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波和蒲丽结婚的时候,场面非常风光。蒲丽父亲此时正任着派出所所长之职,母亲的厂子也貌似风生水起,她现在又转型开了钉子厂。作为土生土长的成都人,蒲丽的父、母都是大家庭,且发展得不错的亲戚也较多。
我来自县城,那年的婚礼,是我第一次看到场面那么大,宾客那么多的婚礼。而且我在其中也算是比较重要的配角,因为我当了他们的伴郎。伴娘是蒲丽的表妹马倩。之前方波两口子在我面前提起过她,有介绍给我做女朋友之意,大约他们也在马倩面前提起过好多次我,所以彼此不算生疏。
我不但当了他们的伴郎,同时也承担了一个特别的任务,那便是背着一个大包,站在这对新人后面,接收亲朋们送来的红包。这是一个需要高度信任的工作,因为很多送红包的人并没有登记在礼薄上,这样,即便是我顺手牵羊的拿走一些,他们也未必知道少了。最后收取的红包背得我强健的肩上都有了沉重的压迫感,足见亲友之众。类似重要的职责我在后来陈好的婚礼上再次承担了一次,这两次信任,是我一生的骄傲。
我是个喝酒很豪放但酒量较差的男人。最好的兄弟结婚了,自己在成都也算混得不错,一时间在酒桌上风卷残云,一口又一口,一杯又一杯,早已飘飘然了。马倩看出了我酒力不支,居然帮着我挡酒喝酒起来。
她刚毕业,在一个律师事务所当文员,父亲是一个区法院的副院长。身高168厘米的她,因读书时练过游泳,如今停下来后就容易长肉了,所以有些胖。马倩不算是一个漂亮女孩子,但她的头发又浓又长,形容女人的长发人们爱用及腰这个词,但这词用在她身上却不合适了,因为其长发早已经越过了腰的位置,若是自然散开,已经到达大腿处。
她的酒量惊人,一两斤白酒不在话下,渐渐吓退了好几个男人。马倩这样帮我,一如当年的邝云。但我对她也如邝云一样,没有那份和晓敏相处的感觉。不过,有时候却会产生意外。
婚礼后的一天晚上,在马倩的邀请下,方波和浦丽两人还约着我来到了马倩及其父母家作客,两位长辈对我很热情,他们虽然没有邝芸一家人的直白,但看重我的程度绝不亚于邝芸一家。因为和浦丽的大家庭成员都较熟悉,所以我也不以为意。
不久,方波两口子突然带着马倩一起来到我住房附近,约我去唱歌。那时的西南交大东门外有一排小卡拉OK厅。四个人兴之所至的吼了一夜,早已醉得不知东南西北。
半夜回到我家,方波和蒲丽便倒在了一张床上。套二的房子,只剩下另一张床了。我和马倩也都喝得烂醉如泥,两个人便不自觉地滚倒在了这张剩下的床。
我俩就这样发生了性关系,于是她也就顺理成章变成了我的女朋友。至今想来好笑,也不知是否那一夜是自然发生的,还是方波和蒲丽两口子联手设的一个局。
马倩是一个很会处理家务的女孩子。每次她到我家里来,都会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她还做得一手好菜,有一次她说要给我显示一下手艺,我没太在意。等晚上回到家时,呈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大桌子菜。而且色香味只有高档餐厅才品尝得到。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那一晚我差点没有撑死。
她愿意为我付出,那年我刚好学了开车拿了驾照。她甚至差一点把她父亲的警用车开来让我练,好在被我阻止,我觉得这样做实在是有点夸张。于是她借了方波的车,教了我一个下午,作为土生土长且家庭环境不错的成都人,她早就会开车了,尽管她比我小几岁,但还是当了一次我的师傅。
有一天,马倩突然问我银行存折在那儿,告诉我她想买东西。我想我虽然谈不上很爱她,但她做我的女人已经有一些日子了,去给自己买点东西无可厚非,我拿了一张1万多元的存折给她,并告诉了她密码。
第二天晚上我回到家,发现家里增添了不少东西。全是日用小家具小装饰品。我的确估计错了,马倩没有为自己添置任何东西,而是为她心目中的“家”添砖加瓦。看到这些,我一时不知所措,我的表情估计不是高兴,而是有些严肃了。
她以为我怪她多花了钱,连忙对我说,只用了四千多。其实我那么严肃只是感觉这样下去不是个头。我知道她已经把我家当作她的家了。她有着不错的家境,家里豪华装修着,但她却爱上了我,视我这个简陋且低档的房子为自己未来的家。可我却并没有那么爱她。越往后提出分手,越会伤害她,我更希望那四千元是她为自己买的东西,而不是往家里添置这些。我决定从这天起疏远她。
刚好,我母亲决定来成都呆几天,看下我。我借口母亲要来了,叫她暂时不要来我家了。
“可我正想见阿姨呢!”
“还是暂时不要见吧,等过些时候再说!”
