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过后,天气转冷,万物肃杀,生机暗蕴,即将进入休眠期。
但人却不愿意遵守这大自然的法则。初冬的太行山,树叶凋零,草木枯萎,动物们也躲起来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严冬,只有渐起的瑟瑟西风吹过,吹走了温暖,带来了寒冷。一只野兔从它居住的洞口才一探头就赶紧缩了回去,它眯起眼睛,缩在洞中一团干草之上,虽然它已换好了过冬的一身厚实的长毛,但它敏锐的感觉到这个冬天似乎比以往的任何冬天都要寒冷,想要渡过的话一是要有足够的食物,二就是要少活动来减少能量的损失,这样的天气,还是少“出门”为妙啊!
就在这一片清冷萧瑟中,凛凛寒风中,却有一支队伍在这山中飞快的行进着。
这是一个大约一百三十余人的队伍,领头的大汉身高九尺,体魄强壮至极,在这瑟瑟寒风中他竟然只穿一条短裤,上身赤裸,暴露在寒风之中,但他却毫无寒冷之状,不但他如此,他身后的这一百三十多条汉子也是身上衣物极少,尤其是紧紧跟在大汉身后的一名年在二十余岁的青年壮汉和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他们和大汉一样,也是只着短裤,上身赤裸。大汉与他身后的诸人皆是大汗淋漓,汗珠被身体的高温蒸发,瞬间在寒冷的空气中凝结成雾,故而远远望去,这只行进的队伍似乎笼罩在一团淡淡的氤氲雾气之中。
他们为何会如此呢?为什么在这寒风中不感寒冷反而会大汗淋漓呢?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在运动,他们在跑步,他们在崎岖不平山路上跑步,非但如此,他们每人身上还背负着一块大石,其中尤以领头的大汉所背之石最大,观其形状,怕不有六百斤上下。其余人等所背之石大小不等,重者几可达五百斤,轻者也在百斤之上。
这领头的大汉不但身材最高大,所负之石最重,而且他也是这支队伍中跑的最快的人,不然,为什么是他领头?
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一处山坡上,站立着两个人,一老一少,老者五十岁左右,年岁虽不小却毫无一点老态,腰杆笔直,直挺挺的站在那里就如同一棵老松树一般,稳稳站立。少者年在二十许,身高八尺有余,一袭青衣飘飘,嘴角挂着的那一丝微笑在这凄美荒凉的气氛中是那么的美丽。
“贤侄,你看他们练的怎么样呢?是否可以施行下一步的培训计划?”老者远远的望着那只队伍。虽然山路崎岖不平,十分的难走,但这些人跑起来不但毫无凝滞不顺之感,反而纵跃如飞,如履平地一般保持着十分快速的速度跑动,或者对于山里人来说这也许不算什么太难的事,但身负数百斤的大石还能象往常那样奔腾跳跃就是很不简单的了!况且,他们已经围着村前的这座小山跑了一圈了,虽说是小山,可跑一圈怎也得有十里左右了,可看他们,虽然个个汗出如浆,但奔跑的速度与刚开始相比也慢不了多少,由此可知这点“强度”的运动对他们来说已经不算十分劳累了。想想两个月前刚开始这种围着山包满山跑的“训练”时,其中的大部分人在毫不负重的情况下跑完一圈就累的不行,速度开始慢下来,三圈下来更是站都站不稳的情况,和现在这种在负重百斤的情况下仍能游刃有余的跑完全程的情况相比,很容易就得出一个结论——他们,进步了!而且,是大大的进步了!
想到这里,老者又忍不住抬头看向身边的年轻人,这是个怎样的年轻人啊?他的来历不可考证,虽然他说他居于深山之中潜修,但他的身上却没有那种因常年不问世事而对这个世界显得生疏的感觉,反而显得如鱼得水,就像红尘中打滚的老手一样,但他同时又具有世外高人所独具的那种超然于众生之上的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老者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给自己这种感觉,只是隐隐觉得这个年轻人的来历很神秘,或者真是什么隐士高人的传人,也或者不是,这是个谜;他武功高强,人不能敌,且又懂得一些似乎稀奇古怪却能给人带来便利得东西,他会酿酒,会做美味得食物,也许他还会很多东西却没有表现出来,他那一身的本领深不可测,也是个谜;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他要做什么,也没有人能猜透,同样是个难解之谜。这个全身被迷雾笼罩的年轻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会给自己的村子,自己的家族带来什么呢?老者陷入深深的思考中,但却得不出答案。唯一可以肯定的,这个年轻人目前所做的一切对村子,对家族都是十分的有益的。老者也知道有得到必须就有付出,但这个年轻人会让自己的族人付出什么来回报他呢?
