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告诉你们。”卡特鲁眼镜下的眉目间闪露出一道邪邪的笑意。
“十几年前，在我问你同一个问题的时候，你好象也是这么回答的。你我认识了近二十年，你还是不愿意把这件事告诉我吗”马尔杜克的语气略有些不满，似乎在说卡特鲁根本没有把他当成挚友。
“能让你们知道的时候，我自然会说的。如果现在告诉了你们，只怕你们会觉得太唐突而无法接受。对了，苍真，想要我把‘夜雪’送给你还真得有个条件——就是打败我。不打败我，你便无法得到‘夜雪’对你的认同，就算我把它送给了你，你也不可能将它的威力发挥到极至。”卡特鲁瞥过头，意味深长地上下打量着苍真。
“一定要这么做吗？卡特鲁导师。”苍真一扫先前的嬉笑轻松，顿然变得严肃谨慎。
“或许你会认为我这是在开玩笑，其实不然。等你感觉自己能够战胜我时，就来找我，我随时有空。”卡特鲁低下头，接过苍真递来的剑插回鞘内：“如果找不到陪练的话，也可以来找我。兰休斯，你跟我过来一下，有些事要问你。”
“我？怎么是我？”兰休斯从没想过一向只器重苍真而对自己视若无睹的卡特鲁会叫到他的名字，一脸惊异。
“是的，就是你，跟我来一下。”卡特鲁转过身，径直朝门外走去，兰休斯一头雾水地跟在他的身后。这时，苍真才想起自己来找马尔杜克的主要目的：“院长，我来找您，其实是有些事想要问您。”
“呵呵，该来的永远都无法逃避呀，这就是命运。”马尔杜克却似乎早已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了。
“关于禁忌黑魔法‘梦魇蚕食’的具体效果是？”
“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能不能先把你问这个问题的原因告诉我？我想这应该和你的自身有着密切的联系吧。”
“是的，这些天来我都在做类似的噩梦，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我，在我内心涌动着无法预见的深渊，是漆黑不见底的深渊。我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苍真将自己的疑惑与困扰一股脑儿全倒了出来。
“应该是时候了，”从未见过马尔杜克的神色如此凝重：“知道了这一切之后，你的人生可能会有非常大的变化，会变成什么样，我也不知道。但你要了解，这是道混水，一旦你淌了进来就别想再有任何将其淡忘的机会，或许会比不知道真相要痛苦千倍万倍，甚至要背负着所有人类的唾骂与历史的罪责。听了这些，你还想知道真相吗？这一切都掌握在你自己的手中，你还有考虑的机会，我给你三天的时间好好想想。三天后的这个时间我会在这里等你，到那时再给我你最后的答复吧。”
“……”苍真只觉得心中一阵无住的感觉，自己所要面对的真相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呢？马尔杜克为什么要对自己说出那一番话？这只是我一个人的事，和其他人、和历史又有什么关联呢？身体仿佛在刹那间掉进了一个冰窟中，寒气透过皮肤与肌肉，如万根钢针刺入了骨头的最深处：“好的……我会好好考虑的……”
没有人注意到，不远的阴暗处正游弋着两个幽灵般的影子。
“少爷，你认为那个真相会是什么？”蹲在地上的似乎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声音清脆而充满稚气。
“我可没时间管那些无聊的事，别忘了我们来绯月的目的。”站着的男子身材匀称，语气冰冷更带有毋庸质疑的气势。
“可是，阿鲁卡多少爷……”
“今天的目的达到了，再留在这里很容易暴露身份。”比多撒里更为简洁的言语，更加冷酷的口气，轻摆在长披风下的影子中带有着些许苦涩得无力言于表的哀愁，却又立刻为一种无情的表面所掩盖。
“是！阿鲁卡多少爷。”
来历不明的影子渐渐消失在初升皓月洒下的银光中。
当然，沐浴着月光的还有满脸尴尬的兰休斯与若有所思的苍真，桌上丰盛的晚餐根本无法吸引他们的目光，因为，有一位脸色吓人的小姐正坐在他们的对面，撅着嘴，双手托着下巴，气鼓鼓地趴在桌上，瞪着他们，一言不发。气氛僵得让人头皮的发麻。
“小娜娜，你听我们解释。”兰休斯悄悄用手肘捣了捣苍真。
“我不听，不听，不听，就是不听！”玛维娜捂住耳朵，闭上眼睛，狠命地摇着头，却又从睫毛缝中偷偷地瞄着半天无语的苍真。
