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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阴暗晦涩，虽然刚刚下了一场大雨，但并没有晴朗起来的意思，地面上到处是一汪一汪的水塘,天色行将欲雨。
路两旁的行人较多，裴疆不得不小心翼翼，以免车轮卷起的泥水溅湿路人的衣裳。
市公安局离W市中医学院路程并不遥远，没用多少时间，他便来到了学校门口。
从校门卫室里跑出来一个女孩，穿着苹果绿色的T恤衫和大摆的牛仔裙，一头乌黑的长发犹如黑色瀑布披在肩膀上。
“苗果同学。”裴疆朝她挥手打招呼，将车子停在校外的路边，然后走下车来。
苗果的脸色苍白，没有了以往的红润光泽，目光显得有点散乱，像一只刚刚受到惊吓的小麻雀，一幅惴惴不安的样子。
“遇到什么事情了？”裴疆低下头，和蔼地问道。
苗果抬头看看天色，说道：“今天中午，我从学校的实验室走出来，看到要下雨了，就想起以前在宿舍走廊里曾经见过的情形，于是我又回到宿舍区，以往，每逢打雷闪电的时候，我都会在那里看到一个人。”
“噢？什么人？”裴疆问道，他目光显得很柔和，以免再次惊吓到她，为了让她消除紧张和距离感，他特地没有穿警服，还顺便借了朋友的私家车辆。
“我说了你可能不会相信，可是我知道，那个人就是孙小峮。”苗果回答道，两眼紧盯着他的面庞，试图通过他微妙的表情变化来判断他的心理活动。
但是他很平静地看着她，脸上没有流露出一丝异常的神色，他情绪控制能力的强大，让她每一次的企图显得无比幼稚和可笑，看着她微微失落的脸，他摇头无奈的一笑：“这个，似乎不太可能吧！”
说话间，天空中又划过一道闪电，远处传来隆隆的雷声，就像是石磨重重地从高空碾过。
“你可以和我一起去看，我和江雪的宿舍就在那层楼面，而且，也许我还能再告诉你一些古怪的事情，就是在放假前一天晚上发生的，前几次我总是忘记对你说，今天一直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忘记，好不容易才把你等来了，我却又有点不确信，这些是否对你真的有用。”
裴疆点头：“好的，你都对我说说看吧。”他跟在苗果的身后，肩并肩一起走过果园和篮球操场，来到了宿舍楼。
这是一栋古老的大楼，土黄色的楼体，还残留着苏式建筑风格，采光和通风设计不算合理，昏暗的楼道内地面潮湿，空气中弥漫着厕所里飘出的那种令人不悦的气味。
天空中的雷声越来越频繁，时不时的电光，从楼梯旁的小窗户一闪而过，将他们的身影描画在墙上。
苗果站在楼道的尽头，指着走廊尽头的窗户，说道：“就是在这里，只要外面电闪雷鸣下瓢泼大雨，我都能在这里看到孙小峮的身影。”
裴疆满脸困惑的站在她身后望着她。
“之前我曾经推测，这扇窗户台周边的墙面粉刷漆料，里面可能含有四氧化三铁这种成分，这是一种感光性良好的涂层材料，所以，也许有一天机缘巧合，它把孙小峮的生理电磁场记录下来，在电闪雷鸣的时候获得了能量，所以将以往的情形再现，这是出现的第一基本条件，另外我转念一想，这么多年来，有这么多类似的条件出现，为什么却没有其他的人发现？答案或许只能有两种，一个是我长了一双不一样的眼睛，另一个原因是孙小峮灵魂不散，故意出现来找我。”
裴疆皱了皱眉头，这些事情听起来实在是故弄玄虚，像苗果这个年龄原本就是爱幻想的阶段，也许她是受了江雪遇难的刺激，一直沉浸在这种担心害怕的氛围里不能自拔，所以每日过于紧张，把联想和幻觉搅和到了一起，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裴疆没有太多的时间，来听一个大孩子诉说想象中发生的故事，他的心思在所难免的回归到同事们的任务上，考虑尽早结束和苗果的谈话去做正事。
苗果看出他的心不在焉，便一脸严肃：“刚才在这里，我的身体却突然失控。”
“失控？不会吧，人的行为是受大脑支配的。”
“我的大脑出现短暂的空白，不过很快我又恢复了意识，就像是电磁波受到干扰以后，画面上暂时呈现一片雪花，但立刻又出现图画。”
“嗯。”裴疆尽量让自己相信她的谈话，却不清楚她究竟要告诉他什么，他想她应该尽快请假休息和调整一下，这样继续胡思乱想下去，不会有什么好处，这个事情必须找她的班主任谈一谈。
她看出他眼里的困惑与怀疑，双颊泛起一丝红润，低头说：“虽然我很快恢复了意识，但我的四肢却不听使唤，连简单的扭头和举手的动作都不能完成，然后......TA从后面走过来了。”
“TA？是谁？”
“我不知道，我看不到TA，但对TA的感觉，已经不止一次地出现过。TA是真实存在的，这让我心中很是不安，每次都心怀恐惧。”苗果情不自禁地用手捂住胸口。
“后来呢？”
“后来我的T恤衫被掀起，TA抚摸我的后背，那只手很冰很滑，感觉就像一条黄鳝从我的后背游过。”
裴疆看着她严肃而紧张的表情，一时间不知该对她说些什么才好。孙小峮的案件他很熟悉，在江雪案件发生以后，队里就已经将两宗案件进行类比，这两件案件确实具有惊人的相似点，出现在同一所学校，同样的手法熟练，对于摘取的器官目标明确，都是取走器官后立即抛尸，而且每一次都是在雨过天晴之后，所有的证据都被破坏了，即便他们努力，但结果都徒劳无功，他们收集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变成了一宗悬案。
不过，对于苗果刚才的这番描述，主观的感受实在太多，一切看起来太过灵异荒唐了，他宁可相信她是一个灵异迷，或是过度疲劳紧张出现幻觉，也不相信这都是曾经客观发生过的事情，什么一个死去多时的人身影再现，什么思维意识的短暂失控，又是什么看不到却可以感觉存在的人......
苗果注视着他那充满疑惑的眼神，沮丧地垂下头，眼泪忍不住在眼睛里打转：“我知道别人不会相信我，因为这一切太匪夷所思了。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告诉什么人，还有谁能帮到我？”
“好吧。”裴疆同情地点点头，努力使自己表现出深信不疑的态度：“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我尽力尝试转过身体去看清来者的面容，这种意识很强烈地冲击着我，一点一点的，我觉得身体就像春天河面上融化的冰，渐渐地有了知觉，可就在我终于能够恢复自由转过身体的时候，却没有看见任何人，只看见地上的一滩水。”
裴疆下意识的低头，看到整个楼道都是潮湿的，就像刚刚拖过。
“我发现每一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都和水有关联，第一次在医院走廊里，我曾经出现身体失控的情况，当时我正好踩在一滩水迹的上面，而江雪不在的那个晚上，我也先是看到有一滩水从门外口渗透进来，然后就听到有人撬门。”
“撬门？在江雪离校的那个晚上？”
“是的，那天江雪没有回宿舍，半夜里我听到门口有异常响动，本以为是她回来了，可很快发现事情不对劲，接着我看到门下的缝隙渗入的水迹，当时我又怕又急，就打开窗子拼命敲打饭盒求救。”
“上一次你为啥没有提供这一线索？”裴疆问。
“你们会相信我吗？这一切听起来不合情理，就像现在我告诉你一样，你会对我的话深信不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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