老者忽然又想起他教给村中人得那一首歌曲,叫“男儿当自强”,曲调雄浑,歌词豪迈,让人闻之热血如沸,一扫胸中之颓唐,激昂浩荡几不能自遣。端的是一首振奋人心的好曲子,人说“歌以咏志”,观这曲中意,这个年轻人真可谓是“仁”“义”之人,且又有不凡的志向。老者知道,这样的一个人的一生必然是不会平凡的,他会象他的名字那样振翅长空,傲啸天下。但对于这样的一个人,该和他建立怎样的关系呢?
“严叔,不要着急,虽然他们进步很快,但是还得再坚持练练才能进行下一步的训练。”年轻人回答老者的提问,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远处的队伍,脸上自始至终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也幸亏他们都曾跟您学过内家‘体用’之学,体内积累了足够的能量,如今的训练才能进步如此之快啊!”
老者微微一笑,说道:“大屋囤金,若不用与废铁石头无异。他们体内积蓄的能量再多,不会运用也是白搭啊!”
年轻人笑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有钱才能用,无钱就是想用也用不了。他们只有体内积蓄了能量才能运用能量,就好比身上有了钱一样,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否则的话就算他们会运用能量的技巧,体内却无能量可以运用,那也是白搭。花钱容易,挣钱,难!”
“呵呵……”老者闻言轻笑出声,他看了年轻人那张微笑的面孔一眼,稍一犹豫后道:“贤侄,我有一句话憋在心里很久了,一直想问问你,可是又怕……”
年轻人的目光从那只正在攀山越岭的队伍上收回来,他看着老者讶异的说道:“严叔,有什么您就问吧,和我客气什么呢?”
老者尴尬的一笑,说道:“贤侄,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看你教鸿儿蒙儿他们武功的方式似乎是练兵之法似的,因此心中有几分疑惑,这兵道和武道会是相通的吗?”
年轻人看向老者的目光中顿时多了几分惊讶,钦佩以及其他的一些意思。确实他这两个月来教这些人所做的“武学之奠基训练”,实际上就是后世训练特种兵的基础训练教程,只是这些人身具内家修为,坐起这些训练来比较容易,而且,他也在训练中加了一些武学修炼上的训练,与一般的军事训练还是有区别的,更不要说后世的军事训练与现在的军事训练之间所具有的差别了,可是这个老者他是怎么看出来的呢?他怎么会知道这是练兵之法呢?
“严叔,您是怎么看出这是练兵之法的呢?”年轻人不答反问道。
“呵呵……”老者笑道,“自古以来,练兵之道就在于令行禁止,我看贤侄教导蒙儿他们,十分注重命令与服从,练武之时又让他们整齐队列,规矩如一,无论坐立站行你都给他们定了一套规矩,且让他们必须依令而行。”老者一指正在奔跑前进的那只队伍,“你看他们现在奔跑之时,自始至终都保持队伍的整齐不乱,就如同背负重物行军一般,而且……”老者顿了顿,道:“而且经过这两个月的训练,我发现他们身上竟渐渐流露出一种特质,嗯,这种特质,给我的感觉,就是战士的感觉!”