“苍真，你倒是说话呀！怎么这时候还敢走神！”兰休斯急了，在苍真的小腿上狠狠蹬了一脚。
“啊！”苍真好容易回过神，第一眼就发现了坐在对面，情绪不太稳定的玛维娜，又看见一桌令人垂涎欲滴的盛宴，才猛然想起现在是在玛维娜的家中：“对不起，娜娜，我们真的因为有点事没处理完，所以迟到了。”
“哼，有什么事比我精心准备的晚餐更重要吗？”玛维娜将头撇到一边表示出强烈的不满，看来她的气是没那么快消的。
“你听我们解释，我们在剑术训练场不仅遇到了院长，还遇见了卡特鲁导师。”
“那又怎么样！哼！”玛维娜的眼里不经意地流露出淡淡的忧伤：“这样的晚餐，不知道还能有几次了……”
“你怎么知道我要离开绯月了？”听见玛维娜的话，兰休斯显得特别激动
“呃……什么啊！你怎么也要离开绯月？”
“是不是卡特鲁导师对你说了些什么？”苍真感到非常意外，并将此同卡特鲁与兰休斯的单独谈话联系起来。
“哎，本来不想那么早说的，呵呵呵呵，看来现在不说不行了。”兰休斯摸着后脑勺一阵憨笑：“他把我叫出去，一开始，我也觉得很纳闷，可他第一句话就问我‘你也梦想加入蔷薇十字团，对吧’，我点了点头，他又接着告诉我，十字团准备对学院的一名见习骑士进行一项特殊的考核，就是以正式骑士的身份加入第二铁骑团，并随他们去援助正遭受德雷蒙进攻的蓝雨。他推荐我去，问我愿不愿意。”
“你答应了？”苍真未等兰休斯把话说完就急切地问道。
“是啊，我当然答应了，这么好的事，高兴还来不及呢！只要通过了这次考核，我就可以成为十字团的一员了！”
“你可是连一点实战经验都没有的见习骑士……不过，卡特鲁导师会让你去，应该有他自己的理由。不管怎么说！一定要活着回来见我！”
“放心吧！我一定会将德雷蒙那群强盗杀的片甲不留！况且，还有些帐没有和山德那老混蛋算清。”兰休斯做了个抱拳的姿势，一脸干劲十足的样子。
“山德……这个名字好熟……”或许是因为当时过于年幼，11年前的那场噩梦在玛维娜的心中只留下了若有若无的淡淡痕迹：“兰休斯……”
“恩？”
“一定要小心呀……其实，从很以前开始，我就不太喜欢你和苍真进入骑士学院，因为终有一天你们要上战场……不是杀人……就是被人杀……而如今，那一天终于到来了……我知道自己是阻止不了你们的，我所能做的只是每天每天地为你们祈祷，愿你们能平安。”玛维娜眼中似有什么晶莹的东西在闪动。
“放心吧，小娜娜，当我回来的时候，就会身着那期待已久的黑色战甲，骑在强健的骏马上……”
“恐怕她是看不到你的凯旋归来了。玛维娜，你也要离开绯月吧。你准备去哪？”苍真站起身，缓缓踱到玛维娜的身后。
“我要回我的家乡诺利多瓦，那里正遭受着暗精灵的进攻，我要回去帮助他们。神官告诉我，这也是一种修行……”
“这对你来说，太危险了！”兰休斯激动地说道：“你甚至还不能够很好的照顾自己！”
“不，兰休斯，让小娜娜去吧。虽然比起你来，我是很替小娜娜担心的，但这是一个人成长的必经之路。”苍真摇了摇头，将手搭在玛维娜的肩上。
“苍真……”玛维娜扭过头，心存感激地望着苍真，眼泪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傻孩子，哭什么。有分有合才是人生嘛，我对你的要求也和对兰休斯的一样——活着回来见我。”苍真纤细洁白的手指在玛维娜的眼角轻轻抚过，带着点点湿润的泪痕。他又俯下身子，在玛维娜清秀的短发旁耳语道：“记得，一见到事情不对，立刻转身就跑，我们都很相信你的逃跑能力。”
“讨厌啦！谁像你们，打不过就跑的。”听到苍真的话，玛维娜破涕为笑，追着苍真就要一顿海扁。
“打不过当然就要闪啦，难道等着别人砍你呀，这个不能叫逃跑，应该叫战略性撤退。”兰休斯也在一旁瞎掺和着。
苍真一面躲闪着玛维娜的拳头，一面不忘问道：“兰休斯，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大概是后天吧。”
“玛维娜，你呢？”
“明天要出去买些东西，应该也是后天出发吧。死苍真，你给我站住！敢说我逃跑！”
“不要啊，不要啊。我错了，小娜娜，放过我吧！”
“不行！一定要让我打十下！”
“五下！”
“十下！一下都不能少！”
“六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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