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亮,你别劝他了,你知道他平时经常和我说什么吗?他说他要是钱挣得多就去做环保事业,那个参加过‘长漂’后来成立‘绿色江河’的杨欣是他心目中的英雄。他还想做一个渔民,在老家镇上,做一个渔民,然后每天写些、写些诗歌什么的。他不是一个太务实的人,他满脑子全是风花雪月”
春节前的风雪特别大,回小镇的山路有一段因积雪太多而不得不步行,我和唐娟先坐了一段班车然后得走过这一段山路再坐另一边的班车。积雪很厚,已经没过小腿。周围的风景却是很好,我指着眼前纵横绵亘银装素裹的山岭,豪迈地说:
“怎样,见过这么大的雪没,我老家风景美吗,成都从来看不到这样的雪境。”
“我小的时候在喀什,那儿的冬天,雪可是比这大多了。我突然想起一些小时候的事情了。”
唐娟也许真的沉浸入儿时的世界,她从地上抓起一把积雪,捏成团朝我扔过来。我没有躲闪和还击,让她击中。她突然面向白雪的空谷,大声而忘情的乱吼起来。唐娟在新疆长大,自然养成一些北方女孩子的性格特征。
看着她投入于我老家的怀抱,不觉心生感动,想到她为了陪我回小镇,却要和我一起徙步于冻天飞雪的大巴山。我冲过去一把抱住她,狂吻起来。两年多了,除了刚开始在一起的激情相吻,已经很有些日子没这样吻过她了。
大巴山一片素洁,这段山路,亦没有其它行人路过,除了零落的飞雪,我俩便是整个世界。
已经好多年没有回到童年的小镇,这是我真正的故乡。况且我现在也算有些小小的成就。在成都早就有车有房,甚至在27岁时亦有了自己的公司,且还带了一个美女媳妇回来。
血缘的亲情和虚荣心让我见到小孩子和长辈都会给押岁钱。唐娟讥笑我道:“你是回老家发钱的吗?”但她没有干涉我。
奶奶已经意识模糊,不太认得我了,但我还是给了她2000元钱,我想弥补当年爷爷去世时我不在身旁送终的遗憾。奶奶没几个月后就去世了,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我每月都给她寄1000元钱,虽然这些钱她并不太用得着,但我却希望这些钱能让我心中好受一些,钱的确不是万能的,但它亦的确能让你买得心安。
我们在么爸家团的年,他比我只大七、八岁,高中毕业后通过考试在财政所上了班,现在已经在小镇当上了财政所长,这在镇政府是一个重要的职位。听说不久后,他有望成为小镇的副镇长兼财政所长。
一番推杯换盏,长辈们谈及当年爷爷去世最后时刻,是叫着我这个长孙的名字离开人世的。听到这些,我不觉一阵酸楚,哭了起来。唐娟也陪着我掉了好些眼泪。
上坟的时候,我和唐娟一起跪在爷爷坟前,远处的落月溪及星滩河静静地流淌,冬季时水小且缓,但却依旧那样淡泊而洁净。我想起了小时候和爷爷一起打鱼的情境,有些伤感,也不觉有些怀旧,于是对唐娟说:
“今年夏天,我带你一起去成都周围打鱼。”
我也想起了爷爷小时候给我讲的那个故事,如今在他的坟前,我再次在唐娟面前提及了。
“你知道吗,小时候爷爷给我说,我们家族同时具有屈原项羽的基因。”
“你给我说过,可是连你自己都不相信。”
“我想那的确不是真的,因为爷爷去世后我问过父亲,他说从没有听说过。不过这一度在我性格上带来了影响。”
“我看也是,你这人自命不凡。”
“爷爷当年那样说,肯定是想欺骗我早点找个媳妇抱上重孙子。现在媳妇带回来了,只是没有重孙子,也许我俩可以计划生孩子的事了。”
“可我们还没有扯结婚证呢。”
“也是啊,是得抽时间把婚结了。”
上坟结束,我带着唐娟没有走刚才上山的路,而是捌向了另一条石阶道,当然我有目的:
“我给你说过小时候那两棵树吧。大紫荆和大杏树。你可记得?”
“就是你在树下把醋当酒喝,喝醉了的那两棵树是吗?”
“是的,就是那两棵,好美的树。”
“你这是要带我去看吗,你说过那大紫荆树很神奇,用手挠他,他会发痒,于是花会向你招手。”
“是的,就是带你去看,只是现在是冬天,不知可有花开。”
“不管是否花开,我真想去看。走,快带我去吧。”
我俩兴致勃勃地来到我曾“醉醋”的地儿。但没了两棵古树的踪影,却只见一个巨大的垃圾堆,丑陋而惊悚。我们大失所望。
“败完了!败家子们败完了。”
我一肚子怒火回到了么爸家中,问及为何如此。原来那杏树因为人们在树下堆垃圾而在两三年前死掉了。而那最神奇的大紫荆,却是前两年让地权人仅以5000元的价格卖给了大城市的收购商。我把怒火撒到了面前的长辈身上:
“么爸,你也算是政府工作人员,而且还有些权力,你们怎么不管一管呢,我们老家的风水要让你们败完了。”
么爸不幸的让我发泄了一通,本想发作,但看在我旁边的侄儿媳面子上,控制住了自己。只是说:
“我们也没办法,这些年城镇化速度加快了,不要说那两棵树,以前遍布小镇的皂角古树都不剩一棵了。那玉带桥残留下的巨大石条也让人们就近取材做了修房子的地基。”
其实我在成都从事房地产行业,理所知:这些年,在房地产的“大跃进”中,有多少农村和小镇的古树名木进了大城市的小区或其它工程建设之中。我亦何尝不知,这场城市对乡土的掠夺是多么的触目惊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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