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得诺城地下通道的复杂实在超出了那罗的想象,他看不到阿什亚所说的地图,顶壁和墙壁在他看来都只是普通的长满苔藓的锈蚀金属,然而这个浮灵却像是真的知道路一样不时抬头看看,然后毫不迟疑地把他们带往某一个方向,这其中他们已经转过不了记不清多少弯道,他们走过的许多地方都是在大厅中套着小厅,小厅中又另有洞天,这并不像一个普通的地下通道,在他们转过一个弯,经过一条长长的甬道之后,那罗几乎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这不禁让他开始怀疑建造所得诺城的人是不是真的想把地上的城市当作主建筑。这条甬道的尽头是两扇高大得足有两层楼高的大门,透过厚厚的尘土,可以隐约看到每一扇门上都刻有一个跪拜的人像。
阿什亚的目光一亮,他走上前去,掸掉一些尘土,大门居然露出幽幽的黄金的光泽,他推门,那罗和索伦走过去帮他,两扇沉重的门在静寂的通道里发出悠长的闷响,开启了。在看到门里的东西的一刹那,甚至连阿什亚都忍不住稍稍吃了一惊。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大厅,而它足有四层楼那样高,让人不得不去思考他们现在究竟在地下多深的地方。在那罗那盏并不十分明亮的灯下,他们看到这里的一切都和大门一样是金色的,然后他们就发现这种金色是因为它们都是由真正的黄金铸就的。时间似乎并未在这间黄金大厅里留下任何痕迹,这里甚至没有过多的尘土,所有苔草的蔓延也都终止在门外,光滑的墙壁上刻有繁复的浮雕图案,每隔2米就镶嵌着一个巨大的黄金烛台,地面没有积水,铺地的也都是黄金的巨大方砖。最令人惊叹的是从高高的穹顶正中垂下一个巨大的六棱晶柱,它同样闪烁着黄金的光泽,在晶柱正下方的地面上筑有一个圆形的水池,池中的水依旧清澈,倒映着黄金晶柱的影子,不知多少时间没有被打破过这种宁静,平滑得就如同一面镜子。
那罗忍不住笑了起来,大声说:“果然!真的是个宝藏!”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着,周围静寂了几百年的空气似乎都因为这个突然闯入的声音而颤动起来。
这里看上去就仿佛一间圣殿,祭奠着某一个遥远的神祗。
阿什亚抬起头,看到地图也消失在门口,只有那条深紫的纹路一直延伸进了高高穹顶上连接晶柱的凸台里,这里就是他一直追寻的终点。
那罗蹲在水池前,敲了敲池壁,仔细地看着,然后兴高采烈地说:“了不得!真的全是黄金!真正的黄金!”
而索伦一直在瞧着墙壁上的浮雕,阿什亚在他那双冷漠的眼睛里看到了轻微的迷惑,他注视着黄金的墙壁,而后发现这些浮雕并非普通的装饰花纹,所有浮雕的主题都是一个人与一个球体,他或者站在谷底,或者斜卧在空中,或者看着那个悬在手中的球体,或者高高地俯视着跪拜在脚下的人群,还有一幅雕刻是这个人冷冷地望着一地碎片。
“这是什么意思?”索伦问,“这里是某个富有领主的陵墓么?”
阿什亚望着这些浮雕,一些残破的记忆片段从脑海中闪过,他摇了摇头,然后说:“不,这里是一个入口。”
索伦和那罗都看着他,那罗走到墙边,抚摸着那些冰冷的黄金浮雕,迷惑地问:“入口?这里还不是你说的那个宝藏?”
阿什亚望了望四周,想了想,说:“我不知道所得诺城究竟有多少年的历史,但是你们小时侯都应该听说过迦挪人的传说。”
“最富有的迦挪族人?”那罗脱口而出。
在三界众多的传说中,迦挪族人被说成是一度拥有过冥界的豪富,他们的财富使得他们在曾经成为了冥界每一块大陆上的主人。
“是那个很久很久之前就不知所踪的迦挪族?”索伦问。
“一千二百年前,”阿什亚说,“他们灭亡了。”
“灭亡?”那罗惊讶地问。
在冥界,迦挪族人是以代表了一个时代的姿态存活在传说中的,人们都在传颂着他们在近300年中拥有整个冥界的荣耀,然而,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什么急匆匆地退下了历史的舞台。
阿什亚微微一笑,说:“迦挪族人灭亡的原因是他们为自己所信奉的异神耗尽了几乎所有财富和资源,无力抵抗大瘟疫的流行,有趣的是那场瘟疫似乎只钟情于迦挪族人,只对迦挪族人是致命的。”
“你的意思是三界主神降下的瘟疫,毁灭了迦挪族人,”那罗还没有反应过来,索伦已经盯着阿什亚冷冷地问道,“因为他们信仰了不知名的某个神?”
