见不到苦宝是心病。天天晚上到苦宝家门外听动静，今天盼来了。他对苦宝有罪过，苦宝对他有恩泽，下跪明志尽快返狱劳动改造，争取早释回村，为石村父老鞠躬尽瘁，不让后人唾弃。
苦宝真没想到石雷变得这么坦荡，不鄙不弃，求真返朴，欣然和石雷碰三杯。
“人，赤裸裸来到这个世界上没有负担，干净无比。用衣帽包裹起来不仅仅是遮羞、御寒、装饰，努力保持原来洁净的本质很重要。”
“叔的话每个字都重千斤。叫叔来就愿听你说，一走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听叔说。……”
石雷的话带着眷恋的伤感。
夜阑人静，突然一个女人求救地呼嚎令人毛骨悚然。石雷手中的酒杯抖落在炕上，刹那间像离弦之箭冲出去。月下三杆又钻进一块云里，灰暗的大街除狗吠，有限视野里空空荡荡。
苦宝回味着那个凄婉的声音像快嘴婆，凭声感距离也是快嘴婆。
都信苦宝的耳朵灵，石雷毫不犹豫跑去。一个黑影从墙旮旯里钻出来扑向石雷，落后的苦宝喊“石雷闪开”。石雷侧身回首，一把利斧顺石雷倾斜的身躯落在大腿上。石雷痛苦地呀一声，倒地捉住凶犯的脚脖子用力掀，凶犯沉重地摔倒在地发出残叫，苦宝夺下利斧。
凶犯原来是方可，求饶别打他，还说真凶手跑了。快嘴婆的男人方可，腿有病后都叫他瘸木匠，刚刚扔下双拐凑合走。限于他的身体条件，石雷才没大险。
快嘴婆从黑胡同里钻出来，哭天抹泪地数道，瘸木匠时有插话。大概是快嘴婆从娘家回来晚，俩孩子吃点儿干粮已经睡了。方可骂快嘴婆是野人不顾家，两人吵吵闹闹也没吃晚饭。快嘴婆睡不着，饿难忍，做点儿饭没男人的。方可不干，饭没抢到手都撒了。快嘴婆急眼，三推两搡，方可头撞着木工工具箱，掏出斧子。快嘴婆怕玩儿命，逃出门尖叫，大半夜里没人就藏匿了。
许多人出门看究竟，石雷的裤子没破，腿肿起一个包没出血。其实方可没用斧刃，让老婆吃苦不能丧命，也发现不是老婆收手晚矣。
越来越多的乡亲们议论纷纷，快嘴婆太不象话，更可怜老实巴交的木匠活得不像人。
快嘴婆听不下，打肿脸冲胖子，冲大伙叫嚣嚼舌根子不得好死。
方可踉踉跄跄冲向老婆要拼个你死我活，三个人架住他，急得他噢噢叫。
苦宝推快嘴婆回家，她一蹿一蹦还不服软。其实，借机离开虎视眈眈的村民是巴不得的。
苦宝说：“方可说没成瘫子全凭你找来的偏方，老婆使他有重新生活的希望。”
快嘴婆听苦宝这话害臊，丈夫的病她尽心不周，断断续续的。苦宝的话是不是丈夫所说辩不清，无地自容之感做出掩耳盗铃的动作，捂脸，拧身一百八十度。
“方可也是石村的美男子，心灵手巧又憨厚，全村人用他做的桌椅板凳，大车耧耙，没人不夸他。他人品端正，人缘威望都有，他一招呼也能领兵带将，都真心帮他。别人帮比不上老婆贴身方便，周到及时，一日夫妻百日恩该体现在这里。你们是恩爱夫妻，我回村听说过。夫妻多恩爱就没拌嘴的时候吗？俺两口子做不到，勺子没有不碰锅沿的。哪一家的日子都有磕磕碰碰，闹得不可开交是个别。自家伤害别人笑，自己的肠子让别人倒腾，找这难受何苦来着？过夜还没吃晚饭，这会儿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年月吗？好社会来了，再给方可找先生看看，你们的好日子并不愁。做饭吧，不吃饭不行，吃着饭说说过去，准后悔现在。”
快嘴婆的心总撞嗓子眼，提起过去两口子的恩爱心里暖烘烘。外边那些乡亲还真搪不了，有些后怕。能说的，不能说的挤在嗓子里成疙瘩，也没顾得送苦宝，一头钻进灶房里。
大街空空如也，苦宝信步到石雷家，屋子里人满为患。石雷腿骨无碍，都沉下一口气。
方存根说村支部再给监狱去信，突然事故中石雷见义勇为受伤，仍需治疗。
方可要承担治疗费用，石雷不允。大伙儿都说帮衬。
苦宝深有感触地说一村情义尽在此时褒扬，孟子说“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就是说同情心、恭敬心、耻辱心、是非心是人人都有的一个道德观念。他又说“心之所同然者何也？谓理也，义也。”人有共同肯定的心灵，起码是想着别人，互相帮助，这就是道理与义行。孟子把孔子天命思想中的人文主义以义理作基础，逐渐形成“仁义礼智信”的道德观，在场乡亲们都具备。
“说我是文人，其实不够文人那一撇，触景生情瞎侃了。相信新时代，共产主义的感召力能把过去的道德观解释得更好。通过互助组，大家已经认识组织起来的力量。哪时办起生产合作社，再受集体主义思想武装，能充分体验到幸福生活的无限美好。方可呀，给老婆情面是必要的，泄火扔怨，多说恩爱的过去。回家吧，老婆为你做饭呢，去帮帮忙，更好。”
老婆变这么快？方可一百个不信，说句牢骚话，石雷却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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