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八日,晴。
武林四大山庄之一的吹雪山庄。
诺大的山庄现在毫无生气,阳光照入,却显得有些阴阴的诡异。
我从一间闺房中走出,我舔了一下带着腥味的嘴唇,看着还在流血的猩红剑。这已经是第三百五十九个人了,然后我取出怀中的薄子,翻开几页,在“吹雪山庄”上打了一个红叉,用手轻轻抚mo挂在项上的坠子。
整个山庄弥漫着血腥味道。穿着深蓝色长袍的我就像一个恶魔,仿佛我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杀人。
我杀人,杀很多人,但是我并没有随便的杀人。
吹雪仙子王菲飞躺在厅堂中,双目尚未闭上,她的剑法号称是最飘渺的,如同天上的落雪般让人捉摸不定,但是她还是被我一剑就刺入了心脏。
我轻轻步出山庄的大门,冷眼看着摇摇欲坠的金匾“莊山雪吹”。
这些天,我已经隐然成为武林的公敌了,虽然没人知道我,但是他们都发觉了整个武林正在面临巨大的危机,有一股可怕的势力在崛起。
甚至我猜想,等到一个月后,我把蜀中最负盛名的唐门也灭了,他们会有如何的反应。
也许他们会组成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同盟吧。
但是我毫不畏惧,我甚至在心中期望他们快点组成同盟。
自从我第一天出了玉明谷,我就杀了巨船帮上百人祭剑。温润的血液凝固在锋利的刃上,至今还残留着红红的痕迹。
我手中的剑名叫猩红。猩红剑,是一把必须时刻饮血的剑。
今天,它饱饮了整个吹雪山庄的血。
吹雪山庄是建立在湘中低落错起的山脉上,风景奇佳,高低的树林犹如挂起的青幕,映着蓝天,远远能看到瀑布垂落。我却没多少心思欣赏,我沿着石阶而下,走进山道。
冷风拂动我的衣衫,寥寥的,有影子遮在或疏或密的青竹上。
我并不是一个人,陪同我的还有师父的骨灰。她现在已经在我颈中坠链的镂空坠心中了,那串用纯银打制的链子。
她,是我一生最倾心的女子。仿佛神话传说中的嫦娥一样,而玉明谷,便是那月宫罢。
与玉明谷相比,便是再秀美的景致,也不能入我的双眼。那里宁静而神秘,清冷又繁致,是人间最美的画境。
我喜欢上了师父。
由于修炼伽叶六指神功,师父的容颜宛如少女。可是,毕竟还是没法抵挡自然的力量。
“阿九。”
“师父,什么事?”
“过来,阿九,看着这把剑。”师父轻轻抚mo着一把剑,剑鞘上雕满花瓣,样式古雅而唯美。
“师父,这是什么剑?”我问道。
“这把叫猩红。你现在不能拔它出来。为师命你明日出谷,到时候再用此剑。”
“是,师父,可是……我的玉明剑法还……”
“不用担心,玉明剑法本不是人能学全的,更何况你已经做的非常好了。”师父说完,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赞许的看了我一眼。
“是。”
玉明剑法十二层境界,虽然我到现在只练到第三层,但是我自问已经到达了历来的最高境界。
“你的武功甚至超越了我的师尊。阿九,为师要你做几件事。”
我点了点头,听到就要出谷,就要离开师父,我心中居然产生了一丝不舍。
这么多年来,受师父的教导我几乎心如冰石,更由于我修炼玉明剑法到了第三层,心灵少有波动。但是师父她一定不知道,我已经喜欢上她了。只是我不能在师父面前显露出来,如今听到她说要我离开这座我生长了十二年的幽谷,我似是被坚冰包围封藏的心灵居然出现了一丝破痕。
“阿九,你听着,我要你用这把剑,杀尽天下武林人士。”
虽然有些吃惊和不解,但是我毅然点了点头。
我不需要问,也不想问。师父认为该死的人,都是必须死的。
“玉明谷的青屋你还没去过,今天你就在青屋待一晚,里面全是有关武林的各种资料。”
我接过师父手中的剑,师父忽然从莲台上站了起来。
“为师累了,你先去吧。”说完,她竟然从莲台走了下来。
我略微一惊,这座百褶莲台是极地寒玉母做的,师父的伽叶六指神功的驻颜功效只有在百褶莲台上才能发挥作用。这十二年来,没过子夜,师父是从未离开百褶莲台的。
子夜过后,师父的伽叶真气便会自动吸引日月之精进入身体,不需要依靠百褶莲台便可驻颜了。
