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虎“啊!”了一声,竟不见了齐断眉踪影,不敢相信他用的是瞬移之术,立刻狂舞手中利刃护住周身上下。齐断眉见他反应奇快,定下身形,并不追击。剑虎此时招式一变,使开“乱风爪”,揉身而上,就听空中“唰唰”声划破天际,动作快若闪电。
齐断眉脸上微微一笑,收起真红烈焰,应付“乱风爪”的急攻,施展师父的“浩海微澜”已绰绰有余,只是在空中还是第一次,脚下所踏之处全是虚,不免有些新鲜,险些被利刃划中,等剑虎一阵急攻过后,齐断眉晃动身形,影动神随地逼近剑虎身旁,双手同时将他左右手中的三把利刃夹在四指之间,用的正是接住无涯飞剑的“动影追剑手”。
剑虎顿时吓了一跳,他掌骨间的利刃是掌骨的延伸,直接连在手臂上,利刃受制等于双臂被困,他张大嘴,直朝齐断眉后颈咬去,虽经过白府一战他只剩下一根剑齿,但要伤人却是不难,齐断眉弓背猫腰,发力一甩,“嘿!”地一声,将剑虎整个抛了出去。
“好!”湖岸边有人高吼一声,正是跟来的梦寒星,在白府他被剑虎伤得不轻,现在这一声吼,叫得颇为痛快。
剑虎在空中一个转身,四脚朝下稳住身形,却发现自己险些落在湖里,又是狼狈又是惊讶,虚空腾跃上来,瞪着齐断眉上下打量,仅是一月不见,齐断眉已是判若两人,变得有些可怕起来。
这时天已全黑,就见紫湖圣岛中央,升起一团耀眼的白光,白光虽亮但不刺眼,将整个紫湖上空照得亮如白昼,俨然是一个小小的太阳。霜雪和无涯回头望去,知道是本门的“逐日之光”,能使光亮到这种程度的,除了师父别无他人。
湖上的齐断眉朝“紫晕结界”外瞧去,岸上竟然密密麻麻的站满了各种妖魔鬼怪,将整个湖包围得密不透风,无数幽寒碧绿的目光正朝湖上望来,离开湖岸近处,有十几个或人或妖或兽的人物站成一排,泰山二怪、猛鬼王和紫衣的吴千足赫然就在其中,他们几人正齐齐望着自己。
“秦岭一派的九老妖、八大怪都到了。”挽紫在齐断眉耳中肃然说道。
齐断眉沉了沉气,回望霜雪和无涯,她两人此刻面色冷俊,似从未见过如此多的妖魔聚集在一起,但千余年的修行使她们看上去依旧处变不惊,保持着一种优美的姿态,美轮美奂中透出仙家风范。
这会,就听湖岸上吴千足道:“剑虎,你回来吧。”剑虎猛然回头望了他一眼,显是极不情愿,可他还是退到岸边,但仍然在结界之内,并不出去。吴千足冷冷一笑,朝齐断眉说道:“小子,好久不见长本事了嘛。”
齐断眉见到他忽地想起了段梦眉,想起了她伤心黯然的眼神,顿时升起股无名怒火,喝道:“吴千足,你来干什么?”吴千足似笑非笑地*道:“我要干什么,你难道还不知道嘛?天若剑派那么多绝色佳人,我岂能让你一个独享了?”齐断眉听了顿时一愣,想到舞筠,心里总觉不是滋味,不禁回头朝霜雪和无涯望了一眼,她俩人目光淡然,并没什么表情。齐断眉哼了一声,高声喝道:“你别做梦了!”
