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阳光明媚,长毛一身疲惫,从梦中醒来,伸手摸过脑袋旁的闹钟,时针已经指向了上午十一点。长毛慵懒的伸了伸腰,对于在技校上学的他来说,迟到旷课早已成为家常便饭,当然,他的老师也早已习以为常,不来上课正好,丫的,我还懒得教呢。
长毛和昨晚帮人扫雷的几个兄弟,住的都是学校宿舍,宿舍管理很差,抽烟喝酒,甚至是聚众赌博,都没有人过问。不过,唯一的特例就发生在自己身上,昨晚把裤子捐出做绳子的几个仁兄,始终未能把衣服打捞上来,眼睁睁的看着衣服向河中央飘去。所幸,裤子没了,上衣还在,把上衣往腰上一系,雄赳赳气昂昂抬着郑骁回了宿舍。
当时,楼道门口管理室的老大爷还在打瞌睡,听见他们的声音,迷迷糊糊睁开眼,瞧了一下,以为是下楼打水的学生,闭上眼睛想再眯一会儿,忽然觉察出有些地方不对劲,学生哪能光着身体下楼呢,想到这,老大爷立马就清醒了。颤颤巍巍走出门,拦住这些人想盘问盘问,正好又瞧见一脸血的郑骁,以为他们抬了具尸体,吓得老大爷当场就要报警。几个人好说歹说,又是解释又装孙子,足足折腾了半宿才把老人给劝住。为了证明郑骁不是尸体,有人专门对准郑骁屁股踢了一脚,郑骁疲惫的睁开眼,骂了一句,操,谁踢我,老人才安心的放行。当时围观的人很多,几个赤身裸体的家伙,像是动物园里的猴子,脸色青一块紫一块,任人参观。
长毛翻起身,看了看下铺的郑骁,郑骁还没有醒,嘴巴上像是挂了两个香肠,肿的厉害。那个叫林雨聪的家伙,下手实在是太狠,昨晚给郑骁清理伤口的时候,发现郑骁的两颗门牙被打脱落。如果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门牙没有了,不知道郑骁会做何反应,想象着郑骁痛苦扭曲的表情,长毛叹了口气,呆望着房间的屋顶,不再说话。
突然,宿舍的门被一脚被踹开,把长毛的思绪打断,长毛皱皱眉头,从床上坐起身刚想骂人,就看见二虎骂骂咧咧走了进来。
二虎原名胡彦斌,和一个歌星同名,此人天生毛发旺盛,年纪不大,却长了满脸胡子。胡彦斌在家排行老二,上面有个哥哥,所以以前郑骁经常叫他胡二。胡二这个名字,听来听去,怎么听都像抗战那会儿汉奸的名号,所以胡彦斌强烈要求郑骁改称呼,几个人凑一块,想了半天,一拍脑袋,就叫二虎吧,听起来霸气。
操,这日子没法过了,刚才从外面经过,电气焊班的那几个混蛋竟然嘲笑我,说我是曝露狂。娘的,他们知道个啥,老子是为了救人才弄成这样,你说,我他妈的冤不冤。骁哥,你给我评评理,骁哥。。。
长毛把手指放嘴边,冲二虎虚了半天,压低声音说道,你他娘的小声点,别把骁哥吵醒,昨天折腾到那么晚,让他多睡会儿。你也别抱怨,这事儿归根结底还是那个什么杨海搞的,有能耐,你去找他去。
我他妈今天来,就是找骁哥商量这事儿的,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你看看骁哥,被打成啥样了都,你再看看你,昨晚差点死在河里。我和三彪更丢人,裤子都没保住,最近还想追一个女生,唉,肯定没戏了。二虎惆怅的摇摇头,话里止不住的伤感。
泡妞的事儿以后在想吧,现在先考虑考虑眼前的事儿,我觉的那个薛光磊也不是什么好鸟,昨天他的人一个受伤的也没有,你再看咱们几个,这辈子就没有这么窝囊过。
二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说的对,那个薛光磊真不是个东西,昨天我们挡住杨海的时候,他还装模作样的吼我们,骁哥受了伤也没什么表示,丫的,昨晚把骁哥扔下,一句话没说就走了,咱兄弟可都是在给他办事儿,最后倒霉的却都是我们,你说,咱这都找谁说理去?
长毛沉思了一下,挠挠鼻子说道,二虎,要不这样,你先去联系一下其他班级认识的兄弟,咱们下次自己动手,不和薛光磊扯在一块,我信不过他,凭骁哥的脾气,我估摸着,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人算帐,不管怎么说,事前儿,咱先做好准备。
二虎点点头说道,嗯,你说的在理儿,不过得先买几条烟,总不能空着手求人办事吧,长毛你知道,我最近手头有点紧,你看你那儿方便的话。。。
长毛白了二虎一眼,从身旁的钱夹里抽出几百块钱,一脸不舍的递给二虎,省着点花,我这个月也就这么点钱了,操,又得啃一个月的方便面。
二虎接过钱,冲着长毛潇洒的一挥手,心情不错的说道,我现在就去,你和骁哥就请好吧。
转过身,还没来得及出门,二虎听到后面传来一个冷峻的声音,站住。
长毛套了件T恤,跳下床,对着眼睛肿胀的郑骁说道,骁哥,你醒啦,感觉怎么样,身上还疼不疼?
