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间我又一次将酒倒进了杯中,看着杯中的美酒,心中涌起了消沉无力的感觉。这是多么熟悉的感觉啊,二年之前,无数次的碰壁,无数次受人白眼,被人伤害,孤身一人躲在暗处默默地舔着伤口时心中就是这样一种感觉。
那时还有无尽的追杀在驱赶着我,在那些连做梦都要防备利剑从床板下面冒出来的日子中,我没有时间消沉下去。可是现在呢?连追杀都已离我远去,是不是命运最后终于抛弃了自己?直到现在我才发现,自己辛辛苦苦忙了大半年,最后仍然只是孤身一人而已。
没有真正长时间经历过孤独的人永远也不会想到,孤独,是一种多么可怕的生活。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敌人,仇恨被我自己抛弃了,那是一种真正一无所有的感觉,被世人、被命运抛弃的感觉,竟然是这么的苦涩。
欲哭无泪,欲语无人。
但这一切是怎么造成的呢?至少有一大半是我自己造成的,经历了无数次的欺骗与背叛之后,我不再相信任何人,太多的东西都只能压抑在自己的心里。
按理说这样我可以免遭不必要的伤害,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最近这两年多来,再没有人能伤害到我,可是,我为什么却比被人伤害,被人出卖更难受?
被朋友出卖,被亲人伤害,我愤怒,鲜血从我口中喷出,但现在,没有了伤害,没有了出卖,我却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有一种类似死人的感觉——心如死灰
这种感觉,远比被朋友出卖,被亲人伤害的感觉更可怕。
手不由自主地抬起来,又一杯陈年女儿红。
“砰、砰”沉闷的空间中响起了两声敲门声,接着夜梦那甜甜地,略带一丝娇憨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大哥,是梦儿啊!”
“哦,是梦儿啊,快进来。”这一刻,我只觉得这声音是那么地动听。
“哈,原来大哥躲在这儿偷着喝酒呢。“进来的夜梦一闻到酒香马上嚷开了。
“呵呵”我心底泛上一丝苦涩,“哥哥哪有闲心偷着喝酒啊,哥哥这是借酒浇愁啊!”
“哼,哥哥又欺负梦儿。”夜梦噘起小嘴不满地道:“谁都知道大哥你本事最大了,跟着大哥这么长时间,梦儿从来就没见有人能让大哥犯愁,只有别人愁你的份儿,明明是偷着喝好酒。”说着拿起我的酒杯来抿了一小口:“还是陈年的女儿红!被梦儿逮到了,就说是借酒浇愁,耶~~”说完还向我扮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
“可是梦儿你也知道的,采花大盗和‘流风’那伙贼我们现在还拿它们没办法啊。”
“嘻嘻,大哥你一定会有办法的,不过是一伙小贼和一个更小的小到不入流的小贼罢了。再说了,就是实在收拾不了他们,不去想它不就完了?”
我幡然醒悟,心灵的囚笼,都是自己给自己量身定做的。
他妈的,谁说有问题一定要解决?放过了自己,我才能高飞!
深夜,一个人悠然走在扬州城内的大街上,用心感受着夜晚的静谧与详和,体会大自然造物的神奇。自从与慧和一晤后,我就对大自然产生了莫名其妙的感情,身心也仿佛与这神秘的自然有了某种契合的关系。洒然一笑,我向着一栋高屋屋顶道:“如此良辰美景,诸葛兄孤身一人,不觉太过寂莫了吗?”
少顷,诸葛随风那不带一丝人间烟火的声音传来:“请。”
找到一个伙伴的我哪会客气,身随意动,升上半空,在空中着实翻了几个筋斗,以舒连日来压在胸中的怨气,才落在这位半夜坐在人家屋顶上喝酒的笛剑二公子的身旁。
诸葛随风好象第一次见到我一样,上下打量着我道:“若不是今天见着了你同杜伏威那一战,我定会以为是深夜撞鬼。”
原本心情大好的我闻言不由一怔,张大了嘴巴静待下文。
诸葛随风那木无表情的面孔上忽地透出一丝笑容,道:“今日出手救你,真不知道是对是错。”
我闻言更是哭笑不得,只得讪讪地道:“今日蒙诸葛老大相救,小子得以死里逃生,大恩不言谢。”顿了一顿,我继道:“小子与大哥素昧平生,大哥如觉得救小子救错了,小子人在这里,这条命是大哥给的,大哥尽可拿去。”
诸葛随风怔怔地看着手中的银笛,道:“你武功已臻一流之境,今日被打得那样狼狈,只因对手是武林中有数的两个最强的高手兼之又联手阴你。如若以一对一,武林之中,无人敢言能取你性命。”
我心中不由大乐,心想你倒看得起我,嘴上却道:“大哥把慧可算漏了吧?”
“慧可生平未杀过一人。”诸葛随风老实不客气地回敬道。
我记起心中的疑问,不理他的言语道:“大哥说救我不知是对是错,这又从何说起呢?”
诸葛随风又看了看我,道:“我今日所以救你,是因为觉得你也是个伤心人,同病相怜,这才出手。不过只隔了几个时辰,见你又是生蹦活跳这般模样,我真怀疑今天那个无视生死任由杜伏威出手的人会是你。”
我走到诸葛随风身旁屋脊上坐定,感受着他全无生命的气息,心中明白他的意思,这位昔日的名门骄子定是在某事上受过打击,就同我这几个月来一般。今日在赌坊同杜伏威相峙时,我正是心灰意冷,甚想一死了之。好在我幸运地经历了毁家灭门的惨变,深悉调节心理的法门,恢复得甚快,但他在此一项上显然不及我。想到就此下去,必是十分郁闷之局,便有意转移话题道:“大哥以为,当今天下,第一高手当属何人?”
“李元霸。”诸葛随风想都没想,直截了当地道。
“哦,本朝第一好汉,他武功比慧可还高?”虽没见过李元霸这位本朝第一好汉的风采,但我却同慧可交过手,至今仍心有余悸,实不相信天下间竟然还有人可以胜得了那与天地混融无间的玄门高僧。
诸葛随风想了一想,斟词酌句地道:“慧可与李元霸所走的正好是两个完全相反的途径,普济禅院的武学崇尚自然,但李元霸却认为人类本自具备超越宇宙万有的自性本能,具有无比的纯真、至善、至美的万有功能,是法界宇宙和人类本性自我的主宰。慧可尚未穷极天道,可李元霸年纪虽轻,却已达至人类自身的极限,高下可想而知。”
这样的论调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看诸葛随风也不过三十出头,很想问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不过想起他是蜀南诸葛世家的二公子,其先祖诸葛武侯学究天人,也就不足为奇了。忽又想起一事,问道:“掌心雷是什么东西?”
诸葛随风依旧呆呆地看着手中为他带来无数声誉的银笛,道:“这个你都不知道?掌心雷就是天山派的镇派之宝,天下第一暗器。”
对于暗器,我一向都不太在意的,因为武道到了某种层次,暗器就成为了垃圾,因为暗器出手后,人就对它失去了控制,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暗器从出手的那一刻起,就变成了一个死物。对高手而言,一件没有控制的武器还能有多大的杀伤力?不过天下第一这四个字,还是让我有了些许的兴趣,以后有机会倒要见识见识,我心中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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