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晨光帝国的人们来说,以法撒城为界的西部边境和东部是截然不同的世界。这里是帝国驻军最多,实际控制力却最为薄弱的部位。法撒城以北,是终年寒冷的冻土地带;这片寒冷的荒原将晨光同大陆上其它国家几乎整个割裂开来,除去法撒城以南赫麦斯山脉的余脉和大片森林,真正同大陆相连的也只有以法撒城为一端曲折向大陆延伸的几条山路而已。就是这样一片土地,在这之上却还名义上拥有一个侯爵领、数个伯爵领和皇室领,还有数十个星罗棋布的小城镇分散其间。虽然在晨光同邻国从未止歇的相互攻伐之下,这里战火不断,但人们终究在此生活下来,并且还创造出令人惊叹的建筑和财富。
……可惜这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是过去式了。五天前的那场异变,数名猝死的魔法师,强烈的地震以及城外密密麻麻地银色波浪。无时无刻扯动着城中百姓那业已在战火中变得异常脆弱的神经。有些人经不住这种压力,在灾变的第一天用所能想到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而更多的人,则只能瑟缩地躲在家里。同家人聚在一起,相拥着借以熬过这要命的第一个小时。
对一个人而言,要想追忆那天发生的情形并非是易事。我们每一个人都在社会固有的那个位置上贡献着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久而久之,便容易把一些习惯性的东西和自然规律混为一谈。因此但日常生活或多或少被打乱之后,人们就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这也难怪,这些居民在秩序井然的环境中生活了半辈子以后,要想重新定位绝不是五分钟就能解决的小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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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准时23818.77,白鹭181E;遥感数据显示正常。
在醒来的一瞬间,她就觉得不对劲。等神智再清醒一点后,她又犹疑起来。毕竟这是个陌生的地方,雪白的床单。再看看身上的衣服,全完了!全身的衣物……她的脸有些发肿,眼圈红红的,但她没哭出来。荡妇!心中突然冒出这个词。绝望的感觉如潮水涌来,心中却空的发白。她瘫坐在床上,双手抱着膝头,似乎不想接受这个词,以前从来没有人这样说过她,但事实就是这样,或许她理应接受这个词的指责。
过了许久,一旁的自动门开了。带起一股微风,却丝毫没能引起莹的注意。这让前来询问情况的佩莉大感意外。这是第一个对她的出现无动于衷的人。
“请问……”佩莉尝试开口询问,却被莹打断了。
“我——想过自杀。”莹的声音很低沉,像是浸透了绝望。佩莉沉默不声,莹接着说,“不是服毒,也不是,不要让人看出自杀。”她短暂地看了佩莉一眼,“一场事故,我想让一辆马车撞死。用那种方法,他或许仍旧还会爱我。永远不知道我做了什么,他还会情意绵绵地回忆起我。我试过,我已经准备那样做了……”说到这里,莹失神地望着天花板,“我知道。”她喃喃道,“我知道上天是不会饶恕像我这样一个罪人的。他还是知道了……知道了。”她泪如雨下,“我是个胆小鬼。”她最后说。
沉默。佩莉想彻底把事情弄明白,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工作,今天一定得完成这个任务。任务,自己可能接到一个有趣的工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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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鸟来到大街上,酒馆的门在身后摇晃。在大道的一隅,她止住了脚步,不知该往哪里去。
左边,穿过延伸了几公里的石子路,出了城墙。便是一望无垠的田野;右边则是法撒城的中心广场。为保险起戒,青鸟再次检查了自己的内部结构。五个并行微型稼砷芯片,内存512G,自适应总线结构。她上行调出一个项目,出现一屏内容,嗯。防火墙也是最新版本。
虽然绝大多数资源被用来监控和保证机能的正常运作。五个微型芯片只能维持简单的逻辑选择,但自己终究是拥有了独立意识。青鸟对此并没有奢求,再看看自己那外表纤细白皙的双手。嗯,为了这个任务。他们可是花了大价钱啊。人形机器人,这种早在500多年以前就被确认淘汰的落后机型。他们居然愿意为了一个任务不惜重新设立一条流水线……