吴千足纵笑两声,道:“做是一定要做,却不是做梦,小子,废话少说,受死吧。”说完,他厉声道:“千锁怪!”就见他身后闪出一道瘦长的身影,长得似人非人,似鬼非鬼,人一动身上“哗啦啦”地乱响,不知藏了些什么东西。
千锁怪走到结界前,他身后吴千足等人立刻聚成一团,数十人同时出掌,“嘭”地一声,击在它背后,将它硬生生的推了进来。齐断眉这才瞧明白,群魔之中没有一人能凭借一己之力突破紫晕结界,只能靠众人合力将他送进来。
齐断眉唤出真红烈焰,也不知千锁怪是何底细,看它浑身漆黑如墨,身躯硕长,手脚奇细,一双目光毫无生气,如死灰一般,就听挽紫道:“千锁怪身上有千条锁链,施展开来铺天盖地极是惊人,你要小心…”
挽紫才说到这,千锁怪已抖开身形,它身后显出无数条黝黑的锁链,犹如千百条黑蛇在空中张牙舞爪,倏然间铺天盖地地飞射出来,分别指向齐断眉、霜雪和无涯,甚至在岸边的梦寒星都在攻击范围之内。
齐断眉细细分辨,攻向自己的黑链足有三十六条,且走势各不相同,等再靠近一点,他暗自吃惊,这黑链有的火红如烙铁,有的裹着一层寒气,有的布满倒刺,有的如鬼魅般飘忽不定,有的还泛着点点蓝芒,竟是五花八门,带着不同的特性,他立刻舞开“剑壁剑法”,将自己身前挡得密不透风,只听“叮当”声不断,黑链攻得极是凶猛。
挽紫道:“天若剑派的两个仙女看来应付自如,天若剑派的仙术出类拔萃,自是不必担心,倒是梦寒星那里,光靠‘大地神魔拳’难以应付,我去帮他一把。”说完,齐断眉就见自己身上人影一分,奔向梦寒星,不多久挽紫道:“千锁怪这样猛攻,并没多大意义,不知还有什么预谋?你展开金赤鳞甲,用真红烈焰去斩他一剑!”
齐断眉应她意思,剑壁朝前一推,展开金赤鳞甲的鱼形光芒,任由黑链击在身外,用《无名心法》里的运气之法提起胸中荑生仙气,贯入剑身,真红烈焰霎时红光万丈,更胜从前,和“逐日之光”一红一白遥相呼应,他举剑一挥,震开身边的黑链,身影在空中翱翔滑落,临空又是一招“横剑斩”将攻向霜雪、无涯和梦寒星的黑链尽数荡开。紧接着,他升到空中,双手持剑,侧身高举过头顶,真红烈焰竟“嗡嗡”地发出阵阵剑鸣,血色般的红光凝在神剑周身,形如一条潜翔的红龙,正欲直飞九天。
千锁怪直愣愣地看着齐断眉,满天的黑链已经折回他身边,笼住周身上下,似进入了防御状态,岸边的吴千足和泰山二怪等人也看得瞠目结舌,从未见过真红烈焰如此地具有震撼之力。
“你砍吧,我帮你盯着。”挽紫细细道。
齐断眉稍一点头,飞身掠下,他这时已不再使用“七十二变无形斩”里的招式,用的恰是无名剑法里的一招“霞光斩”,剑光如血河飞瀑奔流直下,荑生仙气从胸中狂泻而出,窜流在他体内,毫无阻滞地贯入剑身,透过剑身散发出巨大的力量,直朝千锁怪头顶砸去。
空中的千条黑链立刻凝结成一张巨网,想要架住剑光,可千锁怪死灰般的目光里骤然流露出一丝恐惧,还未等剑光触到黑链之网,自己身形朝边上一晃,远远避了开去,正此时,剑光落在黑链上,黑链仅抵挡了一刹那,就已全部崩断,被红光完全吞噬,剑光兀自不停,继续斩落水中,紫湖里又是红光一闪,霎是惊人。
然而就在剑光斩落的那一刻,岸边剑虎飞窜而起,在空中三四步灵巧的腾跃,竟无声无息地靠近了空中的仙鸟彩翔,又是一个起落,悄悄逼近红豆身后,红豆此时望着下方,哪里注意到剑虎会来偷袭。