“我没有这样说,”阿什亚平静地注视着索伦的眼睛,“我只是告诉你们我知道的一些事情而已。”
看到那双银色的眼睛中一闪即逝的审视的目光,索伦下意识地垂下头,从很久以前,他就总是觉得通灵师们都似乎拥有洞察一切的能力。
“可是,你是怎么知道的?”那罗接着问。
“我们自然有我们的办法,”阿什亚微微一笑,走到墙边去,抬起头望着这些精致的黄金雕刻,说,“在迦挪族人的信仰中,黄金代表通往未来的路,水晶代表生灵和宽恕,而他们的神就透过水晶观察万世万物,直到他看厌尘世的罪恶,这个世界就走到了末日。”
沉默了一会儿,那罗才说:“这总算得上对三界主神的忤逆了吧。”
“对他们来说,”阿什亚接着说,“寻觅黄金不是为了增加财富,而是在进行着向他们的神接近的旅途,所以,这种巨大的虔诚使得他们比任何一个商人都更想要拥有更多的黄金,敬神是主因,而成为最富有的族类只是无意中的副产品。”
那罗和索伦都打量着这间黄金大厅,然后索伦问:“你认为这里就是迦挪族人的遗址?”
“也许是,”阿什亚说,然后他走到中央那个巨大的六棱晶柱前,说,“许多古老的文字都只有我们这一族人才能看懂,就像这些浮雕,其实它们是文字,和我在古书上看到的迦挪族文字非常相象。”
“文字?”那罗惊讶地说,然后和索伦对视了一眼,又退后了一步,打量着这些浮雕,说,“这写了什么?”
阿什亚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巨大的晶柱,沉默了一会儿,说:“黄金之路通往彼岸,复活的水晶之门指引受宽恕者前往神所准许的地方,在毁灭之前,做出最后,唯一的选择。”
又是片刻的沉默,然后那罗说:“这算什么?这明明是诅咒么,什么毁灭,什么最后的选择?”
阿什亚没有理会他,只是注视着那个黄金的晶柱,喃喃着:“我只想知道,水晶之门在哪里……”
那罗四处看着,随手敲击着墙壁,说:“这里都是金子,哪儿有什么水晶。”
阿什亚询问地看了看索伦,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觉得这个飘族的小贩拥有奇怪的能力,他就是相信索伦能够解决一些连他都不能解决的问题。
索伦也在看着那个晶柱,说:“用黄金做这么一个形状的东西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么?”
“如果它是水晶的我就不会疑惑了……”阿什亚说,然后他蓦地住了口,像是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地看着这个晶柱。
“这就是水晶之门!”他说,“这里就是水晶之门!”
“它?”那罗怀疑地看着那个晶柱,说,“它是金的。”
阿什亚目光一闪,说:“复活的水晶之门,它死了,我们要让它复活。”
那罗更加糊涂地看着这个晶柱。
阿什亚仔细观察了这个大厅的四壁,就像索伦所说的,这里看上去像一个坟墓,所有的一切都是僵硬而缺乏生气的,只有走来走去的那罗手中偶尔才会投在那一池毫无波澜的水上,划过一闪既逝的明亮的影子,想到这里,阿什亚心里忽然一动。
“喂,”他走到那罗旁边,问,“你身上有黄金币么?”
那罗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拿出一枚金币递给他,阿什亚伸开双臂把那罗和索伦都挡开,向后退了几步,然后把那枚金币投进了水中。
“咚”的一声清悠的声音,那罗刚要说话,水池就突然发出巨大的鸣响,同时放出耀眼的光芒,这光芒刺得三个人都睁不开眼睛,同时像是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压向他们,他们不得不后退,那股力量压着他们紧贴在墙上,然后那种鸣响化为水潮的声音,整个大厅像是都震动起来,阿什亚勉强睁开眼睛,看到一池水都冲向空中,闪耀着黄金的光泽,将六棱晶柱裹在其中,半空中漂浮着金色的碎屑,水仿佛具有生命般围绕着晶柱盘旋,随着甩到空中的金屑越来越多,那晶柱慢慢褪去了表层的黄金,露出璀璨的水晶光泽,渐渐地,水柱向下盘旋,巨大的黄金晶柱也一点一点显露出它本来的面目,不知过了多久,震动慢慢停止,声音渐渐平息,空气中漂满闪耀的黄金碎屑,在大厅正中,垂下一根光华四射的水晶柱,闪耀着令人目眩的流光溢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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