马倩有些失望,她可能预感到了什么。那一夜,她和我做了爱后便不再理我,抱着枕头背转过身去睡了。
母亲从老家县城来后,看到屋子的清洁整齐感到吃惊。我以实相告这是女朋友马倩收拾的。母亲非常兴奋,觉得这个“儿媳”我是找对人了。我又讲了马倩的家庭条件和她父母对我的态度。母亲越听越高兴,叫我通知马倩,她想见她。
“但我不喜欢她。”我冷不丁的冒了一句。“我想和她提分手了。”
母亲吓了一跳,转而愤怒起来。
“涛娃子,你是不是疯了,这么顾家的女孩,你还要和她分手。别人家庭环境比我们家好很多倍。还这么在意你,把家收拾得井井有条,这是要和你过日子的想法。你懂不?!”
“可能我觉得她有点胖,长得也没晓敏好看吧。”
“晓敏长得好看,可是她和你分手了。”
我有点无言以对。
“当年你同学邝云,人家喜欢你,你也放弃了。你要和她在一起,前些年刚在成都时也会少受不少苦,但你嫌这嫌那,还嫌人家个子矮了。你算什么,别人还是进的外企,人家父亲还是出过书的。你呢?我听说你有一段时间连吃饭都成问题,别人一家人那么爱你,会让你吃不起饭,到处去租房子?还是租最偏僻的农民房。”
母亲越骂越伤心,最后把她自己给骂哭出声来。我给她讲过邝云的事情,她甚至和邝芸通过一次电话。我刚毕业时短暂回去了一次县城,邝云一度想来县城看我,她说她很喜欢听我讲打鱼的故事,想同我到老家镇上去打鱼。她和我通电话时母亲在一旁,欣慰的向邝云发出了邀请。但邝芸很快进了那家外资企业,错过了来的机会。
“你还在想晓敏,她是个美女,她身材好,但她喜欢你吗。人家都结婚了。”
“你别提晓敏,我早就忘了她了,我的意思是说,我想找个更有感觉,更漂亮的。”
“漂亮,漂亮能吃饭,对你不好又有什么用。曾兴涛,我告诉你,错过邝云我不说了,现在有马倩,如果你再错过她,你这一辈子在感情上和婚姻上不会幸福的,会有不少波折,因为你的认识有问题,什么漂亮,什么感觉,真是可笑。”母亲一语成谶,她的话后来应验了。
“结婚要找别人喜欢你的,不要找你喜欢别人的,这样才不会累,你知道吗。”
母亲坚持要见马倩。而我心已决,坚决不告诉她马倩的电话。母亲对我这个儿子伤透了心,决定呆两三天就回县城了。
买好了火车票后,她求我道:
“兴涛,我知道你个性犟,从来不听别人的劝。更不听我们大人的话。马倩是个好姑娘,我是个女人,我看这屋子的收拾就知道她是想安心和你过一辈子的女人,我希望你能娶她。如果你实在要提分手。我想现在和她通一个电话,因为我喜欢她。”
母亲又掉眼泪了。我心软了,但是说道:
“你可以和她通电话,不过得说你马上就上火车了,不然她可能要过来看你,我是肯定要和她分手的,你们如果见了面,最后会伤她更深。我也不想再伤她了。”
母亲答应了我的要求。我用手机拨通了马倩的手机号码。她们通话了,她给马倩说了很多感谢照顾我儿子的话。电话那头的马倩反复说着应当的。如我所料,她说想过来看阿姨,母亲遵守了承诺。说挂完电话就要上火车了,来不及了。
母亲和马倩说的最后几句话是“阿姨今后来成都一定要看你啊。”她给马倩说了好几次这话。挂了手机后,已是满眼泪花。
没有下一次了,下次母亲来的时候我和马倩早已经分手了。而马倩也成了我母亲最喜欢的我所交往的女朋友。很多年后,我也觉得母亲当年对我的教诲是有几分正确的,但我,是一条道走到黑的人。
我没有让她见我的母亲,在最应当见的时候。马倩自然已有几分知道、我俩大约没有未来了。接下来我们慢慢减少了联系。虽然她试着和我想有更多接触,但我的态度越来越冷,最终我们结束了。我甚至都没有对她有过多的道歉。也许在我心中,有一种意识:我觉得她的家庭环境好,自身素质也不错,有足够的支撑去度过那段难过的日子,她有条件找个比我更好的男人。
正若当年的邝云,没有和我结合不是也找了个比我条件更好的男人吗?分手一年多后,马倩才给我打来一个电话。和邝芸那年的电话一样,手机的那头她告诉我她要结婚了,语气中没有显摆的味道。平缓但静默,似乎给我考虑的时间。这次的我少了当年接邝芸电话的木讷。内心多了五味俱全。
毕竟,不管怎样,我和马倩上过床,共同生活过短短的一小段时间。我对她肯定是造成了伤害,甚至她的家庭,因为我俩形成男女朋友关系后、马倩不止一次以她父母的名义邀请我到她家作客,我却从没有答应。后来我从方波口中得知:马倩和一个开餐饮企业的老板结了婚,两个人感情不错。我想她肯定是一个好妻子,顾家顾男人,愿意且敢于付出。你放弃的女人,在别人的眼中却是一个宝贝。
我为什么和她分手呢,也许在我潜意识中要找一个如晓敏那样的美女。也许从性取向上来讲,我的确不喜欢胖的女人。甚至也许,我觉得她家庭环境太好,我要是今后在成都混得不错,娶了她不足以证明我的能力,这就好比当年我放弃了父亲庇护下的煤炭生意。谁知道是些什么原因呢,也许都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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