剑虎虎目聚拢,一个纵身扑了过去,可就是这时,他身前身后同时袭来三股剑气,亏得剑虎身形强壮彪悍,反应又异常神速,用双掌挡了挡,在空中一个卧转,急沉了下去,等他定神一看,霜雪和无涯两人守在彩翔身侧,正恶狠狠地盯着他,红豆这会也警觉地回过头来,一脸茫然的不知发生了什么。
霜雪和无涯自然是听到了挽紫的传音示警才及时赶来救援。霜雪道:“红儿小心,切莫分神,不要离岸边太近。”红豆点点头,一拉彩翔朝岛上飞去。
偷袭红豆本就是吴千足等人计划好的,他们见“紫晕结界”自己无法突破,便想到抓个天若剑派的弟子用来要挟,看见红豆驾着彩翔在空中徘徊,于是才趁着夜色送剑虎进来试图偷袭,可仙鸟彩翔目光锐利,即使在夜间也能视物,早已发觉,才鸣叫示警,恰好又遇上霜雪和无涯出来巡视,等齐断眉一到,吴千足才另生一计,想用千锁怪扰乱众人视线,好让剑虎有机会下手。
可他怎么也没料到,挽紫早已洞察先机,正牢牢地盯住剑虎的一举一动。
事已败露,剑虎回头望了一眼,还不等吴千足有何指示,他就觉身后剑气纵横,霜雪和无涯一起攻了过来,霜雪手里双剑寒气袭人,凉意飕飕,无涯手里单剑则是灵动飘忽,剑影重重,剑虎此时已是有些惧怕齐断眉,早已无心恋战,格挡了几下,直望后退,冷不防瞧见千锁怪正要推出结界之外,也跟着要走。
天若两女哪里肯放过他,只是两人突然同时收剑,各自朝剑虎拍了一掌,剑虎见她们收剑心里正喜,可转身之际,突然就觉半边身子冰凉透骨,已中了霜雪的“破冰冻骨掌”,而另半边身子同时酥麻无力,却是中了无涯的“破沙软骨掌”,顿时僵在半空,幸好千锁怪在即将退出结界的一刹那,及时抛出黑链将他卷了出去,不然等天若两女三剑齐至,剑虎恐怕是凶多吉少。
剑虎和千锁怪无功而返,剑虎更是伤得不轻。吴千足脸色一沉,朝齐断眉道:“你们别得意的太早,等鬼老大到了,你们就等死吧。”说完,他摆手一挥,群魔潮水般的朝峰下退去,转眼走得干净。
齐断眉惴惴不安地望着它们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道:“挽紫,鬼娘子也来了吗?”
挽紫并没回答,身后霜雪叫道:“齐少侠,我们回去吧。”
回到天若宫的大厅,霜雪和无涯心知刚才若没有挽紫提醒,红豆必然被剑虎擒住,双双朝齐断眉道:“多谢刚才示警之恩。”挽紫现出身形,盈盈笑道:“两位仙姑不必客气,现在大家可算是同舟共济,相互帮忙也是应该。”
两女微微一笑,转身告别,走进内厅去了。
此时,天若宫外的白光已经熄灭,大厅外一片漆黑,更是寂静,屋里几盏悬灯微微晃动,反显出一丝空灵。齐断眉心里却久久难以平静,他忽然想起舞筠,舞筠下山的时候恰好是群妖开始围攻蕙葭山的时候,她会不会有事,而刚才吴千足说鬼娘子也来了,她若是一到,天若峰还能守住多久,天若剑主能不能对付的了她,这一场围攻,又会如何结束?
“在想什么呢?”挽紫凑到他身边问道。齐断眉摇摇头,吸了口气,缓缓吐了出来,心里仍旧无法平静。挽紫道:“我觉得你心里有事,一定是上天若峰之后发生了什么,你不愿说,我也不问你,但如果你无法分担,你要第一个告诉我。”
齐断眉看着挽紫,她紫色的目光一如既往的神秘、清澈,而又深邃,这让齐断眉又想起了“出世峰”上的无言女,他点点头,问道:“挽紫,如果鬼娘子真的来了,我们该怎么办?”