可是,现在……
刚从百褶莲台走下,师父原本披在肩后的黑色长发瞬间似乎失去了光泽。
我不忍心看着师父老去,直接转身走了。
身后,却是师父的一阵轻叹。
在那个时候,师父就知道生命即将结束了,心仿佛都开始一片片碎裂起来。
我是师父唯一的徒弟。
并不是因为我的资质最好,师父说我本是一个至情至性的人,不适合修行玉明剑法,但是因为我很象一个人,我的心质很象一个人,所以师父最终选择了我作为她唯一的弟子。
师父一共收养了三个孩子,另外两个却没法成为师父的徒弟。
他们是师父送给我的工具。
我冷笑,他们充满仇恨但是却屈服的眼神让我鄙视。
在我心中,他们比刚死在我手下的那个贱人还要下贱。
师父为了培育我,几乎耗尽了玉明谷搜集的天下灵药,又不惜耗费真元,让我在十二岁的时候就到达玉明剑法第二层“一奎红玉”的境界,成为和师父同一级数的高手。
而后师父又用尽了方法,终于在十年后让我突破“一奎红玉”的境界,达到完全是凌驾于当世任何高手的“白壁微暇”境界,功力骤翻了十多倍。这几乎是玉明剑法的极限了,从来没有人能够修炼到“白壁微暇”以上的境界。
只是“白壁微暇”的境界毕竟也有破绽,那就是我仍然无法泯灭的感情。当刚听到师父仙逝的时候我差点散功。也许,师父是我永远无法摆脱的破绽吧,也或许是师父选错了传承的弟子吧,我并没有师父想象的无坚不摧。
直到现在,我还沉浸在师父仙逝的悲伤中,每天只是用无尽的杀戮,减轻我的伤痛。
风轻轻拂起我的衣襟,落叶掉落在地上,很轻的声音,有一只青鸟在林子中鸣叫。
眼前的山间小道看起来十分宁静,然而我却突然停止了步伐。
我抬起头,肌肤已经感觉到有一股杀气正在弥漫开来。
我冷笑,班门弄斧。隐藏在山道旁的竹林中的那两个人,并没有发觉他们所要面对的何许人。
他们埋伏在吹雪山庄附近,大概就是青屋资料中吹雪山庄的敌对,湘中甲门。甲门擅长刺探暗杀,实力确实不差,但是他们找错了人。
他们打起我的主意了,就如同蝼蚁想要撼动巨石,在我的薄子中,甲门将在10月25日被我灭门,不过好像他们等不及了。
玉明剑法,向来是天下无双的,更是传说中的三大宝典。就算只第一层的境界“明月之心”,也已经能够跻身一流高手,更何况是我是震古烁今的“白壁微暇”境界,就算当今武林最厉害的十大高手同时围攻我,我也能够轻松应对。
我轻轻摘下一枚竹叶,手腕猛地一翻,然后梭形的竹叶蓦地化成一股翠绿色的雾气,如同彗星尾翼一般朝杀气最浓重的地方驶去,然后是一阵惨叫。
这只是给他们的一点警告,我能感觉那枚竹叶化成的雾气全部进入了其中一人的身体,在瞬间就把他所有的经脉刺穿,然后透脑而出。
他们不愧是出色的杀手,被骇人的差距震呆后,另一个人居然“毫不犹豫”的“遁走”了。
我冷笑着放过了他,真是一群蝼蚁,和吹雪山庄一样的不堪一击。
寂寞,孤单,到象我这样武功已经到了极至的人,有一种不胜寒的落寞。
高处不胜寒。
师父的命令我是一定会遵从的,但是除了每天的杀人,我觉得生活如同雾一样让人感觉迷惘,更何况失去师父的忧伤象挥之不去的阴云,笼罩着我。
每次杀完人后,我总是会来到一处静静的所在,在天与地的空灵之间,吹奏笛子。
我来到了湘江边上,芦苇的绿色倒映在湖水中,宛如灵巧的碧鱼一般。我一个人抱膝坐下,把身隐在茂密的芦苇丛中,取出笛子,吹奏一曲《奈何》。
《奈何》是我自己谱的曲子,师父以前曾说我在音律上的天赋远在我的武学天赋上。一曲《奈何》过,连师父的眼中也会浮起一丝蒙胧的忧郁。
我就这么吹奏,风起了,湖水荡漾,落日没有余晖,天际是一片清淡的灰涩。剩下不知名的草在摇摆着发出声音。
和谐的一切,象古老而又陈旧的符文。
忽然,从不远处涌起一阵的不和谐来。我的五感已经得知,来的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我停止了吹奏,顿时周围的色彩开始明亮起来。
转过头,我开始打量这个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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