年轻人心中暗叹:不愧是名将之后,眼光够犀利!感觉够敏锐!事实上他确实是想把这些人训练成战士,而不是武士。因为他知道,为了即将到来的乱世争雄,他需要一支军队,而不是一群只会武功的武林人。他需要他们成为身负武功的合格战士,而不是武士。
年轻人点点头,道:“不错,我训练他们的一些方法确实是练兵之法。其实这也是无奈之举,若但教一两个,我也就不会用这练兵之法来教他们了,现在一百三十多个人,我要是一个一个的教,那得教到什么时候啊?而用练兵之道,训百人如训一人,十分的简单有效,适合这样的情况。”年轻人吁了口气,叹道:“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法子,但论武道的话,实在不应如此。”
老者微笑点头道:“我明白。一人练武可称武道,人一多则只能行兵道以训武道了。”
“况且,把他们训练成战士或者更好一些,现在的世道……不太平啊!”老者又叹道。
“这个……”年轻人心内激烈交战,他在犹豫,犹豫是否应该向老者透露些什么,但终于还是忍住了。老人毕竟是老人,纵然他曾经满腔热血,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岁月的消磨,他的一腔热血是否已经慢慢变的冷了?有些事,还是不要逢人便说的好。因此他转头看向天边的落日,一声叹息:“太阳,快落山了。”
“是啊!太阳快落山了,他们也马上就要跑完三圈了。嗯,是时候回去了。”
夕阳晚照下,把这个年轻人凌风而立的身影拉的好长,好长。
这个年轻人正是被所谓的正道武林追杀,被封入“九转逆天大阵”,逆转时空从而来到一千八百年前的汉末的鹰魔传人——猎鹰。他来到这里后,先是在一山洞中偶逢后世谓之“武圣”的威名赫赫的关羽关云长,后山中猎虎,遇后世岌岌无名却身具一身不凡本领的年轻猎户李鸿,随李鸿来到李家村后又遇到李鸿的父亲李严,叔叔李正,弟弟李蒙等,他看这些人皆身负深厚内功却不通运用之法,心中灵机一动,以习武为名召集村中青壮者一百三十余人与秋后农闲时开始一连串高强度,密集型的军事武学化训练,以期打造出他来到这个时代后的第一支军队来,好为即将到来的三国乱世积蓄一些资本。因此他严格的按照训练军队的方法来训练这些人,除了基本的体能以及格斗武功训练外,他还训练他们站军姿,走正步,队列训练等等属于后世军人新兵训练专有的训练项目——猎鹰的师父鹰魔一向注重全面发展,在教导猎鹰武学以及古代流传的诗词歌赋,四书五经,医卜星象等的同时,也教导猎鹰学习现代社会日益兴旺发达的科学,因为他认为,凡是能够兴起的,就必然有它的先进性存在,多学点东西,总是没有坏处的。而猎鹰天资聪明,也不负他师父之所望,虽然没有成为“科学家”一类的人物,但对于一些基础的自然科学诸如数学化学物理等等也稍有研究,这一点上他受益非浅,他的鹰刀其实就是参照现代冶炼技术再以上古秘传炼刀之法冶炼出来的。而且,或者是由于天性使然吧,他对于一些军事知识方面的知识很感兴趣,闲暇之时常常研玩,只是没想到此时派上用场,阴差阳错,可见冥冥之中或有天意弄人。
经过一天的高强度军事化武功训练,众人虽有些疲累,但渐渐也习惯了。等到了晚上吃了晚饭后,众人来到在村子南面的那块空地上,四周燃起火堆,照得场地一片明亮。村中老弱妇孺在场子外围围成一个大圆圈,参训众人则在场地正中,这个时候对于,关羽以及李鸿李蒙他们来说是,最快乐也是最痛苦的时候。
每天的晚上,这个时候,是检验白天训练成果,总结经验的时候。猎鹰会让参训诸人各自交手,有时还会亲自和参训诸人交手,通过交手来检测他们体内真气运行的路径,速度,爆发的方式以及爆发的能量强度,然后根据每个人的真气特点,来指导他们的修行。
此时在场上交手的正是关羽和李鸿两个人。关羽虽练武时日甚晚,但他天赋异廪,资质过人,练起武来事半功倍,进步惊人。两个月前初和李鸿相逢时他的内力修为还较之李鸿相差甚远,此时却不相伯仲,几已超越李鸿。而且他得猎鹰传授“霸天绝”神功,此功威力惊人,较之寻常武学高出许多,此时但见他出手如风,霍霍作响,腾转挪移之间身法灵动矫健,真如一只大鹰一般扑击剽悍,勇猛进击,充满一种震慑人心的霸气威势。反观李鸿,虽然身手似乎不如关羽那么矫健迅捷,但下盘却是甚稳,一挪一移之间如山岳之动,厚重凝实,坚不可摧。他的出招并不十分的快捷,但招式连接却如水流之绵绵不绝,自然流畅,以关羽之剽悍无伦,迅捷无比的攻势也不能截断那水流,攻破他的守势。一时之间,但见场中一人卓立,稳如磐石,一人身影飘忽,忽东忽西,忽左忽右,忽上忽下,攻势如水银泄地一般向卓立之人攻去。场中拳风掌影横飞,劲气交击之声不绝于耳,围观众人只觉目眩神驰,为之咋舌之余也不禁心中亢奋,想要也能拥有这样的一身本领。
