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鹏进包房的时候,已经吃得热火朝天了,在座有认识不认识的大约十来人,有带自己女朋友的也有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小姐。鹏瞧见吕竞正跟丁祖涛划拳,田小旭就坐在旁边,笑得腻腻地瞅着他俩,想起几个小时前跟梁月抖的那些底,心里卯劲敲起鼓来。
“愣那儿干啥呢?”吕竞冲许鹏使了个眼色,让他坐在自己旁边。
许鹏每次都是这个位置,自从大一交上吕竞后他就成了一个食客。这个身份很尴尬,尴尬久了也让他没力气去改变什么。
小人物的痛是埋在心底的针,不动不疼,动一动就钻心的刺痛。
吕竞是个完全典型的小开,父亲是商人,母亲是高干,家世显赫得让人流口水,也是地道的哈尔滨人,性格有点玩世不恭但还算讲义气。相比之下,许鹏就是个陪酒客,上大学前他一直生活在个小县城里,家底还算殷实,在那个县城他的身份就是现在的吕竞,可是在吕竞面前他不过是在东宁开餐馆的小货色,看得起你就叫你声哥们,没了你也照样有一大批人盯上我,就这点也让许鹏有那么点诚惶诚恐。
吕竞一手搭在许鹏的肩膀,一手示意着坐在对面那两个炮子式的人物,“这个还没跟你介绍,穿黑毛衣的叫钱哥,是对面警校的,比你大一岁,比我大俩月,他爹是个大角啊,老佩服了。钱哥,这是我提过的那个寝室的哥们。”
“你好,钱哥。”许鹏马上站起来,点了下头。
那个钱哥根本就没看许鹏,径直跟吕竞应承,“哪里,哪里,我爸也没啥,就他妈的管点小事。”
“客气了不是,那还叫小啊?跟我还虚乎个啥劲啊!旁边这个是老皮,他是我爸合伙人的儿子,比咱都大,现在自己开个日本料理,在开发区那儿,以后咱又多了个玩的地方。”
“皮哥,你好。”许鹏恭恭敬敬地给老皮把酒杯斟满。
老皮冲他笑笑,那笑很惯性,很职业,“以后你吕竞带人去全单免,可别跟我外道。”说着拿起酒杯就要跟吕竞干。
吕竞看看许鹏,转头对老皮一撇嘴,“跟我兄弟喝,他喝就是我喝,我刚才都干了那么多了,也得喘口气不是?”
许鹏就这样,什么东西还没吃到肚子里就连干了好几杯,之后立马觉得脑袋有点木,零星夹了点东西吃,再和那些人海阔天空神侃一番。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灌了一肚子的啤酒白酒才有点想去洗手间,走到洗手间那面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里有那么点怪怪的,不觉一劲反酸直往眼睛里冲。这时他想起了梁月,一看表都快十二点了,也许她还在学习也许早已经睡了。
他和梁月也是吕竞撮合的,本来只觉得梁月眼睛大,挺好看的,而且还是哈尔滨人,学习还不错,就听吕竞的话交往了。梁月有那么点小姐脾气,性格总还算好,许鹏从来也不跟她真计较什么,直到许鹏去年见到梁月的父母,才意识到自己嘴里叼着的是这么大的一块肥肉。
以前只知道梁月住道外,自己也没转什么脑筋。现在想想,道外是哪?那是出道上人的地儿,个个都像孙红雷那种,刀枪炮的发源地,除了吃喝玩乐没别的。许鹏见到梁月爸爸的时候,只一眼就觉得凉气从脚底直灌脑顶,而她妈妈却是十分有场儿的女人,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但却没多少皱纹相当漂亮,说话办事雷厉风行。他再看看乖乖的梁月,真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后来才知道,梁月家表面上是开了个饭店,不过就是她妈闲来无事玩玩的,其实全家收入还是来源于她爸这个“无业游民”,她爸算是半个黑道人物,黑白全挺,而且名声还不小。见面那顿饭吃得他心惊胆战,未来岳父最多说了有五句话,全靠未来岳母撑着场面才不至于太过难堪。
吃饭时他才明白为什么每次梁月跟他出去捧吕竞场的时候都败兴而归。梁月跟她爸一起时,一桌上她是公主,不管谁都得给她面子,惯着她,宠着她,不能让她有一点不乐意;而在吕竞那,她是他许鹏的女朋友,什么都得让着别人,地位甚至比不上那些大爷们带来的小姐,这种落差没人能受得了,更何况是梁月这种自尊心很强的女孩子。
想到这儿,许鹏开始怕梁月会离开她,怕她考上研究生就那么飞走了,只想可以就这样交往下去,毕业、结婚,过安安稳稳的小日子。其实这儿并没什么功利性质,也没想去沾点她家里的便宜,而是他觉得梁月早就成了他信心的支柱,一旦没了梁月,他怕自己一下子就垮了,怕自己真变得浑浑噩噩,变成一个附属品,变得没了心。
但许鹏并不知道,自从那次见面后,梁月的父亲就根本不允许他俩再交往下去。因为她爸说一看这男人就撑不起一个家,一点不闯实,以后不会有什么大出息。在梁家父亲的话就是天条,她没个去违背,之所以一直拖到现在还处着,只是梁月还珍惜这两年过往的点滴感情,她不舍得就这么断了,下过几次决心都没能成功地付诸实践。
鹏回到餐桌上时,大家都说要去“金豪”爽一晚,十二点刚过,是“金豪”磕药的黄金时段,许鹏不想去,但看到吕竞那兴致未尽的样子也没个拒绝,只好随流跟众人一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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