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这样一出手就是柔势,我用的可说相当勉强。好在秦叔宝不是李婉,我这一剑并没有控制,完全随剑意自然而动。全部的精力真劲则蓄势待发,就看秦叔宝如何应这一剑!
秦叔宝凝立当地不动,直至秋水剑及体,我抢劫之举成功在即之时,左手金装锏一动,正顶在我秋水剑剑尖之处,同时右手锏猛然发动,呼的一声向我执剑的右手猛砸而来。
我洒然一笑,长剑信手随剑意而动,身形飘闪间避开秦叔宝这一锏。避其锋锐,击其中流,长剑缠绕间已将金装锏引离了原来的线路。
秦叔宝双锏挥舞,一时间但见锏影如山,双锏带着洞金裂石之力,铺天盖地的向我砸来。
我尽展秋水剑道以柔克刚的本意,手中长剑就像一条条绳索一般,缠住秦叔宝砸来的每一锏。
秦叔宝只觉得自已双锏猛攻虽占尽了主动,但每一锏不是像砸在绵花上,软绵绵地着不上力,就是被对手长剑引离了方向,砸在空处。心知这样下去,只怕还没占上对手的便宜,自己已先累得半死。
此人行动却也决断,察知不妙,战法立变。
我见秦叔宝左锏从我右侧向我扫来,想都不想,秋水剑顺势便是一带,谁知却带了个空,但见秦叔宝右锏从肩膀背向身后,左手一反,金装锏当胸划来。
嗯?有点新意,我长剑就势卷上来锏,剑刃如丝般地流转,卸掉大半劲力之后带向外门,却觉得来锏上隐有向下的力道,目的似乎是我的双脚。
我手中长剑自是卷住来锏不放,顺着金锏的来势,将它带向地面,来化此一击。只觉金锏用力竟是全力回收,风声暴响之下秦叔宝的身体如车轮般斜着转了起来,左锏抽回的同时,右锏已借着旋转之势向我当头砸来。只听金锏破空的异响便知这一锏比从前任何一锏力道都重。
而我手中的长剑却被引至了地面,形成鞭长莫及之势。
哦,这就是双手武器的优势所在吗?敌人手中武器有两把,而我只有一把,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这仅有的一把剑对付了敌人左手的兵器,就无法防范他的右手进攻了。
哼哼,理论上虽然如此,但如果理论就能决定结果的话,哪还用出手相搏了呢?你双手齐出,每把武器上就只有一半的功力,要想在一把武器上贯注全力,那也只不过是一只手而已。
我右臂急抬,秋水剑骤然有至柔化为至刚,就看看你单锏上的功力如何!
金石交击之声响起,我感觉自己这全力一击全落到了实处,秦叔宝的金锏虽没被磕飞,他的身体却是一震,我毫不客气,长剑全力进攻。长剑去势并无取其性命之意,剑剑都找着他的双锏硬碰硬地狂砍猛刺。
随着雨般的剑锏交击之声,秦叔宝步履蹒跚连连后退,直退至十余丈后,再也拿捏不住双锏,两把金锏脱手飞出,远远地落在地上。我的秋水剑也适时而止,回于鞘中。
“哈哈!痛快!痛快啊!”秦叔宝喘了一阵大气之后摆动酸麻的双手,状极欢畅。
“想不到燕兄语出惊人,手下功夫也是这般了得。”秦叔宝爽够了之后,想起了自己因何而来。“还想听听燕兄对是非黑白的说法,不知道我说的可否有理呢?”
“哈哈哈哈!秦老弟,这荒效野地不是我辈久留之所。”我翻身骑上我的马儿,一手环抱住夜梦,一手从夜梦手中接过缰绳“我们何不上马边走边聊呢?”
秦叔宝的武功,像他这样不到二十的年龄也是难得的了。但此人的不凡更在于他天生的粗豪,为了功名寒窗苦读也没能磨去这摄人的豪气,让人一见之下立时心生好感,当然也包括我。
秦叔宝的豪气感染了我,豪气,本就是对生命充满憧憬与渴望。想我也只有二十年华,正当年少轻狂之时,只是身在江湖走遍大江南北,眼前身边尽是拼命压抑着自己本性的正道中人。久而久之,自己也将心中的激情藏在了心底,因此也对这人世充满了冷漠。
今日与这秦叔宝一场打斗下来,眼见此人豪气冲天,活得如此欢快。是了,世上人虽大多压抑自己的本性,可我为什么也要这么做呢?我为什么要这样半死不活的活着?
二年以来,我第一次对着他人彻底敞开了自己压抑已久的胸怀,全心感受人生的喜怒哀乐。从前我是怕自己受伤,拼命的将自己伪装起来,但这样的生活真的就是我想要的吗?一辈子不受伤又能怎样?悲欢离合本就是人生的一部分,没有痛苦,哪有欢乐?