直到这里,青鸟才逐渐意识到,这场活动不仅限于局部地区,而且带有广泛性。做出这种判断让她不禁目瞪口呆,而当她想继续深入思索时,系统资源开始显示严重不足。让她又觉得这一切就像在做梦一样,神智有点不清,稀里糊涂的。
四周看不到一辆马车,也听不到一点声响。唯一能给这里带来生机的只剩下一些人。他们正摇摇晃晃地沿着街边的店面走向或走出酒馆。
隆冬,天气晴朗,蔚蓝的天空中点缀着一簇簇雪白的卷毛云,阳光就从这样的天空中倾斜而下。一切都是那么干净、清新。一缕轻烟,大概是从北边的房子后面升腾起来的,油腻腻的,给这一切蒙上了一层误会的色彩。
青鸟犹豫不决。在那儿呆立良久。过了一会儿,她往东朝法撒城中心广场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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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鸟当时为什么要这么做,直至现在佩莉也猜不出个中缘由。可能是出于程序基础规则,只是想要帮助人类,或许只是凭感觉,如果她真有什么感觉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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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走了两公里之后,她的任务才勉强算是进入了正轨。在冷清的大街上,青鸟身后开始出现一些尾随的人影。他们大多为一些衣衫褴褛,神情猥琐,要不就是一些喝醉的男人。从他们那种表露于外的表情和探头回馈的心跳指数来分析。嗯,这些家伙是在发春。而且随时可能付诸于行动。
吸引人们注意力的任务算是达成了。但却不是青鸟所期望的那样,叹了口气。青鸟用左手顺手提起路边一辆被废弃的马车车体,吓走胆敢尾随自己的众人。然后再轻轻放回原处。直到此时,她还是无法摆脱某些老规矩,自觉地不破坏人类的财物,哪怕那可能只是一些垃圾。
路的对面有座花园,看上去曾经是教会墓地的一座花园,教会却早已不复存在。陈旧的墓碑被移到了四周的砖墙旁,蜷缩在一角。空地上杂草丛生,铺满鹅卵石的小径蜿蜒其上。树上满是嫩绿的叶片。这个地方偏僻又静谧。除了偶尔有人拖曳着脚步,从入口处的栏杆外面经过之外,没有人其他人进来过。青鸟朝在枝头叽叽喳喳类似麻雀的鸟望了一眼,它们是她亲眼所见的第一种鸟。看着它们对于这场变故所表现出的漠不关心的样子,青鸟感到自己完成任务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青鸟在那里呆了将近有十分钟,她站在那里一边看鸟,一边琢磨着该往哪里去,该怎么做。一栋俯瞰花园的住宅里传来的尖叫霎时打破了原有的宁静。嫩叶和树枝纵横交错,她抬头望着它们倒映在蓝天上的斑驳影子,侧耳倾听。尖叫消失了,接着是一阵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哭泣声。低低的抽泣声听上去那么无助,凄凉,令人心碎。她是谁?哭得如此绝望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住宅和公园相隔两条街道。青鸟尽可能加快速度,好在路上空无一人。一匹脱缰的马身上仍挂着轭,一头撞在了纪念台上,颅骨破碎,躺倒在台子旁边。
青鸟一撞开住宅的房门,就朝着先前监听哭泣声的二楼冲去。冲进房间首先看到的是个上了年纪的中年男人,他吃惊地望着闯进来的青鸟,“你想干什么?”他问。
“请离开这位小姐。”青鸟说,“否则我就敲碎你的脑壳。”说着用右手敲碎了门框。一时间木质碎块飞溅一地。
男人照做了,他滑稽地从女人身上爬起,然后自觉地躲在角落里。直到这时,青鸟才看清了女人的长相。她的身上的衣服被撕破了——确切的说只剩下几片残存的碎布片。一头金发,夹杂着几簇浅浅的白金色。如果不是满面污秽,她应该面容俏丽。她比青鸟矮了近四厘米,身材苗条。这个女人笑起来一定很美,青鸟想。可惜受到胁迫的她此时已经晕了过去,眼眶带着几滴泪水。
青鸟最后还是放了那个男人。对她来说,完成任务比杀死一个流氓重要。好在这个女人没有受到太严重的伤害——至少她的裤子还是好好的穿在身上。
青鸟看着地上的女人,想从她身上找出些能够其身份的东西。而此时,窗外一座喷水池旁的空地上响起的演讲让她皱了皱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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