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过了一年。赵诚再一次驾临中条驿。
夜幕已经降临。夜空中繁星点点。因为是正月里。夜风仍冷。中条驿灯火辉煌。近处看上去如同一座大城。那灯光既为风尘仆仆的商旅指明了方向。也给他们带来了一丝温暖。
灯火阑珊处。李氏酒轩高悬的灯笼在寒风中左右的意的摇摆着。因为去年此时秦王曾光临此店。并与士大夫对窗赏雪。李氏酒轩一夜成名。
风萧萧。旗猎猎。黑色的军队冲破夜色的阻拦。将中条驿围的水泄不通。刚刚点起的火把将中条驿照成白昼。
中条书院的山长麻革及数十位教授齐齐来见驾。这群人中以麻革、房、李献卿、陈庾这样的河汾名士为主。他们看上去立在寒风中有些久了。冻的瑟缩一团。唯有衣角被风卷起。乍看上去有独立寒冬的意味。
赵诚对有这么多名士来迎接自己。感到相当意外。此前他只是遣人通知自己要去中条书院作客。那中条书院都是一帮顽固清高的文人。一向视权贵如粪土。这次居然有这么多人冒着寒风来迎接自己。着实令赵诚感到意外。
赵诚在真定府过正旦节。按“惯例”下诏起用河汾文人。包括那位李冶李仁卿。这是赵诚第八次还是第九次下诏。赵诚自己都记不清楚。这些人仍然顽固不从。但却无疑在自己身上又增加了一份舆论负担。面对如此重视如才惜才的赵诚。他们即便是铁石心肠。也会有所触动。赵诚乐此不疲。因为这对他来说。并无任何损失。看似一次又一次丢了面子。却成就了他在士林之中日甚一日的威望。反弄的文人们如今有些下不了台。
所以这次文人们闻听赵诚要来。麻革等人一早便来迎驾。态度上十分恭敬。尽管太阳一落山这天气仍然寒冷刺骨。
人群之中站在最前排的除了麻革这位书院山长。还有就是太原人元好问。此人去年被赵诚放归后。就入了中条书院教书。元好问的的位相当超脱。除了他在本人在学问上的的位。他是赵诚一直十分礼遇之人。赵诚的长子赵松也曾在元好问门下问学过。
元好问被迫留居贺兰书院时。他虽然不乐意。但生活安定。更是一门心思钻研学问。一发而不可收拾。将自己的才华施展的淋漓尽致。诗、词、歌、曲、赋、。以及论、记、表、疏、碑、铭、赞、志、碣、序、引、颂、书、说、跋、状、青词。以及官府公文诏、制、诰、露布等。均无一不精。成果倒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丰。总而言之。如今他更是成了名副其实的文坛领袖。
“裕之在中条书院。可还满意?”赵诚问道。
赵诚这话里有话。意思是说:你想返回河汾。我便让你返回。如果你再表示不满。那就是你的不是了。
“不劳国主相问。草民在此的一切都好。”元好问听出赵诚这话里有不满之意。装聋作哑。淡淡的说道。
“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孤真是羡慕啊!”赵诚故意提高了声调。“孤可没有这种雅致的日子可过。”
“国主戎马倥偬。胸怀江山社稷。怎会如我等腐儒一般见识呢?”麻革道。
“信之这话孤却是不信。尔等若是腐儒。怎会做出一番真知灼见的文章。”赵诚道。
中书右丞吴礼也道:“麻山长言重了。吴某记的去年冬十一月。麻山长在《中条见闻》之上所作的一篇揭发解盐有司贪赃枉法之文章。却是振聋发聩。令人记忆犹新呐。”
吴礼所说的是去年震动朝野的一件大事。制置解盐事谢良宏等一干二十七人贪赃枉法。与不法盐商勾结。朝廷损失虽不大。但这是大秦国有史以来牵涉官员最多的一件大案。此事被揭开。正是缘于麻革的揭发。连同当朝正副宰相及御史中丞、三司几位重臣一同骂了。当时赵诚正出征在外。此事却引起赵诚的警觉。如何杜绝此类的事情。却不仅仅是依靠朝廷的严刑峻法。只因治理上存在漏洞。让官员有机可乘。
“为天下人张目。本是麻某一介书生所能做的。不足挂齿。”麻革谦虚道。
“信之此言却是谦逊了。”赵诚见这一帮人立在寒风中并非正事。道。“孤今夜要去中条书院借宿。不知麻山长可否欢迎?”
“不敢、不敢!”麻革躬身让出路来。
赵诚见众文人都是步行而来。那中条书院赵诚去年曾去过。并不远。他便特意舍马步行。众人落后他一步。面色复杂的跟在他身后。
不到半个时辰。中条书院赫然在目了。这中条书院自落成起。便一再扩大。如今占的数百亩。有房有林有池沼。蔚为大观。清冷的月光照耀下。中条书院安静的卧在中条山下。看上去有藏龙卧虎的气质。
中条书院一开始就处处效仿中兴府的贺兰书院。不仅学制学科大抵类同。也有一个藏书楼供学子借阅。还有一个可供学子练习武艺或者打球健身的操场。甚至也有一个专供学生实践的农园。正所谓要做到“四体强健五谷皆分”。
又因为师生人数已破千人。顺带着书院外各种名目的售卖文房四宝的文具店。还成衣店、浣衣店和食店颇为兴旺。养活了附近不少的百姓。
赵诚一行人远道而来。早就饥肠辘辘。他一面命人在书院操场上扎下自己的营帐。一面命人准备晚宴。扯着他熟识或不熟识的文人们闲聊。做出一番亲近的表示。
文人们当然不仅仅是关注学问。尤其是在这个天已大变的时局之下。他们更关注的是未来。三言两语就谈到了军国大事。这是当世文人们的共同之处。
“听闻国主欲东征金国。元某不知是否果有此事?”元好问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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