尽展自己的本性,放纵自己吧!虽然正道中人可能会因此视我为魔,但魔又怎样?魔不是比人活得快乐得多?不错,我就是魔!
秦叔宝欣然上马,同我与夜梦并肩而行。
“秦老弟,梦儿,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但说的都是什么是是非黑白,而不是这世上为什么有是非黑白之分。”我感受着怀中娇女柔软的身躯给我带来的动人感觉,油然说道。
“哦?愿闻其详。”秦叔宝同夜梦为这个问题想了半天,都非常感兴趣。
“是因为力量。”我断然道。
“力量?”
“想上古之初,人世间本没有是非黑白之分,是要力量够强大,就能得到他人的敬重。”我拉了一下缰绳,接着说道:“后来,随着人数的增加,各部落之间接触越来越多,分久必合,就有了传说中的夏商。随之就有了律法,这最初的律法就是是非黑白的雏形。”
看着夜梦和秦叔宝都进入倾听的状态,我接着说道:
“律法是什么?说是治国平天下的根本,其实骨子里就是力量的代表,统治者欺压天下苍生的工具,如若不然,为什么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由此可见,这律法,这是非黑白就是专门为平民订制的,是套在芸芸众生头上的枷锁!”
秦叔宝眼中射出异彩:“本来我从没想到过这一层,今天听菩兄如此一说,想就是现今,穷人犯法,依律论处,仕人触犯律例,却往往一笑了之。这律法真的就是专给老百姓立下的!”
我仰天长笑了一阵,接道:“力量包括人体本身的力量,也就是功力、技击,也包括智慧、权力和金钱。人为万灵之长,其实人跑的不如马快,力量不如狮虎蛮牛,何以为长?就是因为人类的智慧!所以这组成力量的各部分中,当以智慧排在首位。”
夜梦和秦叔宝当即赞同。
“几千年来,朝代不断更替,就是因为这智慧不是统治者独有,如果你统治一群牛马,不管你怎么做,永远也不用担心被其谋朝篡位。”
我看了一眼二人,续道:“后来的统治者明白了这个道理,为了自己的王朝基业稳固,就开始了愚民。秦始皇就干过焚书坑儒之事,不过效果并不理想。”
秦叔宝读过书,表示了解。
我道:“统治者们发现不能消灭平民的思想,想来是人就会有思想,想让它消灭是不可能的,那还不如把人全杀了养一群猪来得实际。先人也着实聪明,知道平民的思想既然不能堵死和消灭,那么就把它往歧路上引。所以就有了道德,其中以当今白道的代表,春秋战国时孔子的儒家思想最为迎合统治者的需要,例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君为天子,百姓需得无条件孝忠于他;忠君报国。反正君为臣纲,臣为子纲一层层的压下去。形成了今天律法之外的又一个套在苍生头上的枷锁——道德。还设立科举引世人去学习这个思想,以实现灌输这种思想的目的。久之,世人的思想自幼就被引向了愚忠这个歧途。”
我转向秦叔宝道:“秦老弟立志做官,可如今官场听闻不会装孙子,就做不了大官。老弟以为然否?”
秦叔宝苦笑着,“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步?”表示知道。
看着头顶一片混沌的天空,我长叹道:“当今天下,就是一个压抑人的时代,人被压抑久了,心理都会不正常。”
“可我们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得在这世上讨生活。”秦叔宝露出了他无奈的一面。
“秦老弟此言差矣!人生苦短,我们又何必捧着这几十年的生命把化了?反正是人总难免一死,不如死它个轰轰烈烈!”我胸中澎湃着慷慨激昂的斗志。
“燕兄是要……?”秦叔宝虽知道我的意思,可还是忍不住要再确认一下。
“我们是人,但在当今的天下,统治者只把我们当猪来养。看看四书五经中天下苍生之福竟定在吃饱肚皮上就可见一斑。难道我们只要吃饱,别的就不需要了吗?如果没有人来改变这一切,那么千百年之后不论是谁统治这片大地,我们的子子孙孙仍然要给他做猪!为了天下苍生,也为了我们的后人,那就用我们有限的生命,来改变这一切吧!”许久积压在心底的话语吐出来之后,我感到轻松了许多,浑身上下充满了斗志。
“可是,我们行不行啊?”夜梦表示我们的力量不足以来做到这一点。
我们?我们就是表示不再只有我一个人了吗?毕竟还有人认为我说的是对的。
我心下大慰,强大的霸气从我身上散发出来,神意立时达到了顶峰,我全力将神识贯注双眼,仔细地看了一下夜梦,又转而盯住秦叔宝。
良久,我仰天长笑,只感豪气直冲云霄。
“没有不行的事,只有不行的人!”我中气十足地吟道。
秦叔宝同夜梦看我的眼神立时肃然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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