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甲村旁的马蹄山经常有狼出没,在晚上也经常有凄厉的狼嚎声,但凡是那里的人,一般都不让孩子在晚上进山,因为饿狼在夜幕之下特别凶残,有时会攻击老人小孩。近年来村人经常进山打猎,再卖些动物皮毛贴补家用,所以山中的野物也是日渐稀少。一到冬天,村民因为没有农活可干,总是三五成群进山打猎,而冬天山里野物本来就少,因此冬天马蹄山的狼异常凶残,曾经就发生过饿狼吃人的惨剧。当地有句俗语:宁进夏虎穴,不入冬狼巢,大雪盖满山,饿狼吃恶虎;冬天是没有人会独自进山的,即便进山也是好几人一伙,并且带足弹药干粮。
张朗自从夏天进山吃到蘑菇后,饿了就进山找食,蘑菇,鸟窝,松果,有什么吃什么。这天他又饿的难受,他奶奶实在没东西喂他,看他饿的发慌,就让他睡觉,说睡着了就不饿了。家中已是家徒四壁,根本一无所有,厚厚的积雪压的茅屋嘎嘎直叫,家中唯一的饰物就是满墙的奖状,这些都是张朗爷爷张彪以前得的。张朗试着睡了一会,又被饿醒了,于是就溜出屋(他奶奶出去试着借食物了)。
这里的大雪下的很带劲,才下半天却足有20厘米厚。满目都是一片雪白,屋顶,空地,田地,就连山上的树木都披了一片白。雪刚停,天空异常晴朗,竟不见一片云朵,也没风,除了几只找食物的麻雀飞过,仿佛天地就是一块静止的白布。
张朗目的明确地走向马蹄山——找东西填饱肚子。没风但是很冷,张朗的棉袄显得比较滑稽,这棉袄是他爸爸以前的,后来他奶奶改小的。黑色的粗布已经破损,露出里面淡黄色的棉花,棉袄被胡乱的用一根草绳固定在腰间,因为棉袄太大,而人又太小,远远看去就只看到一件棉袄在雪地中蹒跚。途中邻居家都大门紧闭,全家人一般都在家中准备吃午饭,并靠着火取暖,村中升起袅袅炊烟。民以食为天,孩子老婆热炕头,这就是中国农民最基本的愿望。
大雪刚过,林中已经铺满了白雪,根本找不到可以吃的东西。张朗蹒跚着四处寻找以前随处可见的蘑菇,松果,但冬天的山林是非常吝啬的,除了满山的树木就是遍地的白雪。马蹄山显得格外宁静,宁静的令人害怕。张朗已经转了两个小时,但依旧没找到东西吃,而且还走迷了路,下过雪后路况和以前已不一样,饥饿的张朗迷失在宁静的马蹄山之中。
寒冷与饥饿使张朗举步艰难,他缩着脑袋,望着白皑皑的山林,竟无一丝害怕,脑海中唯一想到的就是香喷喷的食物和温暖的炉火。突然,一声狼嚎撕裂了山林的宁静,“嗷....嗷.....”,余音缭绕,声音凄厉。一般这里的猎人都知道,下完雪后狼会变的异常凶猛,因为食物的缺乏,它们会毫不犹豫的进攻落单的人。因此在冬天,人们听到狼嚎后会尽量回避饿狼。但五岁的张朗也许不知饿狼的威胁,更可能他饿昏了,把狼也作为可以填饱肚子的食物,竟直直朝狼嚎声走去。
狼嚎来自一处山洞,山洞很隐蔽,两旁是茂密的灌木,洞口很小,幸亏现在是冬天,灌木都已落叶,才能看到那洞口。张朗刚走进山洞,迎面扑来一股血腥味,只见山洞中躺着很多狼的尸体。有五六头灰狼倒在血泊中,血还在汩汩地从脖子往外冒,还有两头很大地白狼也倒在地上,雪白地狼毛沾着红色的狼血,显得很艳丽。张朗看到狼尸后马上扑上去,就着狼脖子喝着往外冒地热狼血,寒冷马上消失,热热地感觉充斥全身,再撕咬生吞一块狼肉,顿时饥饿感全然不见。
正当张朗埋头进食时,一匹浑身沾满血的灰狼从山洞深处走了出来,血红的眼睛盯着这个奇怪的小孩,口中发出唬唬的示威声,准备进攻。张朗也发现了这匹饿狼,也死死地盯着它,没有一丝害怕与退让。5年来,唯一使他害怕地就是饥饿,那种上肚皮贴下肚皮地滋味,绝对是张朗脑海中最可怕的事情;奶奶的打骂,邻居的讥笑,与饥饿相比简直不值一提。当他盯着狼眼时,从中看到了同样的东西——饥饿。饿狼猛地扑向张朗,并直向他的脖子咬去,准备一下就咬死他。张朗一直没动,看着狼嘴越来越近,已经可以感到从狼嘴喷出的热气时,猛得侧了一下头,一口反把狼脖子咬住了,并狠力咬住不放,双手也紧紧掐着狼的脖子,直到他脱力后失去感觉。