郑骁默然的摇摇头,眼睛微张,对着门口的二虎说道,别去找人,这事儿先这样,等过段时间再说。
二虎惊奇的搓了搓手,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应声点了下头。在他的印象里,郑骁是个从不吃亏的家伙,而且有仇必报,绝不拖欠。这次被打这么惨,郑骁醒来第一件是不是想着去报复,而是劝自己别去找事儿,这就有点奇怪了。
长毛也不解的问道,为什么啊,骁哥,难道你不想把打你的人,拉出来打一顿吗?
郑骁盯着长毛看了一眼,没有回答,呆呆的看着上铺的床板,淡淡的说道,我饿了,去给我弄点吃的吧。说完就闭上了眼睛,不再理睬长毛。
长毛和二虎对望一下,两人都摸不到头脑,不过,谁也没有多问,他们了解郑骁的脾气,他不想说的事情,绝对没有人能让他开口。打开宿舍的门,长毛和二虎并肩走了出去,食堂现在早已开放,长毛打算去买点好的,给郑骁补补身体。
长毛他们走后,郑骁慢慢睁开眼睛,在床头的一侧,有一面圆形的镜子,郑骁艰难的撑起身体,把手向镜子伸去。镜子中映出一张狰狞的脸,红肿的眼睛像是发面馒头,厚厚的嘴唇很容易让人想起东成西就里的欧阳锋,嘴唇稍稍翻动,沾有血丝的牙龈变的黑紫,看起来十分瘆人,最让郑骁痛心的是上颚那两颗脱落的牙齿,上下两排牙齿靠紧,如同漏风的口袋。郑骁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一把将手里的镜子甩了出去,镜子落在水泥地上,轰然崩裂。
在郑骁的心里,他比谁都想找林雨聪算账,可是,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这次的失利完全是由于自己的盲目自大造成的,除他以外,自己一帮兄弟也都受到不同程度的重创。现在,自己需要做的就是忍耐,一把宝剑,不在于伤人多少,而在于藏。锋芒藏的越久,出鞘之时越能惊动四方,所谓十年磨一剑,讲究的就是这个意思。
下课的铃声响起,三年八班立马活跃起来,几个人围着付长江问东问西。
你的眼睛怎么啦?和人打架啦?和谁打的?是不是马明?
面对劈天盖地的问题,付长江摆出明星大牌的架势,横眉冷对千夫问,就是一个问题也不答。
岑丹偷偷的回过头,看了一眼林雨聪额头的伤,心里不由一紧,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多了几丝关切。娄倩在一旁,瞅了下岑丹,心里说了声傻丫头,转身向林雨聪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一晚没见怎么还挂了彩。
林雨聪抬起头,看见前排的娄倩和岑丹正注视着自己,便笑笑回答道,没事,骑车摔的。
得了吧你,少骗我,骑车能摔到鼻梁内侧,你再给我摔一个看看,就算你脸着地,也不可能伤到那儿吧,说,是不是和人家打架啦,如果我没有猜错,肯定和胡亚丽那厮有关。
听完娄倩的话,岑丹明亮的眼睛闪过一丝复杂,心里又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她紧张的望着林雨聪,等着林雨聪的回答。
娄倩就是聪明,很多东西一眼就能看透,林雨聪虽然在心里不停的赞叹,嘴上却不能承认,要知道为了女人和别人打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没有,我们哪能打架,再说昨晚你也知道,咱们是一块走出校门的,哪有什么机会打架,你说是不是?
娄倩托着脑袋想了想,好像真是这么回事,不过看林雨聪的伤又绝对不是摔得这么简单,这里面肯定有猫腻,只是林雨聪这个家伙不想告诉自己而已。
那你现在还疼吗?岑丹像个犯了错误的孩子,低声的向林雨聪问道。
林雨聪立马摆出阳光灿烂的笑容,一摊手使劲摇了摇头,不疼,一点都不疼。刚说完,过大的动作扯动了背上的皮肤,一阵麻痛袭来,林雨聪皱了皱眉。
岑丹把这个细节看在眼里,默默的转过头,心里暗暗的对自己说,他现在肯定很疼,怎么办呢?这个大笨蛋,到底做了什么,弄的满身是伤。在暗自揣摩的同时,岑丹细长的手指不断揉搓自己衣角,白皙的脸蛋微微沉下,柔顺的黑发散乱在额前,遮住飘忽不定的大眼睛。
到底是娄倩最了解岑丹,看岑丹这副犯错误似的样子,娄倩知道岑丹肯定又在担心林雨聪。什么也没说,娄倩拉起岑丹的手,就像向教室外面走,岑丹惊讶的望着娄倩问道,你要拉我去哪儿,马上就要上课了?
娄倩在岑丹耳边悄悄说了一句,医务室。岑丹看了看教室后面的钟表,十分决绝的对着娄倩点点头,走,咱们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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