猎鹰含笑看着场中交手的二人,关羽自不待言,他身负“霸天绝”神功,随时日而修行日进,他日必能大成。猎鹰注意观察的是李鸿,这个李家村未来的村长,李氏一族未来的族长,在这个清一色由李氏族人组成的参训小队中俨然充当着队长的角色,是参训小队中极为出色的人之一。猎鹰知道要彻底把这只小队伍变成自己的班底,首先要收服的就是那些在队中有威望的人。李鸿虽然对自己表示了折服,但猎鹰知道,要想真正收服一个人的心,需要恩威并重,单凭一席话是不能作准的。因此在参训的队伍中,他最注重最关心的就是李鸿,李蒙以及李腾李跃等人,他根据这几个人的特点,酌情传授了他们一套较为高深的武功,李鸿性格稳重,内力精纯浑厚,因此获传的是崆峒派的“百里神拳”,拳法简单,威力却是十分的惊人,因此与关羽战了个不相上下。
关羽和李鸿酣战半晌,势均力敌,不能分出高下,关羽不由的心中焦躁起来,他素性高傲,加之猎鹰明言所传他之武功与李鸿诸人不同,言下之意自是说传他的武功要比传李鸿他们的要好,因此他心中一直认定自己一定要比李鸿他们等人要强。但此时李鸿却与他战成平手,这让骄傲的他怎能接受?他怎知猎鹰所传他的“霸天绝”实是天下一等一的奇功绝艺,但以进攻威力而论,可称天下无双,只是他修为太浅,只能发挥出这大威力的十分之二三罢了,而李鸿内力修为深厚,练习又勤,拳法娴熟,所以才能和他斗成平手之局。他心中一急,攻势自然就不如从前那么流畅快捷,李鸿却是冷静无比,此时见关羽攻势已挫,招式之间露出破绽来,如此良机,怎能不反击?他大喝一声,拳势展开,反守为攻,如长江大河一般向关羽攻去。关羽猝不及防,顿时被弄了个手忙脚乱,节节后退。
“哥!打的好!”一声嘹亮的叫好声,是李蒙在为他的哥哥助威。其余众人也纷纷喝彩叫好。
这喝彩声传入关羽耳中,却是十分的刺耳。羞恼之下,他不顾猎鹰曾经的告诫,待李鸿的拳头照他胸口打来,突然间大吼一声,眼中血芒闪过,脸上红光大盛,满布狞厉之色。他双手屈指成爪,脚下似虚而实,间不容发间避过李鸿的拳头,左爪探出,抓向李鸿击来的右拳的脉门,右爪却如闪电一般抓向李鸿的心口。
猎鹰见状,暗叫一声:“不好!”知道关羽打出真火来了,这金刚鹰爪力可是自己告诫过他绝不可轻用的厉害杀手,此爪使出,专取人之心腹,一击而入,破腹挖心,端的是一门杀人的武功,一点留手的余地都没有。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关羽蓄满金刚鹰爪力的右爪就要击上李鸿的胸口,李鸿也已发觉关羽此招蓄满杀意,已不是普通的试招,但他招式已老,此时根本不及变招,而关羽此招又如迅雷不及掩耳,他根本就没有闪避的余地。但见关羽那闪耀着血红色厉芒的眼眸和一脸的狰狞越来越近,李鸿面色灰白:难道,我就这样死了不成?
就在这间不容发的危急时刻,猛然间一声巨吼响起,如同半空响了个霹雳一般,震的人耳朵内“嗡嗡”作响:“关羽!住手!”却是猎鹰见势不妙,急运佛门狮子吼神功大吼一声,以图唤回关羽几近癫狂的神志。
关羽闻声一震,身体刹那间定格下来,而李鸿也是一动不动站在场中,两人还保持着刚才交手的姿势,但见猎鹰的右爪抓在李鸿胸口心脏部位——爪尖刚刚碰触上李鸿的衣服。关羽眼中血色退去,眼神回复清明,见自己和李鸿这般情状,似突然惊醒一般,慌忙撤回抓在李鸿胸口上的右爪和扣住李鸿右手的左爪,噔噔噔退后三大步,猛然间推金山倒玉柱一般向李鸿跪了下去,纳头便拜。
“伯初兄,羽该死,险些将伯初兄伤了!请伯初兄责打我吧,羽甘心领受。”关羽悔恨交加,向李鸿下跪赔罪,想及适才若不是大哥叫醒自己,自己险些铸成大错,没有听从大哥的教诲,为呈一时之意气而几乎杀了这位对待自己极为亲厚的李鸿大哥,实在是不应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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