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存根鄂然。苦宝的呆板令他心跳,手在他面前一晃,他纹丝没动。方存根抑制不住心中痛苦,抱苦宝哭起来。
王灵敏和石莹月扶方存根坐下,一左一右安慰着。
“根叔,哭出来心里负担就卸了吧。听点儿高兴的,我这眼现时不如以前,还在恢复期,然后配最合适的眼镜。‘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呐,根叔,为我高兴才对。”
“啊?噢,吃着药?效果可好?”
迟疑的方存根听莹月肯定地回答有了笑模样。转对王灵敏说:“管好他,药不能忘。哦,你没丢三落四的事。”
石莹月在村委会作宣讲,沙场乡沙场村种棉女状元沙小蔓的事迹。沙小蔓去年种棉花四亩,亩纯收入五百元,今年种了七亩,亩纯收入六百多。有钱了,丈夫多年的老胃病和老寒腿治好了。明年计划再多种棉花,各项总收入目标奔万元户。
哇!听讲的人伸出舌头抽不回去。不能不信石莹月,她是县妇联组织宣传部部长,也算县官系列吧。关键她是村宝的闺女,不会瞎忽悠老乡亲。人家了解全县,咱只知道石村,井底之蛙,闭塞。人们炸了窝似的呛嚷。
棉花是经济作物,即丰富钱包,又满足吃油。关键种植技术:一、家肥化肥一齐抓;二、掌握墒情保全苗;三、选种高产早熟品种;四、实施叶面喷肥,促、控结合;五、防虫治虫及时;六、打顶掐尖不拖后;七、采摘棉花等级分存分卖,不影响好价格。
关键问题石莹月讲得条理分明,比她爹和长发的说法做法多,还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呀。人们伸着脖子,支着耳朵,瞪着眼睛,聚精会神,毫无杂念了。整整一个上午一晃而过,石莹月说结束。哗啦啦人们齐往茅房跑,似乎再晚一点点膀胱就要憋炸。
有人提意见,最好有黑板,讲关键技术写写,让俺记记。
石莹月全满足,下午再重讲一遍。每星期讲一个人的一招鲜。貌似天仙的石莹月是散财童子传世,听讲的人都揣着这个心理,看谁先买电视机,也是他们都憋着的一鼓劲。
“闺女为家乡铆上劲了,近水楼台先得月,还是她有意做啥回报?”
对爱妻自言自语似的话苦宝沉默没未答,爱妻为爱女的不幸还处在痛苦之中,不知琢磨到哪儿就冒出一句来。她的话也算对一半,闺女另一半动力是极力摆脱孤身一人的环境,忘却连理枝折得伤感。而立之年的闺女是不幸的,闺女的举动也充分说明她的成熟,欣慰而不能夸赞,苦宝咽下重重苦涩。
王灵敏埋怨老头子没瞎先傻,已是午夜还在院子里踱步。冬夜里外边泡,熬到半宿不睡觉,还不是傻子?呵,拉拽还不听呢。
苦宝不紧不慢,不慌不忙开导爱妻。一没愁事忧虑,二随心愿消遣,三为锻炼锻炼,说傻大为不当。有电视家里来人多十倍,受累的是爱妻,先去歇吧。
“不吭声,死摽?”苦宝拉爱妻,“服你了,睡觉去。”
“电视成天响对你休息影响太大,我倒希望它坏了。说实话,这半月来眼力恢复不如从前是不是?你心里明白不说,我看得出来。在外边白天也睡一觉,现在白天取消晚上还推迟,这不是找病吗。”
“看看,又急了。在外闷闷的,也是体弱,自然觉多。家来这个聊,那个侃,精神清爽哪儿能累。说眼恢复效果不佳是爱妻心急,多睡能好?睡不着呢?就为好吧,明天就多睡,可不能不让来人看电视。”
“你不肯说疗效不佳,也只能糊弄我。”
“知我者爱妻也,那就明说吧,希望不大是自我感觉。不过药还坚持吃,无论如何春节前去配眼镜。过年来一堆人,我老合着眼没喜庆不行。”
石永福带来特别新闻。毛主席时代破除迷信没鬼没神社会是干净的,如今真神升天小鬼跟着忙活,乡村盖庙刮起一阵风。毛居大仙之首,他的神牌在三十里甫佛楼里大显神通,治病的,看前程的,求福禄的,侃比糖葫芦——一串一串的。信徒奔走几百里,就知吸引力多大了。都知道老支书始终没丢弃毛主席像,人们传说老支书向毛主席认破坏集体罪,方胜杰、村宝不该受牵累,该治罪的是他方存根,方存根愿用命换他俩康复。大脚和快嘴婆好上了,挑头要在原址盖庙。都说快嘴婆一夜清醒,反悔过去四十年欠下许多债,真心弥补留下的一包袱懊悔。王迎香、小辫子、大满、五多和方小妹成五虎上将,不过大满是暗的。她们几乎把全村娘们儿号召起来了,石雷、方老将一伙老头儿声称做援军,敲锣打鼓助威时刻准备着。方胜杰听到风声追问老婆,大满矢口否认。传说她们和老支书暗结盟,盖好庙有为方胜杰和村宝祈祷的地方,也愿它为石村人民顺顺当当蒸蒸日上保驾护航。他石永福被传开会,研究盖庙筹备,代表十余人中三个党员干部。目前一切就绪,明天就动工。
“愚昧!”苦宝生气了,“为啥不早说?”
石永福大言不惭,大势所趋你就别反对自发的群众运动了。“不靠神仙皇帝”的老支书搏击半个世纪一夜糊涂?乍听怀疑,真找老支书问了,老支书心情很不平静地磕磕吧吧弄得脸红脖子粗,最后摇头说舌头涩地动不了。依我看老人家的意思就是爱咋地咋地,一切都在不言中。自己木瓜似的脑袋被十二钗之一打了,问“好了歌”怎么说。你讲过的“好了歌”现在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说也只能是“好便了,了便好”六个字,再多一个字也不会说。这可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一点儿不假,现在哪级领导对盖庙有禁令呢。
有电视家成人市,结果还是灯下黑,全村大酝酿唯他家不知道。苦宝瘫了,没话了。
石永福心疼宝爷,劝说就看一回笑话。那些自欺欺人的事有兴有衰,与外力作用密切关联,别怨哪个人的力量。
学校李老师送来一封信和一个长盒子包裹。东西是学生在街上接的,不认识的人嘱托交给李老师,信没封口,看后才知道送这儿来。委托李老师似乎认识李老师,而李老师琢磨不出是谁。甚感莫明其妙的是石村人都避讳说村宝的眼不好,外界人咋知道的?知道出手就不凡,送的东西有点儿神,钱数又怎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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