热热的,软软的,好象有谁在用什么东西给他洗脸,张朗在一阵痒痒的感觉中睁开了眼睛。却发现是一头小白狼在舔他的脸,小狼大概有两个月那么大,胖唬唬的很有趣,现在正好奇的看着这个咬死灰狼的小孩。张朗仔细观察后,在山洞深处又发现3只小白狼的尸体。大概是灰狼群饿的很,就想打白狼的主意。白狼强壮个大,但是好汉难敌四手,结果咬死五六头灰狼后也死了,而剩下的一头灰狼发出胜利的狼嚎后就向几只小白狼下手。当它发现张朗进洞后就放下最后一只小白狼,转而进攻张朗,结果张朗咬死灰狼昏迷后,那只小白狼又舔醒了张朗,大概它发现张朗替它全家抱了仇,对张朗很亲热。
这时已经快天黑了,张朗就又啃了几口狼肉,并给小白狼也吃了几块灰狼肉,就抱着它一起睡了。这一夜张朗睡的很舒服,吃的饱饱的,并且可以抱着一只小狼取暖,虽然山洞中到处都是血腥味,但他还是很快睡着了。那夜他梦到一个很漂亮的女的,并让他叫她妈妈,说要带他去一个好地方,永远不会饿肚子,顿顿有米饭吃。正当他要跟着那女的走时,那女的突然没了,一下子消失了,张朗拼命地喊妈妈,但是没有人回他,直到他喊地嗓子痛了,然后就醒了。
张朗仔细地回忆刚才的梦,想不起那女人的模样,只知道她很漂亮,声音很好听。其实五岁的他已经很懂事了,奶奶告诉他爸爸到外地工作了,妈妈死了;然而从邻居那里他知道了另一个说法,他爸爸是个流氓,被关起来了,他妈妈是买来的,后来逃走了,张朗知道邻居说得是真的,因为除了奶奶所有人都这么说。他一直希望有妈妈,因为其它孩子饿的时候可以向妈妈要东西吃,冷了有妈妈做衣服穿,被人欺负了可以找妈妈哭,而他没有妈妈,不知道妈妈的模样,也习惯了没有妈妈。但是经过这个梦后,他认为梦里的女人就是他妈妈,长得比村里所有女人都好看,声音比她们都好听,还会给他很多东西吃,他非常渴望找到他的妈妈。
狼肉已经被冻硬了,张朗很费劲地啃了几口,决定回家。他刚走出山洞,发现小白狼也跟着它走出山洞,呜呜地低鸣。想到山洞中的白狼尸体,看着小白狼依恋的眼神,张朗决定收留小白狼,因为他们都没有父母同病相怜,而且小白狼很可爱,睡觉时抱着很暖和。马蹄山很大,张朗走了一天后还是没有找到回去的路,幸亏有小白狼的鼻子带路,他们才再一次回到山洞,不然非饿死冻死在山林中。
在后来的一个星期里,张朗和小白(小白狼的名字)一直没找到回去的路,只能在山洞中过夜,饿了就吃一些生狼肉,渴了就抓一把雪吃。刚开始他们都吃灰狼肉,但后来灰狼肉要吃光了,张朗就打算吃白狼肉,但小白不肯吃白狼肉,于是张朗把剩下的灰狼给小白吃,自己吃白狼肉。小白在一个星期里又长大了一圈,已经有一点它父母的样子了,特别是它的眼神,对着灰狼尸体时尽透着冷酷和凶残。狼是一种很实际的动物,它们平时非常照顾自己的家庭成员,但在食物匮乏时,它们也会毫不犹豫地吃掉伙伴地尸体。大概在小白的眼中,张朗已经是它的家人了,而现在食物匮乏,张朗吃白狼尸体的举动也符合狼的习惯,所以它和张朗还是很亲热,互相取暖相拥而睡。
狼肉眼看要吃完了,再找不到回去的路肯定会饿死,张朗决定孤注一掷,要么找到路回村,要么饿死在回去的路上。一大早,他就领着小白出发,他要趁白天赶路,晚上的山林非常的冷,只有在白天才不会被冻僵。这几天中,又下了几场雪,积雪已经很厚了,5岁的张朗走起来很费力,而且地面被积雪覆盖后,看不清地面的情况。地面本来有很多凹凸不平,但现在都被积雪掩盖了,人踩上后很容易摔倒。张朗正艰难地在积雪中行走,突然脚下一空,正踩在了一个被积雪掩盖地凹坑上,人就如球一般滚下了山坡。
当他在一次醒来时,觉得身上没什么不适,只有些痛而已。而小白也已经在旁一个劲地拱他,张朗环视一瞧,发现前方有一缕炊烟升起,就知道马上到村中了。于是赶紧朝着炊烟方向走去,终于在翻过一个小山坡后,马甲村又出现在他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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