挽紫豁然笑道:“她若是来了,总有办法解决,天若剑派里如果真的没有人能对付她,我们就走。”“走!”齐断眉急道,“不行,我们不能走!”挽紫抿嘴一笑,道:“看你那副着急的样子,天若剑派似乎没把你当外人,你和她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齐断眉揉了揉眉,脸上却是红一阵,白一阵道:“挽紫,你就别问了,我以后会告诉你的,只是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抛下天若剑派不管的。”
“不,天若剑派的存亡落在我的肩上,但众生世界的存亡却落在你的肩上,你该走。”
齐断眉听这声音,赫然回头,就见大厅里多了三个人,说话的正是天若剑主霓桃,霜雪和无涯站在她身后。此刻,天若剑主脸色苍白,容貌又略微还原到了十七八岁时湖边少女的模样,但一派宗师的气度和庄重仍在,美丽犹在。
天若剑主在厅里坐下,望了齐断眉、挽紫和梦寒星一眼,脸色凝重道:“齐少侠,刚才听霜雪提起鬼娘子,她是不是真的重现众生了?”齐断眉点头道:“是,我亲眼见她从五莲峰下脱困,也和她遇上过几次,她在仙霞山齐眉峰上的‘恶梦森林’里还放走了幽冥鬼姬。”
“哼哼!”天若剑主用力冷笑两声,叹道:“天意啊,真是天意啊,太乙狂魔虽然被你们除去,可是那两个魔女一旦现世联手,即使断眉仙尊重现江湖,也未必能降服她们。”
齐断眉听她提起断眉仙尊,急忙问道:“前辈知道断眉仙尊在哪?”
天若剑主扫了扫他的断眉,道:“连你都不知道,我又怎么能知道呢?你和他又是什么关系?”齐断眉道:“我脑中有他的记忆,我时常分不清自我。”天若剑主奇道:“你有他的记忆,他传梦给你,那你来我天若宫可有什么感觉?”
齐断眉被她这一句,忽然一阵眩晕,尘封的记忆犹如刹那间被开启,脑海里闪电般掠过无数画面,这山、这峰、这湖、彩翔、巨背、天若宫的宫门、大厅、圆形平台、满是灰尘的客房、洞房门前摇曳的灯笼、水下通道、空中石阶、峰顶石室,这一切都在眼中闪过。
“他来过这,他来过这!”齐断眉叫了起来,猛然意识到,小白说的那个求得仙草之人,和出世峰上无言女说的那大名鼎鼎的人物就是断眉仙尊秦断眉,石壁上的《无名心法》也是他留下的,他也来过天若峰,也来求过仙草,也一定娶了天若宫的门人。
天若剑主道:“不错,他来过,和你一样,闯了三关,唯一不同的是,他得到了仙草,而你没有,却得到了别的。”齐断眉明白,那别的,就是石壁上的仙家心法,秦断眉那时留下,自己却在这时得到。
挽紫忍不住问道:“你得到了什么?”天若剑主笑道:“自然是出世峰洞壁上的仙法。”挽紫有些失望,齐断眉所隐瞒的显然并不是这个,天若剑主接着道:“我来并不想和你说这些,只是来告诉你们,鬼娘子若是来了,我天若剑派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全派上下自然会拼到最后一刻,而你们和半途庵的百余名女尼并非我派弟子,我希望齐少侠能带着她们脱困下山,找个清净之处安顿好她们,也算为我了却一桩心愿。”
齐断眉断眉紧皱,立刻为难道:“这,这…”说着望向挽紫,不知如何回答。
挽紫爽快道:“好,我们一定按照前辈的吩咐,将女尼们安全送下山去。”
这回答却大大出乎齐断眉的意料,也有违他的心意,刚想辩解,天若剑主起身道:“齐少侠,既然你们已经答应,就跟我来吧。”说完,她朝厅后走去。挽紫走上前一手拉着梦寒星,一手挽住齐断眉传音细道:“我们见机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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