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五月七日是黄金周的最后一天。作为学生,能在这一天继续休息该是一种幸运和幸福。我那当时上小学三年级的表弟,因为要参加区运会的文体表演,从四日开始就去排练,浪费了大量黄金。
经过前几天的高温,再加上小雨的震荡,把这天的天气打扮得格外招人喜爱。气温适宜,天高云淡,出门就有了好心情。
正当别人在各旅游城市的交通枢纽上徘徊的时刻,我们骑着自行车,在七道街的船站集合,登上往来于松花江两岸的轮渡,目标太阳岛,出发了。
松花江上的小船与海船相比只能算是一个救生艇。我小时候曾经从烟台乘海船去大连。那船至少有六七层,使少不更事的我在船上迷了路。有了这段经历,我讨厌海船,即使铁达尼那动人的画面,也未能改变我的固执,何况它最后也是沉到大西洋里了呢。
与海船相比,小船自有小船的好处,可以更接近于水面。
我喜欢偷偷的跑到“乘客止步”的船尾,去看螺旋桨打出的浪花朵朵和形成的阻尼震动波。那波有节奏的向两边散去,在船后形成一个半径无穷远的扇形,犹如孔雀开屏。
倘若船更小些,人与水的距离将会更接近。浪花会不时的奉上几滴带着土腥味道的江水,拍在身上,又凉又痒,爽死了。
靠了岸,就涌过来一群人,连拉带扯,热心的指引我们去什么地方玩最好。
这些人都是混迹于松花江两岸的地痞流氓,靠欺诈游客混饭吃他们拉客通常的做法是,先热心的帮游客指引迷律,向你推荐“最好”的休闲场地。等你玩到尽兴准备要走时,再向你索要各种听起来都好笑的费用,若有不从,就别怪人家不客气了。
我们都已是郊游方面的老江湖了,况且我还有几个早已经辍学的兄弟就干这行当,对他们早有对付的办法。只说一句“我们要去岛上的同学家”就可以。
别看只是一句不痛不痒的话,立刻就会让他们对我们失去兴趣。
2.
登岸,一队人骑着自行车,向岛内人烟稀少的腹地进发。
越伸向腹地,人烟就越稀少,心里就越兴奋。
太阳岛的地理情况是这样的:南边是松花江,与城区隔江想望,较繁华;西边紧靠国道,人来人往。这两处地方俨然成为了石头城,仅有的几处绿和水,都被政府机关和国有垄断集团的各种疗养院培训中心霸占,并美其名曰:“这是人民的。”其具体的体现是,任何人民只要交了银子就能进去玩。
对于我们这群身无分文的学生来讲,度假村疗养院不是能够光顾的地方。虽然有些大款的儿子也是学生,进得了这些地方,但可惜,当大款的都不是我们的老子。再说,钢筋水泥里的休闲不是我们的追求。很多时候,花钱不一定能够买来快乐。
现在的太阳岛已经被重新的修整了,据说很漂亮,但我还是很失落。太阳岛所在的松花江北岸被扩为松北区,是未来哈尔滨重点发展的地区,号称将来是塞外的小浦东。我想到那时候植被将会消失,风景一点不剩。
车轮在不宽的公路上转动着,车轴发出有节奏的响声。
太阳从东南方向照过来,穿过一排柳树,暖暖的照在人脸上。加之骑车卖力,我已经微微有些汗了。移动的人影在斑驳的树影中快速的跳跃,就像音符行走在五线谱上。拍下每一个画面,相信都会是摄影大师手中不朽的杰作。
我驮着闫光慧走在队伍的最前,不时像印第安人一样的怪叫几声。不必害怕被怀疑精神有问题,因为这里的主宰目前就是我们。
羊驮着王媛从后边追将上来,有意向我挑衅。他骑着那台“飞人”,又以为自己是一个飞人了。他或许忘记成为飞人总是在离开车之后,就像高一冬天那次一样。
在自行车下,我对他的挑逗只能换回一顿高强度的按摩。但在车上,我不惧怕任何人,至少是在我认识的人当中。
我把车向羊靠过去,让闫光慧用我们昨天换下来的旧黑板报卷成纸筒去打羊和王媛。
羊于是加快了车速,超过我半个车身,避开闫光慧,让我进入王媛的打击范围之内。可惜的是,王媛没有纸筒,她的四肢也不和身高一米七二的闫光慧在一个长度级别上。任是她怎样的挥动拳头,就是碰不到我。倒是我还能空出一只手,拉住王媛的衣服使劲一晃,弄得羊把握不好车的方向。
羊见形势不妙,开始与我进行第二阶段的较量,飚车。对于羊来讲,飚车是他自认为最能展现飞人形象的一个项目。
这小子说了一句“有种的来飙”,就窜了出去。他这招特阴:如果我不和他飙,就表示我没种;但我如果有种,他已经超我一个车身。
飙就飙,输了也不能不要自己的种!
我不甘示弱,冲杀过去。
3.
忘记了整个飚车持续多长时间,只知道我和羊都骑的很凶,因为闫光慧已经有些害怕的扯我的衣服了,而王媛则开始大叫停下。
最后我们并没有分出胜负,当我感到腿有些发酸的时候,我就停止了蹬车,让车在公路上滑行,感受着风在耳边呼呼的错过。我那时候真的感觉到,自己和自然是在一起的了。
羊似乎与我有同样的感觉,见我放慢了车速,他也不再蹬车。就这样,我们的飚车结束了。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
这无所谓。面对生活中的人,你不知道之前是否与他打过交道,也不知道之后是否将和他相遇,更不知道你们之间将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胜与败不过发生和消失在瞬间,其实都不重要。
《烈火战车》中最经典的一句台词是,“你飙得过风,但你飙不过时间”。当初看这部片子的时候,我对这句台词印象极为深刻。
后来我发现了一个飙过时间的方法,那就是忘情于时间中,让时间无的放矢。忘情于时间中的人可能不会被人瞧的起,但那时人的主宰是自己。很多人都有一个怪现象:明明已经给别人当老子了,自己还给自己当孙子,自己把自己丢失在时间中。
我感觉到风,但我感觉不到时间。
郊游回来的路上,我们还觉时间尚早,意犹未尽就去划船。租给我们船的,是一个老太太,租金也很低。这可能是因为我们租船的地方是一个月牙形的池塘,少有人来。
船上的人把水里的鸭子赶上岸,岸上的人则把石头投入水中,在船附近溅起水花,打在船中人的身上。等到靠岸,再用手扬水,最后每个从船上下来的人,都是落汤鸡。
我是攻击别人最多的一个。所以当我和羊上了船的时候,岸上的炮火最为猛烈。有些石头甚至直接打到船上,他们要溅起的,差点就是我的血。
我俩要靠岸的时候,岸上已经有人开始叫嚣着要活捉我了。没有办法,我和羊又把船划离岸边。然后我俩做了一个很冒险的决定,就是离他们很远的地方靠岸,然后弃船而逃。
结果我俩确实靠了岸,也确实弃了船,我却没有逃掉。岸上的那帮家伙像一群印第安人一样呼叫着冲杀过来,等我转身要当逃兵的时候,发现羊已经先我一步跳上了船,划入水中央。
最后,我不得不被摁倒在杂草丛中,接受一顿暴打。领人发指的是,在这群打手中,还有后来趁大家不注意遛上岸的羊。从后来的照片上可以看出来,我挨打后的样子很狼狈。特别是头发,像一个鸟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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